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裴锦跑上前去挽着他的胳膊,“待会我和裴宿出去玩。”
裴中天心有些颤颤的,裴锦长得很像死去的妈妈,三年前他续弦来女儿越发不和他亲近,他也清楚悦悦母女和她不和,每次看见她倔的样子愤愤瞪着他,他也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不管了。
现在对他突然示好,他一方面觉得不可思议,一方面也欣喜若狂,对第一个孩子他是很偏爱的,以前她妈妈在的时候她就是个被宠上天的小霸王。
他笑着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好啊,整天在家闷得你都生病了,出去玩要花钱我待会叫人打钱给你。”
“好啊,谢谢爸爸!”裴锦看着爸爸意气风发的脸,眼眶有些湿润,一想到他要遭受十年牢狱,她心里就很难受,逢年过节她就去看他,每次看他仿佛都老了十岁,常年养尊处优的他最终还是没熬过十年……
虽说这几年他不管她,她也一味消极反抗他。可是骨肉亲情,他是真爱她的,只不过笨拙地不懂表达,她也是,很渴望他的庇护,但是又很矛盾。她现在清楚了,为了经营这个家,爸爸夹在中间也是蛮难的。
“爸,我也要!”裴宿打断父女两,义愤填膺,怎么有裴锦的份没有他的份,哼哼,意难平。
“没有你的份!”裴锦塞了个馒头到他大张的嘴里。
“爸!”
裴悦悦母女也跟着下来了,张丽只觉得这父慈子孝的场景刺眼,她辛勤这么些年都抵不过裴锦的一句“爸爸”么。
“爸,这是我昨晚嘱咐吴妈给你熬的鸡丝粥。”裴悦悦端着一碗鸡丝粥,放到裴中天身前。
裴宿扯下半边馒头,“有什么好炫的,又不是你熬的。”
“好了好了,快坐下吃早餐。”裴中天说,看了眼裴锦,见她在安静喝粥,才放心许多。
张丽坐定后,又开始了她不凡的嘴功,皱着眉端得一副慈母面孔,关切道,“小锦,病好些了么?”
“好多了,”裴锦喝了口牛奶,不碰那鸡丝粥,“弟弟昨天半夜给我喂了药,现在好多了。”
张丽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裴锦意料中的反应,暗自讶异,这不对啊,她不是该和她吵起来,然后裴中天骂她几句,她又气跑了么。
“咳,”裴宿喝粥呛了一口,“昨晚我去的时候,姐姐头好烫,吴妈也不知道哪去了。”
裴中天看了一眼裴锦,她只是默默吃东西不说话,性子较往日收敛了好多,又看向张丽,张丽笑着对裴宿说,“宿宿,多吃一点。”
裴宿白了她一眼,轻哼了声,自顾自吃着。
孩子这些习惯了的小动作是不会说谎的,讨厌一个人就是真讨厌一个人,何况一边是亲子女,一方是后母和别人的女儿,亲疏立辨。裴锦生病都没人管,昨晚他是半夜才回来的,今早才知道女儿生病了,张丽敷却衍说是小感冒。裴宿以前也是很喜欢丽姨的。裴中天算是明白了,这几年她根本就是在亏待他们姐弟两个。
早餐后,裴中天沉声说,“丽丽你跟我来。”
两人到了书房,裴中天是个有事说事儿的人,即开口道,“我当初娶你过来是为了照顾我那两个孩子,你当年也承诺对她视如己出,像悦悦一样,如今我算是明白了这几年真是错了。”
一番丝毫不见往日情分的话,张丽满脸凄然,说,“这几年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当年她还没死的时候我做了你几年情妇我都无怨无悔,你说我待他们姐弟两不好,可你什么时候把悦悦当你亲生的了?”
“都这样了你还说这些没用的话,你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我又何时亏待过你们!”裴中天一甩袖子,扔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
门砰地一声被大力关上,张丽抹掉眼泪,播下电话,“喂,你在哪儿,我要立刻见到你!”
