终身最爱 [出版书] (玄默/玄默529)
- 类型:都市言情
- 作者:玄默/玄默529
- 入库:04.11
顾琳第一个反应就是拿枪直指门口的闯入者,让人迅速围过去,可是为首的男人却按下了顾琳的手。
华先生看向四周,所有人立刻退后站着,偌大一个前厅里,只有他一个人坐着,一动不动。
他慢慢地拿手帕擦干净手指,很久之后才抬起头,他看着门口的人,微笑着说:“裴裴,回来就好。”
顾琳心里一惊,这是……他说的那个裴裴?
她盯紧对方,多么狼狈的女人,原本该是一张好看的脸,如今也被雨水淋得苍白憔悴。何况……顾琳突然意识到,这女人十分眼熟,似乎是个明星。
她来不及想清楚,华先生却低声吩咐:“让大家都退后。”
他话音刚落,隔着长桌的闯入者却已经再度拿枪,枪口黑洞洞地指向华先生。
情况突变,从来没有人这么嚣张,竟然当着所有的人面袭击敬兰会的主人。分堂主们全都急了,拍桌而起就要冲过去。千钧一发的时候,华先生突然开口,他看着大家扔出一句,“把枪都放下,谁动,我让谁先死。”
没有人再敢出手,连顾琳都退到他身后。
华先生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看向餐桌前方,迎着那个女人的枪口,一如既往,不动分毫。
“裴裴……”
“闭嘴!”
六年后,这是裴欢第一次看见他,他看上去身体更不好了,似乎这六年的时间把他最后那点冲动和信念都磨光了,如今他坐在那里气度依旧,目光却沉如死水。
裴欢的手出了汗,死死握紧枪,她指着他,逼自己开口,“华绍亭,是你说的,今天我可以杀了你。”
那狐狸一样的男人听到这话,竟然还能笑出来。
一旁众人纷纷抬头,惊讶于有人敢直呼其名,而华绍亭只是喃喃地念,“裴裴,你只有这次肯听我的。好,你既然遵守约定回来了……那就动手吧。”
他不躲不避,不许任何人出手阻止。
“华先生!”顾琳大惊失色,企图扑过来,可是华绍亭回身狠狠看她一眼,顾琳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动,她睁大眼睛盯着那个可疑的女人,“可是她……”
所有的震惊和疑问被迫压下去。
纷纷扰扰无数人的喊声里,其他人的影子都淡下去,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裴欢盯着华绍亭那双悲喜不惊的眼,这六年的恨意就像身上的雨水一样,旷日持久,只等着这一日劈头而下。她胸口疼到无法控制,他近在咫尺,昔日的一切就像一场噩梦。
这就是华绍亭,她爱了十多年,爱得无怨无悔的男人。他是她的大哥,曾经把她宠到天上去,护着她那么多年。
可如今她要回来报仇。
裴欢的眼睛通红,华绍亭看着她叹气,仿佛六年前一样,他说:“裴裴,别哭,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想杀我,我不躲。”他说的是真的,耐心哄她,“听话,开枪吧。”
“华绍亭……闭嘴,你闭嘴!”裴欢的眼泪汹涌而下,她受不了他的话,每一个字都能让她回到那个晚上……冰冷的产科,那么多人按着她的手,她眼睁睁看着镇静剂的针头发了疯。他们强迫她放弃孩子,要生生碾碎她的全部希望,她撕心裂肺的挣扎哀求,可是没有人能来救她,那一刻她几乎想要杀光所有的人,疯狂的念头和恨意让她窒息。
她当时想,有朝一日,这些苦这些恨,她要让华绍亭统统尝一遍。
杀了他,她必须杀了他。
裴欢闭上眼睛,混乱的念头此起彼伏,她再也没有别的选择,双手握紧……
黑暗里,她听见自己扣下扳机,开枪的声音让她整个人都无法动弹。
四周轰然乱起来,无数人大喊的声音,桌子倾翻,空气里绽开血的味道。
中秋月圆人团圆,好好一场家宴,谁都想不到,兰坊竟然会被一个女人倾覆。
裴欢瘫倒在地上,手里依旧握紧枪,有人冲过来扭住她的手,用枪顶着她的后脑,把她拖走。
不知道过去多久,裴欢一直不敢睁开眼睛。
她终于开了那一枪,她的心跳,呼吸,感情,通通都不再属于她自己。她不再疼,不再冷,不再苦熬。
一切都能随着他而去,仿佛生命里,全部的爱和恨都烧尽了。
到这一天她终于明白,如果华绍亭死了,裴欢也会死。
都说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所以,老狐狸没有那么容易死。
这句话是华绍亭的私人医生隋远说的,隋远是个医学天才,但是天才疯子一线之隔,越聪明的人就容易手段极端,隋远早年被主流医学界所不容,入了敬兰会,一直是华绍亭的主治大夫。
中秋生变之后,这是第三天了。
隋远关上房门,回身看床上的人,男人左眼被纱布包着,呼吸倒平复不少。隋远看他宿疾没有复发,这才放下心,暗自感叹,怎么吃个饭也能闹成这样?
