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哈利悲伤地收起了收起了所有的课本、墨水和作业,将海德薇交给莉娜寄养,因为罗恩去了埃及。最最可怕的是,他必须要承认自己上的是圣布鲁斯安全中心少年犯学校。对哈利来说,这是天大的侮辱,特别是要在玛姬姑妈面前承认这一点。
这个星期是哈利最难熬的一个星期,比上学年全校都怀疑他是那个打开密室的人更难熬,因为当时还有朋友们在他身边,而现在他连写封信给朋友们抱怨一通都做不到,因为海德薇被他送走了。
他只能默背赫敏送给他的《飞天扫帚护理手册》里的一条条说明才能忽略玛姬姑妈的——与其说是诽谤不如说是辱骂。而每当玛姬姑妈不让他质吃饱饭的晚上,他就回房间悄悄吃莉娜送给他的巧克力。
尽管他忍受了每天每天的痛苦,只能靠着《飞天扫帚护理手册》和同意书的签名才能稍稍安慰自己。但是,最后一天的时候他还是功亏一篑。
当玛姬姑妈大声咒骂他的父母是“没有价值、一无是处、懒惰的乞讨者”的时候,哈利终于爆发了他十三年来最大的愤怒——
他腾地站起来,大声吼道:“他们不是这种人!”
然后,玛姬姑妈就像是被吹涨了的气球,她那张通红的大脸开始扩展,她那双小眼睛向外突出,她的嘴张得太大,没法说话。过了一秒钟,好几枚纽扣从她的花呢衣服上进了下来,她的肚子胀得挣开了那根花呢腰带,她的每一根手指都胀得像香肠那样粗。
所有人都吓坏了,玛姬姑妈像真正的气球一样向屋顶飘去,弗农姨父试图把她抓住,不让她往上飘,但玛姬姑妈把他也带起来了,佩妮姨妈抱着达利尖叫。
哈利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好了。魔法部马上就会让学校开除他,他必须赶在魔法部的人到达之前离开这里。
他冲向碗橱,碗橱的门自动给他打开了,几秒钟之后,他已经拖着行李箱奔上楼,一头钻到床下,猛地掀开地板抓住藏着书和生日礼物的枕套,粗暴地塞进行李箱里。他一把拉开衣柜,抓住海德薇的空笼子,将笼子套在飞天扫把上。他冲向大门,这时弗农姨父正好从餐室出来,他咆哮道:“回来!把事情弄好!”
但是,哈利一脚踢开了衣帽架,让衣帽架横在他和弗农姨父之间,抽出他的魔杖,杖尖正指着弗农姨父:“绝不!她活该!”哈利说,呼吸急促,“我受够了!受够了你们!离我远点!”
哈利摸索着门栓,一把拉开门。夜风带着冰冷的空气吹拂他的脸庞,哈利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他自由了。这一刻,他不去思考魔法部的法律,也不担心未来的道路。
一会之后,当他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手里拿着他的飞天扫把,海德薇的笼子与扫把相撞的声音和他的脚步声是黑暗而安静的街道上唯一的声响。
他拖着行李来到了木兰街,他面前是木兰街三十号。曾是莉娜住过的地方。现在,这里还没有卖出去,三层小楼一片黑暗,在街道上留下一片黑影憧憧。
一种新的感觉突然侵袭到他心中,那就是:恐慌。他现在面临着人生最大的危机,如果不算一岁时的直面伏地魔的那次的话。他很孤独地搁浅在黑暗的麻瓜世界里,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最糟的是,他刚才正经施展了魔法,这意昧着他几乎肯定要被霍格沃茨学校开除了。
他身上没有麻瓜的钱,海德薇飞走了,他没办法联系任何人,而他可以投靠的朋友里,赫敏、黛西和罗恩都在国外,只剩下莉娜这个选项了。但是莉娜,和斯内普教授住在一起……
和斯内普教授同住一个屋檐下,直到开学?
这有点困难。
但是有困难也要克服!
哈利认命地打开行李箱,开始翻找莉娜给他的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他将衣服拨到一边,他记得好像是夹在了他的魔法史课本里。但是,在他找到之前,他突然感到了一种针刺般的奇异感觉,让他感到有人在监视他,哈利直起了身子,向四面张望着。
什么都没有。
哈利又俯身向着衣箱,但他几乎又马上站直了身子,手抓紧了魔杖。与其说他听到了什么,不如说他感觉到了什么:有什么人或什么东西站在他身后的房子和车库之间的狭小空间里。哈利斜眼看看那条黑暗的胡同。只要那东西会动,哈利就会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头迷路的猫还是别的什么。
他举起魔杖,“荧光闪烁。”他把魔杖高举过头,白色的墙面微微闪着亮光,金属制作的车库门照着他几乎眼睛都睁不开,好一会才缓过来。他眯着眼睛寻找,清楚地看到一个很大的,有一双发着微光的大眼睛的什么东西正在那。
哈利吃了一惊,肯定那不是猫,因为它太大了。那是狗吗?
