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浅怀孕时间,厉景呈替她拍了不少的照片,每个月都按时记录,荣浅翻开相册就能看到自己一天天的变化。八个多月时,肚子大的像个皮球,行动也不方便起来。
荣浅坐在床沿,厉景呈蹲在她跟前,她上身只穿了件内衣,男人手中握着画笔,正蹙紧眉头在她肚子上画着什么。荣浅垂首紧盯,时不时吩咐,“这儿画一下,对对,就是这儿。”
厉景呈毕竟没干过这种活,手上涂满了颜料,就连脸上都有,柔软的画笔扫过荣浅的腹部,肚里的孩子仿佛有了感应,一脚踹过来,肚皮凸起很明显的一块。
厉景呈觉得新奇极了,握着笔的手硬是动弹不了,肚皮上的笑脸图案已经成形,正好是宝宝活泼好动的时间到了,荣浅单手撑在身后,“哎呦,又跟过山车似地乱动了。”
这次,可不就是光踢动那么简单了,荣浅肚皮上的脸随着宝宝的动作而笑开,生动形象极了。厉景呈放下画笔,抱住荣浅的腰,在她肚皮上亲了亲。
她笑着将手落向男人肩头,“真后悔怀小米糍的时候,没能好好珍惜。”
那时,只顾着遵循自己心中的意愿,满脑子都是带着孩子逃离,而相对的,每天自然都心惊胆战,也从未体会过当妈妈的悸动和幸福。
厉景呈抬起头看向她,目光柔和轻松,“现在珍惜不也一样吗?以后,那些时间全都是我们的。”
荣浅轻笑起来,厉景呈拿起床头柜上的单反,专注地替她拍着照片,荣浅双手捧住肚皮,“这么胖,丑死了,不该给你拍的。”
“以后宝宝看到这些照片,肯定会知道你怀着他时有多不易。”
门口传来阵咔嚓声,小米糍走了进来,荣浅听到动静,忙伸手去拿旁边的上衣。小米糍目露好奇,瞅了瞅厉景呈和荣浅,“爸爸妈妈,你们在干吗?”
厉景呈脸色未变,“当然是帮妈妈拍照了。”
“拍照还要脱衣衣吗?”小米糍走到荣浅身边,“妈妈,爸爸骗人。”
荣浅用上衣挡住胸口,“爸爸没骗人,你看,这是爸爸帮妈妈画的,好看吗?”她指着自己的肚皮,想将女儿的注意力转移开。
小米糍看了看,又看看厉景呈,“爸爸,你嘴上为什么会有黑黑的东西,你偷吃颜料啊?”
肯定是方才亲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厉景呈将相机放回原位,他蹲下身,将女儿拉到跟前,“是啊,爸爸偷吃了颜料,你要不要?”
小米糍皱皱眉头,“脏死了。”
“不会,味道好极了。”厉景呈说着,嘴巴凑过去就要亲女儿,小米糍哇哇大叫起来,可无奈力气太小,被厉景呈两手握住肩膀就提溜到了跟前,男人凑过去,在她脸上狠狠一口。
荣浅笑着退到旁边,小米糍擦了擦脸,“爸爸脏,爸爸脏。”厉景呈伸手将女儿抱起了身,又转了两个圈子,小米糍喜欢这样,只一瞬,便被哄得开心大笑起来。
吏海。
窗外下着绵绵细雨,盛书兰起床后并未立即梳洗,而是披着外套来到阳台上。花园内的花总是新旧相替,即便过去了最适合盛开的季节,却也能够有另一拨炫耀而灿烂地拂去这黯淡,取代掉那抹枯萎破败的色彩。她伸出手掌,细雨渗透到掌心里面,有种酥麻痒痒的感觉。盛书兰本就有些多愁善感,如今,偌大的家就只有她和厉青云,连沈静曼都走了。
似乎想到今天还有什么事,盛书兰步履匆匆地回房,洗漱好后,特意从衣柜内挑了件旗袍,古典优雅的盘扣,配上一抹绿色的翠竹,她将头发用木簪子盘起,拿了件斗篷外套后便走了出去。
来到楼底下,看到一抹身影坐在沙发内,盛书兰步履尽量放轻,到了厉青云身侧,才看到他在翻看张全家福。盛书兰心头不由被触动下,她坐到男人身侧,“爸,我今天要去见景寻。”
“去吧。”
“我知道您也关心他,要不是您的关系,我也见不到他。”
厉青云合起相册,重重叹出口气,“好好的一个家,居然成了这幅模样。”
盛书兰将手掌落到厉青云肩头,“爸,别多想了,我去去就回,晚上给您包饺子吃。”
厉青云没再说什么,盛书兰出去了,经过东苑时,她不由抬头朝里面看了眼,真是物是人非。刚走出大门,司机在外面等着她,盛书兰还未上车,却有抹身影从旁边蹿出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臂,“书兰,书兰啊,你帮帮我。”
盛书兰吓了一跳,心扑通扑通差点跳出来,她定睛细看,居然是巩裕,“小,小妈?”