他刚劝走顾琳去休息,那位十八岁的大堂主看着坚强,可眼看华先生满脸是血的样子,她也红了眼睛,情绪激动。
这一切都是无妄之灾,无从说起。
海棠阁里本身就是个豪华病房,因为他们的华先生不去医院,所以基础医疗设施只好建在家里。
床上的男人动了动,似乎想翻身,隋远看他就来气,警告他:“你这几天还是老实点吧,这条命能捡回来,全靠三小姐闭着眼睛开枪,否则你有几条命给她打?”
华绍亭轻笑,喘了一会儿平复下来,低声问他:“裴裴呢?”
“我能劝走顾琳,她我可就劝不走了。一直守在院子里,这两天又下雨,她还那么淋着……顾琳想找她麻烦,我挡回去了。只是这事你不解释清楚,兰坊里其他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床上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抬手碰了碰自己包住的左脸,又问隋远:“我这眼睛还能坚持多久?”
隋远正在看病历,犹豫了一下,就这几秒犹豫,立刻让华绍亭感觉到,他摇头,“说实话。”
“不会很久,我尽全力了,但那是子弹划过去……也许还能撑一阵子,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视网膜随时有可能脱落。”
“明白了,叫裴裴进来。”
裴欢一直没离开兰坊,她闭着眼睛开枪,自知这人没这么容易死。
那可能是她报仇的唯一机会,但她真的看见华绍亭的血之后,却一点安慰也没有。
裴欢终于承认,有些人有些事就像一种毒,长在她的骨血里,根深蒂固,她和它活在一起,早就已经无法根除。如果她想要砍掉,自己也活不了。
她走到华绍亭的房间里,六年前,这里是她经常出入的地方,六年后,房间里的陈设一点也没变。
裴欢坐在他床边,一语不发。而华绍亭却闭着眼摸索,慢慢拉住她的手。
她渐渐哽咽,却哭不出来,渐渐用力恨不得拧断他的手,他也不放开。
兰坊的屋子里总有股沉香的味道,搀着一点药气。两个人无声无息对看了很久,终于都平静下来。华绍亭慢慢坐起身,裴欢不由自主伸手去扶,她发现自己还能帮他。
她认了,这一次,她杀不了他。
那颗子弹擦着华绍亭的左眼飞出去,拉开的伤口横亘没入发迹,伤好之后,也会有条难看的疤,不过他倒并不怎么在意。
他被纱布缠着,却还像以前那样环着裴欢的肩膀,抱住她。
她终于在他怀里流出眼泪,这个怀抱已经阔别经年,物是人非。
他轻轻吻她的头顶,“裴裴。”
她笑,提醒他:“大哥,我嫁人了。”
果然,裴欢看见他的手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捏紧她的肩膀。裴欢抬起头,正视他的脸,这张在她梦里总是出现的脸,她继续平静地开口,好像只是一个回娘家的妹妹,她说:“头发还没白,可是你老了。”
华绍亭是老了,六年就让他消磨成了这样。他以前只是安静,如今却在放空,他对一切都不在意。
裴欢抬起手抚摸他的头发,她抱紧他,然后在他肩头靠着,一口一口艰难地呼吸,像是离了水的鱼,压抑而难以平复。
“大哥,我嫁给蒋维成了,那不是传言,是真的。”她慢慢地说,却在他怀里蜷缩起来,“没能杀你我认了。把姐姐的下落告诉我,从此我们两清,我再也不回兰坊了……好不好?”
华绍亭拍着她的背,从小就是这样,裴欢闹起来无法无天,只有他能制住。他拍拍她的背,她就知道大哥要生气了,会乖巧地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