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群们已经在那里享用它们一日一顿的美餐了,倒满了黑褐色颗粒的固体猫粮与猫饼干的食盆无论是材质还是大小都是五花八门,陶瓷的,不锈钢的,树脂的,还有两个玻璃烟缸,里面装着颜色更浅,颗粒更细的幼猫猫粮,看来也有人注意到了这儿新添的小猫们——一只体型健硕的孟买猫的头正埋在里面,吃得不亦乐乎。
在嗅到而不是听到,和看到安东尼.霍普金斯到来的时候,它倨傲地抬了抬头,发出一声男子气概十足的呼呼般的吼叫声。
奶牛猫姿态优雅地踱步过去,它们亲热的擦了擦脸和脖子。
这只孟买猫应该就是这些小猫的父亲,小猫继承了他黝黑发亮的毛皮,只在四只小爪子上有所欠缺,另外只有一只小猫继承了奶牛猫的圆饼扁脸,其他三只都是孟买猫特有的“印度豹脸”,而且所有小猫的眼睛都是和它一样的紫铜色。
霍普金斯带来的食物散发出人类也要垂涎三尺的香气,正在进食的猫群轻微地骚动起来。
“今天是清炖蓝鲶鱼,”安东尼.霍普金斯向奶牛猫和它的孩子介绍道:“还有小鲫鱼鱼干。”
小猫们叫得更急了,猫妈妈眯起了金绿色的眼睛,霍普金斯将自己做的喂食器具放在地上,旋转顶端的纽子,食具像黎明时分的牵牛花那样旋转着轻巧地打开,形成一个螺旋形的架子,医生从架子上面取下不锈钢盘子,盘子里面的清炖蓝鲶鱼和小鲫鱼鱼干犹有余温——鲶鱼和小鲫鱼都来自于格兰德河,非常新鲜,加工地点是教师宿舍的厨房,霍普金斯分出一部分,加了一点盐,送给了隔壁的色内克先生和那个曾经打破了那只古董水晶杯子的“冒失”,哦,不,胡夫先生。
盘子还没放稳,小猫们就立刻扑了上去,装着蓝鲶鱼的盘子一共有两只,四只小猫却都挤挤挨挨地凑在一个盘子边,霍普金斯捞起那只继承了扁脸的小猫,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吃着吃着就悬在了空中,顶着被汤汁沾染得一缕缕的毛,茫然无措地叫了一声,医生把它放在第二只盘子边的时候,它还有点呆呼呼地看了看四周,战战兢兢地抖着胡子——直到它妈妈走过来,嗅了嗅,痛痛快快地吃了起来——它才急急忙忙地跟上去,吧唧吧唧地舔起了奶白色的鱼汤。
孟买猫尝了尝炖鱼,这个好像不怎么合它的胃口。
一只土黄色的卷毛猫状似不经意地绕到了安东尼.霍普金斯的背后,从他的手肘边伸出一个脑袋,观察了一下人类,孟买猫,奶牛猫和它们的孩子,主要是那只从体长有着他一倍半之多的孟买猫——它正在专心致志地啃着小鲫鱼鱼干,三只小猫围着一个盘子,奶牛猫和一只小猫占着第二只盘子,中间的空档完全可以塞下一只肥猫。
嗯,土黄色的卷毛肥猫。
如果只是个普通人的话,他大概会弄不明白这一秒钟里发生了些什么事情,除了一声怪里怪气的“喵!”——安东尼.霍普金斯却看得很清楚,就在土黄卷毛猫距离那块雪白肥嫩的炖鲶鱼肉只有几英寸的时候,一直像是毫无察觉的孟买猫猛地转身抽出了爪子,想要投机取巧偷尝美味的倒霉鬼一下子就被抽了出去,差点就掉进了河里。
“你有个负责任的好爸爸呢,”霍普金斯对那只扁脸小猫说。
在孟买猫一家吃干净了炖鱼和小鱼干之后,他还从口袋里摸出一袋切碎的自制无盐硬奶酪,捏软了一小团给那只扁脸小猫。
“你很像我儿子。”他说。
ps:
明日上午补齐……
☆、第两百八十一章 虐杀
两百八十章已经补充至三千三百字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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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狗吗?”一个女孩畏畏缩缩地问道:“还是獾?”