“是我,书兰啊,你爸呢?”
“爸在屋里。”
“让我进去,我有话要跟他说。”巩裕见状,便要往里面闯。盛书兰忙扣住她的手臂,“小妈,您别这样,您帮景寻的事,爸知道后气得不行,您现在进去就是撞在他枪口上啊。”
“我不信,我和青云那么深的感情,我不相信他忍心让我流落街头,况且,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肯定原谅我了,对了,那死老太婆不是走了吗?青云肯定是在给我腾地儿,等着我回来呢。”
听着巩裕的痴心妄想,盛书兰不由叹息,巩裕才往里面闯了两步,就被自动神张开的铁门给拦在外头。她气得脸色都变了,“拦我做什么?没长眼睛是不是?”
“妈,您别闹了,把爸引到这儿来对您没有好处的。”
“你也学会这样跟我说话了?你们都看我落魄了是不是?”巩裕激动地叫嚣着,伸手就要去拉铁门,一抬头,远远地看到有抹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来,巩裕忙收住手中动作,她两手摸了摸头发。等到厉青云出来,她高兴地迎上前,“青云,你总算肯见我了。”
厉青云双手交叉后落到手拐的龙头上,他目光望向远方,身后的佣人提着两个行李箱放到他跟前。厉青云的注意力这才落到巩裕身上,“这里面是你换洗的衣物,提着它们,走吧。”
巩裕一下怔在原地,似乎没想到厉青云会来动真格的,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青云,我们好歹夫妻一场啊,就算我真的做错了什么,难道你真忍心把我赶出家门?”
“我们本来就不是法律上的夫妻,你做出那些事的时候,想过景呈是我儿子吗?”
“说到底,你还是偏心。”
“我偏心?”厉青云自嘲地轻笑出声,“我要不偏心,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些事了,你们那样为所欲为,还不是因为我的这份偏心吗?”
巩裕朝着旁边的墙上靠去,“青云,你现在身边没有人,让我留下来吧。”
“首饰和钱,我没有留给你,银行卡里的金额,也已经冻结了,巩裕,对,我们好歹夫妻一场,所以我放过你,你走吧。”
“你!”巩裕瞪大双目,“你居然这样绝情。”
厉青云一脚踢向那个皮箱,木质盒子滚动了好几下,最终停落在巩裕脚旁,“给我滚。”
“青云,你这样对我,总要给我个理由吧?”巩裕纠缠不休,而旁边的盛书兰看在眼中,却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哭哭啼啼,眼里心里都只看见一个男人,以他为天,以他为神,可到头来呢?幸好,幸好,她是及时刹住了脚步,而巩裕这一脚踩得那么深,怕是怎么都收不回来了。
“事到如今,你还让我给你理由?”厉青云听到这番话,更是怒不可遏,“滚,给我滚。”
“老爷,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厉青云冷哼声,转身就要进去,“以后谁敢放她进来,我就打断谁的腿。”
他拄着手拐大步进去了,巩裕想要紧随,却被关在了铁门外,盛书兰眼睁睁看着,终究还是转身朝着停在一旁的车走去。
“书兰!”巩裕转身,将注意力放到盛书兰身上,“你去哪?”
“我去看景寻。”
“可,可以探望吗?”
盛书兰已经站在了车旁,她面色淡然地点头,“可以,但爸说了,他不想见景寻,而我不能带任何人去。”
巩裕闻言,眼圈发红,声音不由有些激动,“那我呢,我也不行吗?”
“小妈,养不教父之过,但很大一部分和家里的成长环境也有关系,景寻跟我一样,从小耳濡目染了这个家的阴暗,他走错至今,似乎也情有可原。”说完,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巩裕怔了怔,完全没想到盛书兰会说出这番话,就凭她的胆子,居然也敢说这种话?
车子载着盛书兰快速离开,巩裕欲要追出去,却被脚旁的木箱给绊了一跤,她狼狈坐在地上,身后是她唯一的家,可她已经回不去了,儿子没了,丈夫没了,什么都没了。
厉景寻被带走后,盛书兰连一面都没见过他。
单独的小房间内,两名警卫一左一右站着,尽管是白天,屋内却开着明亮的灯光。靠北的墙面上有扇窗,很高很窄,给人一种莫名的逼迫感。
厉景寻被带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盛书兰抬着头,正出神地望向那扇窗户。
他放轻脚步走去,最后坐到了盛书兰对面,直到拉动椅子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盛书兰这才回神,她眼帘抬起看着对面的男人。厉景寻的头发很短,却显得精神不少,他长得本就好看,发短了,只不过是另一番感觉。男人目光近乎贪婪地盯着她看,盛书兰一语不发,眼圈却慢慢红透,最终隐忍不住,轻哽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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