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最后的病人 (萧雪鱼11)

“废话！”郭毅毫不客气地道：“这圈里谁不想多赚一点，少被公司盘剥一点？”

“公司对顾涵光的抽成高达70％，我猜测王恭至少也有40%，以他如今的地位和人脉，完全可以成立个人工作室，挂靠公司，将抽成降至20%或者更低。但他没有这么做，我想，不是因为王恭对老东家心怀感激，甘愿无私奉献吧？”

她挑得这么明显，郭毅反倒缩回去了，嘻笑道：“说不定哦，我们王哥人太好，大家都是知道的。”

两人目光交锋，沈约微讽地一笑。

“我不知道具体是谁压着他不放，但我大约能猜到，我有办法让他和公司好聚好散，以后建立个人工作室，不管是挂靠本公司或是挂靠别家，都由着他。”

桌子对面的郭毅往前靠了一点，马上又躺回去，神色却不由自主地变得热切几分。

“什么办法？”

至此，沈约终于占据谈话的主导权。她在心底酝酿着更具说服力的说词，学小师叔笑而不语，捧起咖啡杯，眼角又习惯性地斜过去瞟向左前方。

而那一方，顾涵光像是感应到她的视线，蓦地回过头。

窄小的店面，空气中浮动着微尘，他深黑色的眼瞳像是收敛了所有光线，猝不及防，与她的视线笔直撞上。

沈约心跳漏了一拍。

奇怪，她想，为什么？

仿佛回答她的疑问，服务生按低一个键，角落里飘出女声幽幽地低唱。

…………

……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第二十一章 —给我一个吻

所谓让高启公司放过王恭，准他成立个人工作室的办法，沈约大方承认，她还没想好^_^

不过这圈子从来不缺空手套白狼的人才，她搬出傅次云，半真半假地忽悠，至少让郭毅答应考虑，并且最重要的，转告王恭考虑。

二十分钟后，郭毅毫不留恋地推门走出咖啡店，沈约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估测自己有几分胜算。

桌子对面传来轻响，本就阴沉的光线被遮得更暗，她转过头，看到顾涵光在郭毅刚才的位置坐下来。

他微微蹙眉，仿佛很嫌弃地瞧着那三只空咖啡杯。

沈约理解不了他的行为模式，问道：“你想一起过来为什么不说？要早说了，我还能搭个顺风车。”

顾涵光抬眼看她，又是那种很复杂的目光，让她莫名发怔，满心惑然。

郭毅这一番考虑暂时没有下文，傅次云给沈约的那张卡牌背面签着他的手机号码，她试着打电话给他，傅次云的答复是不在北京，回来再找她。

于是一切都变得悬而未决，仿佛树梢上那颗将熟未熟，你明知会落却又不知何时落、能否接到掌中的人参果。沈约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但愿随着时间的逝去，这些事能得出一个她希望的结果，而不像那扇不明原因敞开的房门，只能归于悬案，不了了之。

一个星期后，傅次云尚未归来，王恭那边还没有消息，但这个圈子的魅力在于总有别的好事发生。

沈约在“礼物”剧组的打杂生涯终告结束，赵任娴对她赞誉有加，甚至说服制作人，编剧一栏在她和李因笃后面会加署沈约的名字。

“活老了”剧组圆满完成了全部拍摄工作，举办杀青宴，白一鸣虽说官架子十足，做起事却面面俱到，居然邀请了她。

…………

……

有对比才懂得珍惜，沈约万分感激自己的第一次遇到“活老了”剧组，少了许多工作以外的污糟事，年轻人们团结紧张严肃活泼，除开天天在微信群里打嘴炮，竟没什么可挑剔的。

她坐顾涵光的车去杀青宴现场，这段日子下来大家也知道他俩走得近，不管背后怎么八卦，至少面子上维持着善意。

剧组包下了整个自助餐厅，沈约和顾涵光进门后各自分开，她这回有备而来，见人就派名片，所有人先是不解，翻过来看清上面“宣传”的头衔，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说呢！”小红脱口而出，“顾涵光怎么di也看不上你啊！”

旁边小明推她一把，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问：“你签了高启？几年？工资待遇怎么样？”

沈约知道他所谓的签约不是指成为顾涵光的宣传，而是编剧。高启公司麾下自然也有编剧，对他们这些新入行的小角色而言，能够每个月拿固定保底工资的编剧职位还是挺有吸引力的。

“没有，”她遗憾地摇头，“人家看不上我。”

