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有了撒沙的孩子他就会娶你?”
别西卜说。他的语气平稳地让人打寒颤。
奇兹.卡逊笑了笑(上帝啊,她居然还能笑)。“不然呢?你觉得他会不会?他是个那么温柔,传统,有责任心及富有怜悯心的人,他知道自己未来的妻子不会是个西大陆人,所以他不和任何一个不是海神岛人的女孩儿约会,因为那会伤她们的心,哪怕只有几小时呢,他也不愿意——你觉得他会是那种置自己的孩子与孩子的母亲于无物的人吗?”
“他不会,”别西卜说:“所以你就弄了这么个怪物?”
奇兹.卡逊空白了一瞬:“别叫它怪物,”她厚颜无耻地说:“你兄弟会不高兴的。”麻醉剂彻底发挥了效用,她去扯了扯自己的小腿:“我也不想把它生成这个样子——我们得躲着其他人,机构的人,你的人,我的同学,我的母亲,我的叔叔,我的外公,你,还有撒沙和他的父亲——我们没做过太多检查,后五个月更是一次都没有,我在只有四英尺长的浴缸里把它生了下来,凯瑟琳要杀了它,可我不愿意——它的肺活量还是很不错的,哭起来能吵到上下最起码六户邻居,还有它的皮肤,你想把它剥下来做个灯罩吗?就放在你的客厅里,”她咯咯咯地笑起来:“你的客人们会为之惊叹的。”
“我明白了。”别西卜简单地回答道:“祷告吧,卡逊。”
还带着点温度的枪口顶住了奇兹.卡逊的前额。
奇兹.卡逊晕乎乎地看了别西卜一会,当她意识到这个男人不是在说笑或是威胁的时候,她大声尖叫起来,往后退,并且想用无意义的抓挠和敲打推开面前这只掌握着致命武器的手。
不不不。
别西卜倾听了一会,异能者灵敏的耳朵让他很不舒服,奇兹.卡逊并未忏悔,做祷告,她只是在语无伦次地重复她的姓氏。
“我是道格拉斯!”她哭喊道:“我还是个卡逊!你不能杀了一个卡逊……”
不不不。
“愿主宽恕你,阿门。”别西卜低语道。
不不不。
“另外,我早已杀过一个卡逊了,卡逊。”
不不不。
尖锐的小触手——
子弹击穿前颅骨,斜飞出去,在脑后留下一个和约翰.卡逊一摸一样的大洞。
尖叫声曳然而止。
尖锐的小触手——
别西卜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没有收起枪。而是返回到了放着婴儿的房间里。
纱帘掀开着,肥胖的小蛆虫在棉布堆里蠕动。
一股黄绿色的,臭不可闻的浑浊的水从先前别西卜没有看到的,被肉膜遮盖着的细小孔洞里喷出来,扬的很高,弄脏了纱帘和床板。
不不不。
尖锐的小触手——
别西卜垂头看着它。
不不不。
“很快,”别西卜保证到:“你不会感到痛的。”
不不不。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别西卜对准了它。相比起子弹将会造成的创伤。这只可怕的小脑袋是多么的小啊。
不不不不。
更多的小触手。
我我我。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爸爸爸爸爸爸!
别西卜的手颤抖了一下。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难以计数的小触手。
撒沙.霍普金斯为别西卜建立的堡垒。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枪声震动了整个房间。
***
贝普还从未这么敏捷过。
他比别西卜稍晚点进房间,然后他就看见年轻的首领举起了手里的枪,他们之间还有五到六步的距离。他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就纵身一跃,抓住了别西卜的腿,把他摔倒在地毯上,并在下一秒钟爬到他的背上试着把他压住。就在他脑袋上不足一英尺的地方,焦黑的弹孔散发着青色的烟气。婴儿,好吧,暂且算是个婴儿,至少它哭起来很像个婴儿。它的哭声简直就是惊天动地。
“等等,”贝普叫嚷道,“等等。你不能——别西卜,那是霍普金斯的孩子!”
“杂种!”别西卜喊道:“他们造了它。只为用它来羞辱我的兄弟!”
他站了起来,轻松的就像是身上根本没那么个人,贝普可笑地趴在他的肩膀上,紧抓着他的胳膊,感觉自己是在和一吨重的公牛较劲儿。
“即便是那样!”贝普歇斯底里地反驳道:“也不能——能杀了他的只有他父亲——记得我们的规矩,只有父亲才能决定孩子的命运,你不能,你不是撒沙.霍普金斯!”
“让规矩下地狱去吧!”