他举着魔杖,慢慢靠近,一边发出轻轻的声音:“嘿?”
随着发光的魔杖靠近,哈利也渐渐看清了它的样子,是一个巨大的,脏兮兮的,瘦骨嶙峋的黑狗。
那只狗应该流浪很久了,对人类有所防备。见哈利靠近,反而后退了两步。要是它猛地一扑肯定能扑倒哈利,但是哈利却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他总觉得这只大狗不会伤害他,就像刚刚直觉有东西在他身后一样。
“到这来。”哈利说,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一块莉娜给他的巧克力,“哦,这个不行。”狗是不能吃巧克力的,这个道理在玛姬姑妈用手杖打他,他去喂她心爱的利皮的时候顺便也牢牢地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身上没有除了巧克力的东西可以吸引这只大狗了。这时候,大狗也不再后退了,站在原地,深深地凝望着他。哈利笑了,哪有狗会凝望一个人呢,即使海德薇那么聪明也不会啊。他仔细打量这只狗,它的眼睛是淡色的,一身粗毛脏兮兮的打结。很大,非常大,如果站起来,哈利肯定它能碰到他的肩膀。如果不是这么瘦的话,它是非常漂亮,威风凛凛的,但它这么瘦,反倒不觉得它是一只狗,更像是一匹狼,一匹孤狼。
它让他想起莉娜牵来的那条大狗,为他赶跑了皮利,好感度一下就上来了。哈利想起莉娜是非常喜欢大型犬的,当年那只狗也是她主动替出去旅游的邻居看管的。
要是去投奔莉娜,果然还是应该送点什么。哈利想,看着大狗的表情就有点不怀好意了。
“乖乖,到这来。”哈利蹲下,朝它招了招手,“到我这来!”
那只狗后退一步,哈利有些失望,没想到接下来的事出乎了他的意料。那只狗后退一步不是为了撤退,而是为了扑进哈利怀里而做的助跑准备!大狗猛地扑了上来,与其说是扑进了哈利怀里,不如说是用它两只巨大的前肢抱住了哈利。要只是它的体重,哈利还勉勉强强能接受,但要是加上助跑,哈利有摔倒的份了。
他被大狗扑得向后倒去,原本握在手里的魔杖从手里飞了出去,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掉在了马路的另一边。
震耳欲聋的“砰”的一声,哈利举起双手掩住眼睛以抵御一道突然袭来、令人眼花的强光。大狗的反应比他更快,叼着他的衣领猛地向后倒去,滚了一圈。
这非常及时。一秒钟以后,一对巨大的车轮和车灯尖叫着恰恰在他们刚刚躺着的地方刹住了。哈利抬起头来,发现这车轮和车灯属于一辆三层的公共汽车,这辆汽车是从稀薄的空气里出现的。汽车挡风玻璃上的金色字母组成了这样几个字:骑士公共汽车。
骑士公共汽车上走下来一位十八九岁的售票员,站着一双大大的招风耳,脸上还有几个小丘疹。“欢迎乘坐骑士公共汽车,这是为处于困境的女巫或男巫开设的应急客运。只要伸出你的魔杖并且走上车来,我们就可将你带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的名字是斯坦桑帕克,今晚我是你们的售票员!”
桑帕克突然闭上了嘴,“哦……看起来你的情况不太好啊。”
“呃……嗯。”哈利站起来,他的一条牛仔裤已经撕破了一道口子,他拍拍大狗的头,“谢谢了,不过我变成这样你也要负全责。”
“你叫什么名字?”斯坦问道。
“纳威隆巴顿,”哈利说,他意识到如果自己要隐姓埋名地生活,就不能让人知道他的名字,纳威是他第一个想起来的名字,“那,那么说,这辆公共汽车,”他迅速地说下去,希望分散斯坦的注意力,“你刚才是说它什么地方都能去,是吗?”
“是啊,”斯坦骄傲地说,“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只要是在陆地上的地方都行。水底下可去不了。咦?”他说,看上去又怀疑起来了,“你不是打信号要我们停车的吗?你伸出你的魔杖,不是吗?”
“对呀。稍等。”哈利绕过骑士公交车,到马路的另一边去,拿上他的东西。然后斯坦帮他把行李箱拎上车,“这可真沉。”
哈利站在车下,手里拿着飞天扫把和大黑狗大眼瞪小眼。“等等!我的狗能带上车吗?”
“当然啦!”斯坦说,“巫师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宠物不是吗?上次有个巫师整整带了七只公鸡……天啊,那趟旅程真是……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