小明和小红不走心地安慰她一通，夏华东乐呵呵踱过来，抛下重磅炸弹。

“不错啊小沈，听说老赵要给你署名了？”

小明扶眼镜的手指“biu”一下打滑，差点戳到自己眼睛；小红脸颊鼓成河豚状，嘴巴撅出“o”形，看着还挺萌。

沈约谦虚地笑了笑，大编剧们自然有他们的交际圈和信息渠道，她怀疑也是个微信群什么的，但是想象不出赵任娴板着脸在里面开团购的英姿。

李因笃不在，夏华东自觉代理他的老师角色，温言勉励了她几句，沈约唯唯诺诺，态度谦卑。

一会儿导演把他叫走，小明和小红也恢复正常，既嫉妒又羡慕，小红酸酸地道：“听说赵任娴很难伺候，有她在其他编剧都只能打杂，你运气倒好，打杂也能混上个名字。”

“是啊，”沈约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我运气好。”

小红被她噎得说不出话，直到她转身走开，才小声嘀咕了一句：“运气好就不会被渣男甩了……”

沈约一笑了之。

她看到小刘和小师叔在一块说话，过去加入，他们的话题却是“礼物”剧组，小师叔不愧是一线女明星的助理，对各种八卦新闻如数家珍。

“很多人奇怪谢榛为什么会来拍网络剧，觉得她是自降身价，”小师叔温润微笑，“其实她有什么身价呢？她出道以来只拍过俞明臣的电影，是俞明臣一手把她捧起来的，有点时尚资源也是看俞明臣的面子。现在俞明臣落难，她也就跟着落地凤凰不如鸡。”

“俞导真的……那啥了？”小刘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丰富，先用食中两指假装夹烟凑到唇边，又放低了双臂，两手并拢，掌心翻向上。

沈约看懂了他的意思。

二零一四年娱乐圈真正的主角来自圈外，来自国家暴力机关。

小师叔颔首，云淡风轻地挑一颗虾仁放进嘴里。

“咝——”小刘做出一副牙疼的表情，“不是说沾毒就灭吗？相关从业人员的作品也不准播出和上映，那他的新电影还能上？我记得档期就排在十二月。”

“我看悬！”旁边又凑过来一颗人头，是唐时升的助理师薇，“你说的电影是“林花谢了春红”吧？谢榛主演，海鹏传媒出品的，他家做青春片真做上了瘾，赚得也多，老早就叫嚣林花的排片要争60%，不知道得罪多少人。这下出了事，所有人还不趁机踩几脚！”

“我倒不这么认为。”小师叔咽下那颗虾仁，慢条斯理地开口：“海鹏传媒和几条院线关系不错，也舍得分成，林花的排片不是问题。俞明臣被抓的消息没公告出来，并不一定牵连到电影，而且人人都知道林花稳赚，票房少说两亿，海鹏为了赚大钱不会舍不得小钱打点。再者，看现在宣传的势头，哪里像会临时撤档？”

“敢不敢打赌？”师薇不服气地伸出一只手，“林花要上了算我输。”

小师叔瞟了眼那只摊开的手掌，看起来很是无奈，犹豫再犹豫，最后朝沈约打个眼色。

路人无辜中枪，苦着脸，抬手拍在师薇掌心里。

“我跟你赌。”沈约想了想，“赌一顿饭吧。”

“光请吃饭多没意思，”师薇抓住她的手摇晃，“咱姐们要吃饭什么时候都行，既然打赌就赌点不一样的。”

小刘比当事人更积极，圆脸激动得放出红光，“赌什么赌什么？”

连小师叔都感兴趣地看过来。

“这样，”师薇邪恶地一笑，“你要赢了，我叫我家唐少爷亲你一口；你要输了，让顾涵光给我献吻怎么样？”

第二十二章 —王子殿下走错了

“这样，”师薇邪恶地一笑，“你要赢了，我叫我家唐少爷亲你一口，你要输了，让顾涵光给我献吻怎么样？”

“不怎么样。”

沈约回头，正看到唐时升一巴掌拍下来，充分利用身高优势，师薇连躲都来不及就落入如来佛的手掌心。

这边他按着师薇短发的脑袋使劲揉，另一边，跟在唐时升后面的顾涵光只睨了沈约半眼——真的是半眼，他没睡醒似的眯着眼——她就莫名心虚。

这是什么古怪的心态？沈约郁闷，又不是我提议的，我都没答应，到底为什么觉得对不起他？

“升哥、光光！”剧组的摄影师兴冲冲跑过来，当场跪下，所有人又被他吓一跳，直到看见他举高的相机，“来，看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