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不变,她一辈子也想不起来他;他这么一变,导致她骤然意识到他还不到四岁,却已经活成了大半个孤儿。比小时候的自己还要可怜。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隐隐的有些难受了。
这一天,何养健往陆公馆打来了电话,指名要和希灵说话。希灵拿起听筒一问,却是他来询问玉恒的生日。
希灵思索着回答:“是四月……四月十八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何养健不带感情的答道:“玉恒看别家的小孩子过生日,他也要过。”
“哦……”希灵说道:“那今年是过不成了,等明年吧!”
何养健也说:“嗯,明年再说。”
希灵感觉他是要挂断电话,抢着又问了一句:“小耗子——玉恒最近还好?”
“好。”
希灵听出何养健是不很愿意搭理自己,便识相的放下了话筒。
到了晚上,她把陆克渊推倒在床上,抬腿骑上了他的腰。陆克渊仰面朝天的笑问:“太太,太太。饶我一天,就算我是匹马,这么天天让我打种,我也受不了啊!”
希灵一听这话,也笑了,翻身下去坐到了一旁:“看你还吹不吹牛。”
陆克渊起身盘腿坐了,笑道:“你啊,想要孩子了,恨不得立刻就生一窝出来。我这年纪大的都没着急,你急什么?”
希灵垂头答道:“我想小宝了,我想再生一个小宝出来。”
陆克渊听了这话,笑叹了一声,拉着希灵躺下去:“别急别急,我还能结实好多年呢,咱们慢慢来。”
他这话并没有安慰到希灵,一夜过后。希灵带着果子,悄悄的去了医院做检查——陆克渊肯定是没问题的,如果有问题,那很可能就是出在她身上了。
结果出来得很快,希灵垂头丧气的坐在医生面前,得知自己的子宫受过严重的创伤,所以很难再受孕了。
创伤自然是受过的,生小宝的时候,险些搭上了她的一条性命。这该怪谁?当然是该怪白子灏。可是白子灏已经死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希灵总不能再把他从坟里刨出来鞭尸。
于是她垂头丧气的出了医院,垂头丧气的回了家,又垂头丧气的向陆克渊汇报了诊断结果。陆克渊听了这话,也愣了——本来家中天天闹着要孩子的是希灵,不是他,他甚至觉得盼子心切的希灵有些可笑,可是如今得知希灵可能真的不能生育了,那个被摔死了的孩子,竟然就是自己这一生最后的一点骨血,他也感到了失落。
其实本不该失落的,他是刀头舔血的人,早就做了断子绝孙、不得善终的准备,可希灵在不知不觉间煽动了他的心,他嘴上对希灵不以为然,其实心里已经笃定的相信自己不但有了太太,将来还会有儿女,会有一个很兴旺的家庭。
“唉……”他强笑着对希灵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别往心里去,你看我都不在乎。”
此言一出,却是触了希灵的逆鳞:“你当然不在乎!不能生的又不是你!”
陆克渊看出希灵这是要闹脾气了,便决定避其锋芒,不和她一般见识。可希灵现在心里正是难受的时候,他这么一避,她便成了个孤家寡人。孤零零的坐在屋子里,她想小桐要是在就好了,自己至少可以和小桐说说话,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行。小桐还是个大男孩子呢,哪能对个大男孩子唠叨这些?小桐好意思听,自己还不好意思说呢。
到了晚上,她总算等回了陆克渊,陆克渊躺在床上,看她又往自己身边凑,便随口开了一句玩笑:“白费这个劲干嘛?”
希灵没打算和他亲热,只是想和他说说话,冷不防的听了这么一句,她怔了怔,紧接着就退回了一旁。拢着睡袍独坐了片刻,她下床推门走了出去,一直走到楼下餐厅,从酒柜里拿出白兰地给自己倒了一大杯。
然后她没有立刻喝,而是低头盯着酒杯,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和陆克渊过得越久,她越发现这人有时候很可恨,很让人寒心。
然而在这世界上,他就是她最亲的人了。爱他也罢恨他也罢,都只能忍着受着了。端起酒杯将白兰地一饮而尽,她把玻璃杯“砰”的一声砸到桌子上,然后向前猛地一推。桌面光滑,没铺桌布。沉重的玻璃杯向前滑去,随即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玻璃破碎声让希灵稍微有了一点发泄的感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她憋气窝火的回了卧室,也不理陆克渊的询问,倒头便睡。
第二天中午,希灵醒了过来,发现陆克渊还未起床,而陆克渊留意到她醒了,就转向她问道:“我昨晚又招惹到你了?”
不等她回答,陆克渊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别误会,希灵,我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生气归生气,可是千万别往心里去。”
见希灵不回答,他凑近了笑问:“是不是觉得我越来越讨人厌了?”
