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仲背过身去,不疾不徐的继续道:“既然已经过去,何必还要重提,你走吧。”
白玉阙被闻仲不冷不热的态度急怒,飞速的使出体内的那条雌鞭,大声道:“你,你总不会连这个东西也忘了吧?”
闻仲转头,望了望那条鞭子,眼神闪了闪,淡淡道:
“虽然不记得原因,但既然已经送给了你,你就好好留着吧,若是胆敢拿它为非作歹,我必不会饶了你。”
说到最后,那声音里的肃杀之意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就仿佛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随时有可能草菅人命的凶恶妖怪一般,字里行间,再无一丝一毫的爱意。
白玉阙气急,努力的忍了泪,道:
“你……我明白了,你不是不信,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好,我如你所愿,咱们,就此别过吧。”
说完,牵起白小珏的手,白玉阙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良久,空荡荡的帅帐之内,帘帐被轻轻的掀开,墨麒麟期期艾艾的走了进来,一眼便见自己那个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主人,这会却略有些愣怔的望着门口的方向。
见到墨麒麟进来,闻仲立刻收回了视线,淡淡的望了它一眼,道:“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墨麒麟一听,忙缩着身子抖了抖,委屈的望着闻仲,不过,想起刚刚在帐篷外面,小妖怪临去时那含泪的眼睛,它却不自禁的略略有些同情起来,于是眼神一转为疑惑,直直的向着闻仲望去。
接收到墨麒麟的意思,闻仲顿了顿,淡淡道:
“此事你以后不必再提,大军再有两个时辰就出发了,你先下去歇了吧。”
墨麒麟无奈,只得乖乖的走了出去。
半响,闻仲掀开帘子,笔直的站在帐篷门口,神色淡淡的望了眼远处渐渐漆黑起来的夜空,眯了眯眼,又转身走了回来,合衣倚在榻上。
他脑中不其然的再一次浮现出小妖怪那张倔强,伤心的小脸,以及她临走时那句带着哭腔的话:“好,我如你所愿,咱们就此别过。”
闻仲只觉得心底某处,蓦地揪紧了一下。
他无意识的摸了摸心口的方向,轻轻的合上眼,心中略有些复杂——
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有这么一段奇特的感情,当初……自己到底是怎样喜欢上这个行为奇特的小妖的?
不过,既然这么容易就忘却了,也说明当初爱的并不深,况且——
如今,天下的形势这般混乱,师祖说过,殷商的气数到底能不能挽回,在这一二年之内便能见分晓了……
如此关键的时刻,儿女之情只会成为牵绊,所幸自己对这个小妖怪,已经忘得彻彻底底了,这样正好,可以毫无挂碍的去实现自己当初下山时,向师祖许诺的那个保护殷商的愿望了。
白玉阙心底难过,全力施展开法术,不辨东西南北的就跑远了,等她察觉到不对停下来时,对面一颗枯黄的大树下,正斜斜的站着一个一身道袍的年轻男子,对方“温柔”的笑望着她。
一望见这个人,白玉阙瞬间从悲伤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知道自己逃不掉,只是警惕的退了两步,冷冷道:“申公豹,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今天又想做什么?”
申公豹姿势优雅的直起身子,缓缓的向着白玉阙走来,笑着道:
“呵呵,别怕别怕,多日不见小玉姑娘,以及——”
他笑眯眯的转了转眼睛,望着趴在白玉阙背上,正用又恨又惧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小狐狸,熟稔的继续道:
“以及咱们风情万种的苏贵妃,贫道着实有些想念了,呵呵,所以特来邀请你们与贫道把臂同游几日。”
白玉阙装作听不懂,镇定的道:
“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不改天等我有空,再去拜访你,后会有期!”
一边说着,一边抓紧白小珏,飞速的施展开缩地成寸的瞬移术,转瞬之间,二人一狐就已经逃至数十里之外了!
然而,待落定之时,白玉阙彻底绝望了,那捻着一跟细软的树枝,正悠闲的拍打着自己的手心的男子,不是申公豹又是谁?
