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满脸幸福的说道:“你不是爱喝汽水吗,我就去给你买了啊,但是楼底下的小卖部都卖光了,我只好跑到商场里去买。”
外公的汗水将他的白色衬衫染湿了,一丝不苟的白发凌乱的粘在他的脸庞上,他的脸上还是挂着和蔼温暖的笑容。那时楚楚发觉,外公老了很多。她看着他,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楚楚坐在沈上时的车里,望向车窗外,回想起那些她似乎已经要遗忘的往事,默默的流着眼泪。不知是何时,北都下起了绵绵细雨,晶莹的水珠从车窗的玻璃上一缕一缕的滑了下来,像是泪水。
楚楚的心中忐忑不安着,又充满了愧疚,她后悔,当初应该多陪陪他,多孝顺他的。为什么她要每天忙着学习,忙着恋爱,忙着失恋忙着和渣男斗来斗去,却遗忘了身边最爱她的那个人呢?
楚楚尾随在沈上时身后大步的走着,她一直在乞求,乞求上天别那么残忍,不要这么快的把外公带走,哪怕再多几分钟,让她能再看他一眼。
医院中的白炽灯总是惨白的,大厅中有恶心潮湿的气味,混乱,肮脏。挂着吊瓶的病人们的呻吟声,咳嗽声,哀怨声,随着楚楚的远离而变得孱弱。病房前,走廊里,楚楚突然站住了。沈上时也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她,问她怎么了。
楚楚攥紧十指,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敢进去,我害怕。我真的怕,我怕我进去后看到的是……”她哽咽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她可以在梁音被欺负的时候跟比自己大很多的孩子们打架,她为了考上好大学可以拼了命一样的学习,她可以不顾失去名额的危险去和孙雅莉叫板。
但是,只有当她面对自己内心,当有什么能触碰到她情感的时候,她就会变得一触即碎。
沈上时走过去,微微冰凉的指尖抹着她脸上的泪水,然后扶住她的肩膀,微微俯下身,用坚定的眼神安慰着她:“听我说,一定不会有事的。”然后,他伸出手:“我拉着你进去,我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着你,好么?勇敢一些。”
楚楚咬着唇瓣,使劲点了点头。
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她看到亲戚们都围在外公的病床前,楚楚看不到外公是什么样子。大姨,大姨夫还有大表姐,二姨二姨父和二表姐,还有自己的爸爸妈妈,梁音和杨羽不在,估计俩人忙着保胎呢。
但是他们来不来,都无所谓了,他们对于楚楚来讲,形同陌路。
亲戚们转过头,道:“楚楚来了。”这句话像是说给外公听的。她的双脚像灌了铅一样,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外公前面的几个人散了开,楚楚终于可以再次看见外公的脸庞了。他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
就在她一直努力抑制住的眼泪要崩溃的时候,眼前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并咧着嘴,冲楚楚摆出‘耶’的手势道:“楚楚你来啦~”
瞬间,楚楚完全愣住了。
等等,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意思?这个笑容和这个胜利的手势代表什么——是说,他没事么?!
“医生说外公只是……晚上吃多了才胸闷的。”大姐说道。
“当时你应该先给爸爸吃点药看看,观察一会,干嘛一上来就叫救护车啊,还在电话里说得那么严重,你这人真大惊小怪,把我们弄的得人仰马翻的。”二姨在数落着大姨。
大姨一脸尴尬,“我……我这不是也害怕吗,你也直到爸爸心脏一直不好。”
一旁,楚楚的妈妈满是歉意的对楚楚道:“宝……宝贝不好意思……啊,我也是到了以后才知道的。”
此时,沈上时也明显松了一口气。
刚缓过神来的楚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对外公大吼道:“您大晚上的吃那么多干嘛啊!你知不知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都要担心死了!我觉得我都要心脏病突发死掉了。”
众人被楚楚的喊声惊得愣住了。
楚楚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她带着哭腔趴在外公的胸膛上。“外公……我刚才真的好害怕……您真的吓死我了……”
外公慈祥的笑着,轻轻拍着楚楚的头,笑道:“傻孩子,别哭啦,你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外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死,我还得亲眼看着你嫁人呐~”
沈上时给楚楚递了张纸巾,拍了拍她嫌弃的说道:“行了行了,别哭了,鼻涕都流被子上了。”