***
裴锦一个人去了银饰店,这几年,A市的交通变化不大,裴锦很容易就找到了上辈子经常去的那家银饰店。
老板和老板娘是一对年过七十的老人,依旧恩爱如初。
爷爷的技能夺人,做出来一模一样的东西真假难辨。
“小姑娘,想看什么?”老爷爷慈眉善目,问到。
“爷爷,你看,”裴锦摊开掌心,“我想做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耳钉。”
爷爷拿起来仔细端详,“这锻的可真精致。我敢说,全国除了我没人能做得出一模一样的来。”
“死老头子,又在吹牛了。”老奶奶不留情面揭穿道。
爷爷虎着脸,“你当年还不是被我吹牛吹过来的。”
“没正行!”奶奶啐了他一口,继续擦柜台,不理他。
爷爷称了重,画好图纸后,把耳钉还给她,说,“下个星期六来拿。”
裴锦答应好,然后付定金,并说,“爷爷,帮我戴上这个耳钉,然后锁死,永远都弄不下来那种。”
“小姑娘,这可要想好了。”奶奶劝道。
裴锦温和笑了笑,坚定地说,“想好了,一辈子都不拿下来。”
一个小时后,裴锦捂着多了一个耳钉的耳朵,有点难受。
果然啊,做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3章 血燕
十月,小区里种了很多丹桂,香味儿丝丝蔓蔓地萦绕鼻尖,沁人心脾。
小区内多是一些爷爷奶奶,玩耍的小孩儿,再者就是步履匆匆赶去上班的佼佼者。
“快走啊,天天看有什么好看的?”裴宿拉扯着裴锦的胳膊,这些怪味的小花,裴锦至于用那么饥渴的眼神来看么。
裴锦笑了笑,再深吸一口丹桂香味,鄙夷到,“女人爱花不知道么?”
隔世再见这些烂死在记忆里的场景,竟控制不住有一瞬的怔松。再过几个月,或许裴家一家人都要“被”搬出这个高档小区。
裴锦伸手摸了摸小星星似的桂花,耳钉里的锦燕突然一动一动的,想要飞出来。
她用指尖安抚了它一会儿,它长得这么特殊艳丽,很容易被好奇的居民——活捉,最好还是低调一点。
“簌”,桂花枝一阵抖动,不领风情的某人拽了一小支桂花下来,抬着下巴,“喏,给你。”
裴锦哭笑不得,“哟,采花大盗啊?”
“一小束而已,走!”裴宿搂着她的肩膀,“姐,你耳朵上的耳钉还行啊。”
“要不要我给你戴?”
“得了吧,女孩子的玩意儿。”裴宿补屑。
碍于爷爷奶奶“又是一群不懂事的小孩”的骇然眼光,裴锦只好赶紧逃离采花之地。
裴锦手捏了耳钉一下,锦燕就飞进她的掌心,她从小花束上摘下几个桂花放在右掌心中,再虚握住手掌。锦燕才半个手掌那么大,裴锦正好能堪堪虚握住。
它在她掌心里折腾了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她悄悄摊开手一看,它不见了,估计是飞回了耳钉。刚放的桂花已经不见了,难道它喜欢吃桂花?
裴锦有些高兴,它能吃才能感觉它是个活物,吃喝,呃,还有拉撒,不会从耳钉上掉排泄物下来吧,到时候肩膀上一坨坨的=。=不要啊,回去得好好研究清楚,它要不要喝水,拉在哪里。
裴宿和裴锦来到小区附近一家ATM,裴锦从小包里拿出几张卡,一一查看卡里有多少,她的密码始终未变过,最多的一张卡里居然有二十多万,这张是她刚上大学爸爸给的,她没放在心上,一直丢在包里没用过,居然有这么多,她之前都没发现爸爸每月都会按时打一万给她。她也不干什么,用不了多少,一直是用另一张张丽给的卡,张丽给的卡,她说三个孩子的月生活费都是一样的,who knows。
“原来我一直是个有钱人”,裴锦发出如此感叹,拽了拽弟弟的胳膊,“怎样,有不少吧。”
裴宿呵呵干笑了几声,“但是限制了我取钱的额度。”
“爸还真了解你。”裴锦趴到弟弟肩膀上,“裴宿,我们才是爸爸亲生的。所以,纵然他有不对的地方——”
“哎呀,姐,我知道了,就冲他给我打那么多钱。”
“不着调!对了,我警告你,你少和你那个叫魏,魏什么的同学混。”
裴宿嘻嘻哈哈的,但看裴锦脸上认真的表情,嘴上也应付着说,“行行行,你最大,都听你的,哎呦,你干嘛,死猪!压死我了。”
裴锦缩起脚,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背上,拧他的耳朵,“你敢说我死猪,重死你!”
裴宿“哈哈”大笑着,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裴锦也背着他到处乱转,一时间玩心大起,背着她跑起来——
乐极,往往生悲。
裴宿跑到拐角处,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
这个人,气质华贵,看似温和近人,实质和隔着一层生人勿进的膜,内里,是冷淡的。长相倒是不必说,不过时的帅哥模样。
这就是男人与男孩的区别,裴宿,还是个未尝到世俗苦辣的大男孩罢了。
裴锦硬生生地摔了个“四脚朝天”,欲哭无泪,才刚变回来就出了这么大的丑,还是在一个帅哥面前啊摔!裴宿还愣愣地站那不知道拉她起来。
她摔在地上,由于穿的是短款羊绒衫,腹部露出一半,圆润的肚脐若隐若现。
男人眸色微深,伸出左手,“没事吧。”
干燥而温暖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手,力度适中地将她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