对方一张俊脸上荡起一个无奈的笑容,似是正对着一个闯祸淘气的顽童一般,宠溺的语气温柔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唉,瞧你这孩子,真是不乖,罢了,我怎会跟你计较,咱们走吧。”
说着,伸出双手一抓,白玉阙意识到不妙,还来不及反抗,便陡然感觉到背后一轻,片刻,苏妲己和白小珏就一手一个被申公豹抓在了手里。
白玉阙大惊,申公豹笑了笑,轻轻的捏了捏苏妲己的脖子,又晃了晃不住挣扎的白小珏背后的衣带,就仿佛手里的一人一狐,只是廉价的玩具一般,他轻轻的笑道:
“哎哎,这般重呐,会累到小玉姑娘的,呵呵,贫道向来怜香惜玉,当然要帮你拿着了,呵呵,跟我走吧。”
白玉阙无奈,被申公豹用法术裹挟着,片刻之间消失在了原地。
两天之后的午时,殷商大军已经到了陈州,陈州原为隶属于中央势力范围的一处繁华城市,然而此时的陈州,却正处于十万火急之时。
自从东伯侯打着“诛暴君,行天道”的旗号叛变之后,姜桓楚便与他的儿子姜文焕,召集起封地所有的大军,凑齐了五十万之数,浩浩荡荡的向着朝歌一路杀来。
沿途,他么每占领一州,便收编了当地的军民,以至于原本的队伍不过几天时间,其力量便已迅速扩大,如今已有至少八十万大军。
而杀至陈州时,因为大王派遣的大军及时赶至,再加上陈州原本就较为富庶,城里的物资充沛,因此,两军就这样胶着了起来。
然而,毕竟人数悬殊,几次短兵相接之后,殷商方面的士兵人数越来越少,可打仗的只余下不过几万人了,若不是仗着城墙牢固,怕是数日前便被东伯侯的军队攻陷了。
形势本已万分不妙,然而,两个时辰前,守城的统将竟被姜文焕一箭射中,抢救不及,当场死亡,简直是雪上加霜。
消息一传出,殷商方面,无论军民,顿时全都乱成一片……
眼看着城外的叫阵声越来越响亮,副将正打算豁出去拼死一战的时候,陡然见一个传令兵跌跌撞撞的冲到自己面前,激动的嘴唇都哆嗦了:
“禀……禀将军,太……太师大人,他他他率……率援军到了!”
副将一听,登时不可置信的也抖了起来:“你……你确定?太师他老人家真的来了?”
传令兵拼命的点头,激动地与不成声:“是……是!”
副将半响才终于确信,情不自禁的大笑道:
“哈哈哈,太好了!这下陈州有救了!走!咱们快去迎接他老人家!”
闻仲下了墨麒麟,挥手打断眼前激动的跪倒一片的将士们,一边听取守城副将的汇报,一边迅速登上城墙,向下观望起来——
只见城墙之下数十丈之外,黑压压的一片大军,在领头的身着铠甲的年轻男子的带领下,一个个正大声的向着这边叫嚣着,污言秽语,不忍卒听。
一直跟着闻仲的李尚见此情景,眼底倏地闪现出一丝怒火,转身就恭谨的对着闻仲道:
“太师,这帮反贼竟然如此嚣张,属下请求出城迎战!望您恩准!”
闻仲冷冷的望着远处正得意万端的东海叛军,半响,微微勾唇,冷冷道:
“不必!我亲自去。”
望着太师大人那双冰冷的眼睛,李尚再不敢多说什么,忙躬身应是。
他这些日子隐约觉得,太师跟以前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不不!或者应该说,是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了……
至于,什么时候算以前呢?
李尚寻思了好久,才终于理清,就是小玉姑娘出现以前!
不过,太师的身上,到底有什么变化,李尚这个粗人,倒是说不出来,只是隐隐觉得,太师身上的气质,似乎更加让人不敢接近了……
姜文焕鄙夷的望着陈州城紧闭的城墙,心中恨恨的骂道:
这帮龟孙子,就知道缩在壳里不出来!早死晚死还不都是死,这么大冷的天,早结束了早回去,妈的,偏还让爷我在这死耗,真是该死!
他一边不耐烦的望着紧闭的城门,一边扭头望向身后的士兵,大声吼道:
“都没吃饭吗!再大声点!”
那些士兵闻言,立刻扯开嗓子,更卖力的叫骂了起来,姜文焕这才满意的转过头去:
哼,不出来是吗?那就狠狠的骂!看你们还有没有脸一直缩在乌龟壳子里!
然而,蓦地,他的目光定住了——
只听得“咣”的一声悠长的声音,那两扇已经紧闭了两个时辰的城门,就这样——打开了!
只见一个身着银色盔甲的男子,骑在一头奇怪的动物身上,不疾不徐的走了出来!
而他身后,不知是疏忽还是自信,那城门竟然彻底的洞开着,隐约可见里面整齐排列着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