“让你们的友谊也下地狱去吗?”贝普冲着别西卜的耳朵大叫:“为了获得其他人的信任,你知道撒沙做了多少事儿吗——你要毁了这一切?!别人可不会管这孩子有什么问题,他们只知道是你杀了他,杀了撒沙的头生子!”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一个意识温暖地拍打了一下别西卜的脑子,他喘息着,转过身去。
撒沙.霍普金斯站在房门口,他没有穿外套,可能是从另一处急匆匆赶过来的,领带解开,细蓝白条纹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蓝灰色的裤子下沿沾满了沙子。
“你看起来很糟,别西卜。”
别西卜推开贝普(实际上,早在撒沙出现的那一刻,贝普就已经放开了他的手臂),他张开嘴,有温热的液体流进他的嘴里,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那群狗娘养的,婊子——混账东西,下三滥……”
“我知道,”霍普金斯说,他走过来,紧紧抱住了他的兄弟:“我都知道。”
“他们毁了他,毁了他……”
“是的。”
(待续)
下章预告:
“他太紧张了,”撒沙说:“他一直没有放松的机会。”
“确实。”贝普真心实意地说。
***
“有那么百分之一的时候,”别西卜疲倦地说:“我会窃喜,为了那些钱、地位、虚荣与权利,我高兴我的父亲快死了,我会去计算他的死能给我带来多少好处。”
***
“你知道,他又聋又瞎,没有手没有脚,没有子宫也没有yinjing。”
“但那并不妨碍他做我的孩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哭泣(两章合一)
“他太紧张了,”撒沙说:“他一直没有放松的机会。”
“确实。”贝普真心实意地说。他不太自然地瞧了瞧蜷伏在霍普金斯的臂膀间肆意哭泣的“唐”,“我想他需要安静一会儿。”他说,走了出去,带着那个女人,并且把房门关上了,把撒沙、别西卜和那个“婴儿”留在了房间里。
别西卜已经放下了所有的防备,他的身体沉重的就像是个喝到酩酊大醉的混账酒鬼,一个劲儿的往下滑,撒沙不得不把他放下来,让他坐在地毯上,然后自己也坐下来,别西卜的额头抵着他的肩膀,眼泪不一会儿就透过了做工精良的新剪羊毛外套和一百二十支棉的衬衫——暴徒的年轻首领就这么盘着膝盖,靠着自己的兄弟痛痛快快地哭了足有五分钟,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恢复了平静。
在撒沙.霍普金斯面前哭泣没什么好值得害羞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就着撒沙的外套擦了擦脸,将这件昂贵的漂亮衣服糟蹋了个彻底。
一切停顿下来之后,他瞥了一眼,那个婴儿床。
“它什么时候不哭的?”
“从你哭开始。”他无情无义的兄弟说:“他一定是被你的天赋异禀骇住了,并不是每个成人都在在哭泣这一行当上胜过婴儿的——你还想再来一场吗?我这儿还有衬衫呢。”
别西卜耸耸肩,他已经受惯这样的伤了,撒沙在和亲近的人说话时,偶尔会变得异常尖锐刻薄。
“他,还是她?”别西卜回击道:“你知道。它又聋又瞎,没有手没有脚,没有子宫也没有yinjing。”
“但那并不妨碍他做我的孩子呀。”
撒沙说。一边推开了身边的大孩子,走到婴儿床前,小心地避过那些气味与颜色同样诡异的湿痕,提起了那个不断在他脑子里叫着爸爸爸爸爸爸的小生物。
***
距离曼彻斯特新的开学日还有三个星期,西大陆那儿的海水还有点凉。海神岛附近的水却已经温暖的就像是母亲的怀抱。
别西卜在那个海边找到了撒沙。也许有人不太记得这是那个海边了——毕竟已经过去了十来年,那个冰冷、细长、伸手不见五指、令人窒息的蝙蝠巢穴依旧存在,浅滩上的礁石也始终如故。仍然没有多少人愿意接近这儿——而那个金发的男孩已经成为了一个男人,一个爸爸。
撒沙.霍普金斯带着一个小包和那个婴儿,他只穿了亚麻的衬衫和长裤,躺在几乎与他头发同色的细腻的沙子里。衬衫被俯卧在他胸膛和肚子的小家伙折腾开了,只剩下一个纽扣还在坚守岗位。海水冲上来,浸润着他的裤子,忙碌的小寄居蟹从他的脚趾爬上他的脚背,咸涩的海风从他身上扫过。不断地并徒劳无功地试图将被海水打湿的头发和衣服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