希灵点了点头。
陆克渊笑道:“咱们是夫妻嘛,我是定了型的人,想改也改不了,你就多担待些吧!”
希灵愿意多担待些,但她没想到陆克渊是话出有因——金婉心要回天津了!
☆、第七十章 孤家寡人(二)
希灵得知金婉心回来了,并且还带了女儿春美,一颗心就是往下一沉。一种预感在她心中隐隐约约的露了头,但是很奇异的,她这一次并没有暴怒。不但不怒,她甚至还存了一点“拭目以待”的闲情,倒要看看金婉心有何用意,还要看看陆克渊如何应付。
有闲情,不是因为她有必胜的自信和把握,只是因为她怒也怒够了,恨也恨够了,她不是怨妇的坯子,感情激烈纠结到这般地步,也就到极限了。
陆克渊向她笑道:“哎。这可不是我把她请回来的。”
希灵也是微笑:“看来,她是对你念念不忘啊。”
陆克渊看着她的脸,察言观色的问道:“是不是又要生气了?”
希灵摇了摇头:“不生气。”
“怎么忽然变大方了?”
希灵含笑看着陆克渊,心想原来在他心中,自己一直是小气。
起身走到镜子前照了照,她换了话题:“晚上去李家打牌,你说这麻将牌有什么好玩的?”
“不喜欢打牌,就不要去嘛。”
“我就是去凑凑热闹,要不然天黑得晚,坐在家里怪无聊的。”
陆克渊听到这里,不置可否的沉默了。他的确是很久都没带希灵出门游玩过了,但是一般人家的太太都是过着这样的生活。这也不能算他是冷落了希灵。
他不说话,希灵就也不说话。
到了晚上,希灵果然是出了门,身边带着果子和一名保镖。但是她并没有到李家打牌去,而是开着汽车满街的兜了兜风——她实在不是一个爱娱乐的人,与其让她去打牌,她宁可一个人枯坐。坐在后排望着窗外,她想自己能够指挥动的兵,就只剩了旁边的果子,和前头的那名保镖。保镖其实还是陆克渊的人,只不过天天跟着她出门,看着是和她更亲近一点。看着亲近,心可不亲近。是利用不上的。
那就只剩一个果子了,果子精明,可惜又只是个小丫头。
希灵不许自己再想小桐,权当小桐是过去时代的人,和现在的自己再无任何关系。
金山和叶东卿也联系不上了,联系上了也没有用,他们的势力都不在天津。
希灵想了又想,末了让汽车夫调转方向,回家。
回了家的希灵等到半夜,等回了陆克渊。陆克渊醉醺醺的,身上有胭脂水粉的香味。希灵知道他大概是和他的兄弟们跑到什么高级窑子里厮混消遣去了,当然他只是逢场作戏,不会真在那些地方留宿。他们那帮人,半辈子都是这么混过来的,让他忽然洗心革面当个正经人,那不可能。况且他闹归闹。但是从不留情,原来他的家里就没有女人,现在除了希灵,他也依旧是不和任何其他女人纠缠。女人们知道他的身份,当然也不敢纠缠他。
除了金婉心。金婉心不怕他,他拿金婉心也没办法——人家对他不求名不求利,一味的只是疼他爱他,他怎么能够对她太冷酷?尤其两个人年轻时还曾经相好过,年轻时候的爱情。是一辈子也难忘的。
金婉心当初答应的好好的,回上海去,和他只做一对书信上的朋友,哪知这么快就食了言。陆克渊和她见了面,颇想埋怨她几句,然而金婉心很憔悴的向他苦笑,是情到深处难自制,她本也不想再来,她是身不由己。
春美许久未见陆克渊,如今在他面前,依然是潇洒活泼自来熟。陆克渊对着希灵,有时候是要加小心的,有时候是要细思量的,有时候甚至是要怕她的,但是在金婉心这里,他可以无忧无虑。春美傻玩傻乐,是朵鲜艳的无忧花,金婉心则是柔情似水,对他无比的包容无比的温存,把他从头到脚伺候得舒舒服服。
于是,偷偷摸摸的,陆克渊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一处小乐园——这里是隐秘的小乐园,外头的天地是他广阔的大乐园。
希灵一直没质疑过他,他自己也格外的加小心。不过今天晚上是没关系的,今天晚上,他的的确确只是陪着老兄弟们逛了一趟花街柳巷而已。
希灵主动的伺候他更衣沐浴,等他坐进浴缸里了,她走出浴室,从他脱下的西装口袋里抽出一条陌生的紫绸子手帕。手帕是很精致昂贵的高级货,一角绣了个小字,是一个很秀气的“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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