“如果是狗,那么它一定长着十根强有力的手指头。”莉拉冷淡地说。
那只孟买猫站在自己妻子和孩子的尸体中间,它只叫了一声,而那声就像是能刺进人心里去,紫铜色的眼睛在今天最后的一丝阳光里莹莹闪亮,它凝视着这群人类,就像是在他们中间搜寻魔鬼的影子。
扁脸小猫的声音变得又慢,又轻,但它还在叫着,通体乌黑的孟买猫步伐从容地走到它身边,舔舔它的眼睛,而后是那两条断腿,这两条腿是被撕裂的,没有接回去的希望,送到医生那里也只有截肢,还有那张鲜血淋漓,随时可以脱离身体的下巴。
孟买猫张开嘴巴,像是要把它唯一活着的孩子叼起来带走——不,它没有那么做,它咔嚓一声咬断了扁脸小猫的脖子。
小猫不再咪咪叫了。
莉拉身后传来压抑着的惊叫,几个女孩抬起手来蒙住了眼睛。
孟买猫跳进了干枯的芦苇丛,一眨眼间就不见了。
学校的清洁工人埋葬了母猫和小猫,木栈道上的血迹与泥土被刷洗干净——学校的警卫被加强了,尤其是女生宿舍,低年级的学生也被告诫不可一人独自前往那些荒僻的角落或废弃的仓库,老师家庭(指住在学生宿舍里的教师及他们的家庭成员)晚七点就开始确认每个孩子是不是都乖乖呆在他们的房间里了,图书馆也将关闭时间提前了两小时。
校委会也就此事通知了格兰德镇的警察局,格兰德的孩子们就此经常能够看到警车从远处缓缓驶过。
即便如此,一些胆小的孩子依然会设法结伴行动,格兰德太大了,特别是深秋与冬天的夜晚,夜幕降临得如此之快,就像是天上有人啪地关上了灯。
第二只被开膛破腹的猫是在二十四个小时后被发觉的。它被吊在树上,上颚被粗壮的鱼钩勾住,胸腹里空空如也,掉在地上的内脏被老鼠和獾吃的一点不剩。
接下来是只狗。一只灰白色的拉布拉多寻回犬,拉布拉多是中型犬,教师和学生们都喂养过它,知道它在死前还是条身体健康,反应灵敏的好狗,但就算是这样,也没人听到它最后的哀鸣——兽医给它做了检查,证明它是被绳子或铁链勒个半死后,再被烤肉铁钎子之类的东西戳了几十个洞,“凶手的力气大极了。”兽医说:“我能够穿过那些洞。明白吗?这些洞是两两对称的,那混蛋把它穿透了。”
格兰德的校委会很不愿意让警察正式介入此事,但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完全可以说是失控了。
或许是警察的到来与调查威慑住了罪犯,他消停了几天。又一个星期四,一只枯瘦的白猫从泥土里伸出了爪子,人们把它挖了出来,它是一块块的。
艾弗里的校友唉声叹气,学习生活已经够无聊的了,现在又多了个和四条腿的畜生过不去的疯子,每天只能呆在狭小的宿舍里。连和女友约会都要受到限制的日子可真是太难过了。
他用眼角瞥到他的大块头室友从浴室里走出来,他的脸上有划伤,被水一浸,伤口就肿了起来,还发白。
放在以前,他会建议艾弗里去医务室上点药的。但自从上次被艾弗里吼过之后,他就不怎么愿意和他搭话了,怎么说呢,如今的艾弗里,给人的感觉就是个湿了的火药桶。谁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晾干,然后訇地一声把周围所有的东西炸上天。
艾弗里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在凌晨四点醒来,他的室友在床上打着快乐的小呼噜——艾弗里的室友也是“聪明药”的爱好者,在药物被收缴后,他根本无法自然地入睡,只能到医务室去开安眠药,所以艾弗里根本不怕他突然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床是空的。
宿舍的窗户只有两英尺宽,但艾弗里还是能挤出去的,他的房间在二楼,下面是一丛丛长势良好的黑麦草,这种草被践踏了也很难看出痕迹。
艾弗里跳下窗户,穿过黑麦草,跑向河畔的树林。
格兰德的无主猫狗聚居在喂食点的附近,就像流浪汉会靠近救济站和教堂,它们对人类几乎毫无戒心,艾弗里在左边的衣兜里装着肉干,而右边的衣兜里装着一把重型不锈钢美工刀,在防水夹克衫的里面还拴着一条金黄色的凯夫拉纤维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干出这种事儿来——他只知道那天他心烦意乱,怎么也睡不着,所以偷偷地溜了出来,想到河边去吹吹风。
那只奶牛色的母猫和她的四只小猫也正好在木栈道上溜达,那时他口袋里还有半根忘记吃掉的香肠,他掏出来,捏碎了洒在地上,招呼小猫们过来吃——但他的一片好意被无情地鄙视了,小猫们和母猫围着香肠闻了闻,一口也不尝——就像他的队友们,在被赶出橄榄球队后,他仍抱着一丝希望,他带着炸鸡和汽水去看他们,想让他们帮着说一两句话,他不敢继续奢求四分卫的位置,只要能让他回球队,边卫也行,自由卫也可以,哪怕是个替补呢。
而他们只是用为难与怜悯的眼光看着他,一言不发,汽水变热,而炸鸡变凉,没人想要拿一块,像是他会在上面撒上毒药,他提着它们走过了半个校园,丢进了宿舍前的垃圾桶。
班级里,教师不再让他回答问题,他提出的问题也只能得到敷衍了事的回答,学生们回避他就像是他得了什么烈性传染病,他的朋友们和他说抱歉——滚你妈的抱歉——艾弗里明白,明白极了,格兰德是被迫留下他的,那些高高在上的校委员会成员和校长,顾问老师,训导主任被一对儿粗俗的农夫农妇羞辱与胁迫了,他们能容许他在眼前出没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世界第十一大奇迹,除了这个,他别想再捞到丁点儿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