“要你管!我外公才不会嫌弃我的鼻涕!”楚楚泪眼婆娑的瞪了沈上时一眼,然后接过纸巾。
不管怎么说,幸亏是虚惊一场,楚楚一直紧绷的心也松了下来。她看了看病房里的亲戚们,却仍旧不见舅舅的身影。
就在此时,一个人将病房门推开了。那人身材矮小,模样像是没长开的土豆,鹰鼻鹞眼,一脸横肉,头发很稀疏,年龄约莫五十多岁。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楚的舅舅。据可靠的小道消息,楚楚的舅舅并非外公的亲生儿子,是外婆和她以前死去的丈夫所生的孩子,所以,这厮和楚楚姨妈们的长相是天差地别。虽然他不是外公亲生的,但他一直都把他当自己亲生儿子般对待,甚至都比对自己的孩子好。
但世事总是不遂人愿,舅舅成家立业后非但不孝顺外公,还不孝顺自己的亲妈,他一年中也就过年回次家,其余的时间即不管梁音也不管自己的爹妈,甚至一个电话都没给他们打过。
但即便如此,多年的父子情摆在那,外公还是把他当自己的儿子,而现在外公只要一提起舅舅,便会唉声叹气。如今外公好不容易见到舅舅,心中却五味杂陈。
沈上时平生最恨两种人,第一种是不孝顺的,第二种是不负责的。恰巧这两种楚楚的舅舅都占了。所以沈上时是往死里不待见他。
“爸怎么样,还好么?”一身风尘仆仆气息的舅舅急忙问向众人。
“呦,大哥来了啊。”二姨一脸不屑的说道。
“老太太过生日都不见你影儿,你这会来干嘛,等着分遗产?”二姨一见到舅舅就跟吃了火药似的。
“没事,我没事,虚惊一场。”外公对舅舅道,唇边的笑有些苦涩。他是来干什么的,外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一见外公安然无恙,舅舅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了。旋即他便冲二姨父喊道:“哥们儿你没事闲的吧,不弄清楚状况就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
一听这话,二姨便急了:“是你给他打的电话?你他妈有病啊!”
二姨父低着头,不说话,二姨却还在咄咄逼人。沈上时听烦了,便没好气的道:“老爷子需要休息,你们要吵出去吵去。”
沈上时一说话,二姨便也不敢再废话了,拽着二姨父就往病房外面走去。
舅舅挑眉点点头,道:“没事,幸好我留了一手。”说着,他从皮夹克里掏出来一张折叠的纸张,又拿出一杆笔,递给外公道:“爸,您这么大岁数了,以后像这种突发状况可保不齐有,万一您没留遗言就咽气了,那些钱怎么分?我们还不得打成一锅粥?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您还是先把遗嘱写好了吧。”
第31章 舅舅
话音刚落,是一阵冗长的寂静。但是这种寂静却让楚楚胆战心惊的,因为她可以看到空气中紧绷的一条条仿佛剑刃般的弦,它们只要被人轻轻一拨弄,就会四散崩裂,甚至还会爆炸、燃烧。
而归根结底,最终受到伤害的人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便是外公。楚楚看向外公,外公的神色以凝重为底,上面覆着一层厚厚的悲凉。
“你说什么呢,你再说一句我听听?”大姨的声音由于愤怒在剧烈的颤抖,一旁,大姨夫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却仍是徒劳。旋即,大姨提高了嗓音,面红耳赤的对大舅怒骂道:“梁悦清你丫不是人!你自己说说你这话是人说的么?盼着你爸死?天底下就除了你之外就没有这么不孝顺的儿子!你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少他妈给我废话,我没跟你说,我在跟我爸说。”
“你还把他当爸爸吗!你别忘了,你他妈根本不姓梁!我爸收养你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你关心过他吗?你照顾过他吗?你一年中回来几趟?”
“我他妈压根就没想要他钱,我要我妈那份,我可是我妈亲生的吧?”
“你还知道她是你亲妈?你对她好过吗?自从老太太得了老年痴呆以后,你回来看过她几回?老太太的记性时好时坏,可她总是念叨你!你呢?只顾着在外面玩女人,梁音不管,爸妈也不管,如今你还想还想拿钱?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楚楚的十指紧攥着,颤抖着,她想去说点什么来化解这场灾难,可是她是小辈,没人会听她的。不过她想,抛开中华民族美德,百善孝为先来说,舅舅确实不聪明,以北都的话来讲,就是傻精。这话的意思是,舅舅总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聪明,但旁观者都会觉得他傻。没有那个脑子还非要算计这算计那。如果他对外公好,对这个家好,那么其他人还会像今天这样对他剑弩拔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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