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出来赞成的是蓝海子的长老额尔格济那,正值壮年。因蓝海子地处最南端,受灾最轻。且蓝海子与大夏最近,一旦战事起,首先遭殃的就是那里了。再说经过这些年的经营,蓝海子已成了通商官道,说得上是匈奴最富足的部落了。若是争战,这些,也只怕要尽毁了。附议的人也不少。
匈奴王呼延鈺一看,倒有些乐了:居然基本居半,倒象是个和局。众人也暗自计较,无法,只昨请王上定夺了。
呼延鈺大手一挥道:“此番我族人受灾严重,非战之时。我将沐浴斋戒,与我族巫神一起叩拜天地,礼献三牲。请神佑我族。另外,着太子亲笔修书与大夏国王。望其垂怜,施以援手。”
有人还欲上前辩驳,呼延鈺道:“此事暂且如此。各位回去也清点兵马,以备不时之需。”众人一凛,忙许诺而去。
求援的国书很快就送到了大夏朝皇帝拓拨哲的面前。拓拨哲看过后着德公公当朝宣读。国书用汉匈两国文字书写。全文如下:
大顺皇帝谨致书于大夏皇帝阙下:
大顺皇帝敬问大夏皇帝无恙。当去年时,我大顺皇帝久慕中原文化,亲遣使节,求为姻亲。幸得大夏皇帝眷顾,许我以淑宁郡主。郡主德娴品淑,贞静敏慧,堪为女子表率。今又喜孕王子,泽我大顺。心甚喜之,远声使达,与之同贺。
我族自今冬以来,风雪肆虐,牛羊牲畜死伤过半;人毙者逾数百;而风雪尚无休止之象。族中存粮,杯水车薪,无济于数万之灾众。
汝我睦邻,举国之初,已谛万世之好。今又新结儿女姻亲,深情厚谊,愿续永世。
值其艰难,伏请垂怜,慷慨解囊,施以援手。感激涕零,愿寝兵休士,约为兄弟,世世安乐。
大顺皇帝呼延鈺于辛丑年戊月庚日
此文读毕,当庭一片哗然。救或不救?众人先吵成了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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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议
当先站出来的是户部侍郞侯允浩,先祖也曾从龙入关。封了修国公,不过祖荫未及当代。此辈仍从科举出身,这侯允浩也算是有些学识之辈,不靠祖宗,自己挣了个户部侍郎。虽谈不上光宗耀祖,但比起那些靠着老祖宗过日子的无为子弟强不过凡几。何况还有那连祖宗基业都守不住,已经潦倒落魄,泯然众人的。
“臣以为:匈奴一族,久居塞外,逐水而生,啖肉食乳,历来彪悍。先祖呼延乌雷大败东胡,并吞各部,收复突厥所夺之地,逐月氏于阴山以北。虽未及大业成就而早毙,然已威慑四野。其子呼延硕美继位,东进西伐,车梨、句妟、木河先后臣服。于大夏七年登高自立,国号大顺,终成天朝隐患。现已历经三世。现任匈奴王呼延鈺厉兵德秣马,野心勃勃,窥视我天朝久矣。今天降祥瑞于我大夏,令其风雪暴虐,折损兵马,绝我边关之患。今岂可援敌于粮草?救敌于水火?若令其得隙残喘,他日若元气得复 ,必将剑指东南,只怕边关又无宁日。故臣请不救。”侯允浩一番话侃侃而谈,浩浩洋洋,却也掷地有声,不无道理。
拓拨哲微颔首,并不答言。侯允浩归列。一庭人议论纷纷。
兵部尚书卓永胜上前一步,揖首往禀:“臣以为:匈奴虽与我朝缔结百年之约,可依然不时侵我边关,掠我要塞,夺我财物,杀我百姓。尔等蛮夷之族,暴虐顽劣,尤擅骑射,无视信义。今若依其所言,不谛养虎为患。不若趁其势弱,发兵讨之,永绝后患!”一番言语铿锵有力,如巨石入水,击起浪花何止千重?一时之间大殿热闹如街肆。
良久,理国公柳道元上前再禀:“臣以为:兵者,国之大事也,当慎言之。匈奴虽遭此天灾,所损者不过十之一、二,不及根本。况百年之约,乃先祖所定,岂可擅改?我大夏子民,崇信重义,岂可出尔反尔,落人口舌?古人云:和为贵。今值其落魄,当施以援手,重修旧好。令其心生愧疚,永睦邻邦,方为正道。”
有追随者马上附议:“臣以为,国公所言甚是!我泱泱大国,岂可欺人于暗处,师出无名,徒惹耻笑?蛮夷之地,不识礼仪,吾正当为其表率,教化蛮野。是为王道。”
兵部尚书卓永胜听到这里急了,上前道:“臣有异议。兵者,诡道也,重在攻其不备。况匈奴本非信义之徒,实乃虎狼之属。岂可以我之义待其不义?不若农夫与蛇,他日苏醒,必致反啮,反为害也。臣肯请圣上明察,毋失此千载良机!”一时之间,大殿上分为三派。或主战,或主援,或主不顾。纷纷攘攘,喧闹异常。
看着殿下群臣,拓拨哲挥手道:“此事今日暂议至此,着礼部善待来使;户部提赈济方案;兵部议出兵之利弊并交提案;其余人等,俱可提议,三日内以各部名义交于上书房。三日后早朝再议。另,此乃国之机密,如有泄露者,依录处置。”
众人三呼万岁,退朝而去。两两结伴,三、五成群,无不议论纷纷。
事虽密,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四皇子拓拨瑾才回府换了衣裳,水溶、慕容灼两人就一阵风一样地进来了。一边走,一边还听得慕容灼喊:“哎呀,也不等等人家,真是的!人家腿都软了。”拓拨瑾听到这话,心里一阵恶汗:是兄弟不错,可这位兄弟也未免有些太,太娘得让人受不了了吧?!
水溶根本不理会慕容的撒娇卖萌,径直掀帘子进了拓拨瑾的书房。这两人都是四皇子的熟客,自然也就不必通禀了。
大冷的天,慕容进来时却是满脑门子的汗。一把描金的扇子忽闪忽闪地扇个不停。看得让人不免有时空挪移之感。
“水溶,你把慕容怎么着了?”拓拨瑾看向水溶。
“我没把他怎么着!什么叫我把他怎么着了?!不对,你这话怎么说的,我能把他怎么着?不是,我也不想把他怎么着啊?”水溶一听拓拨瑾那样问,就跳起来了。一番话倒越发地说不清了。
哈哈哈,听着水溶这颠三倒四的解释,和那气急败坏的模样,拓拨瑾也回味过来了,貌似自己问得确实有些问题。不过,至于急成那样嘛!
“讨厌!人家可没有那种爱好!”慕容还不依了,上赶子找茬。说话间还作势往水溶身上一靠。
“滚一边去!别脏了爷的衣服!”水溶嫌弃地弹了弹衣服,跳开到一边去。
“好了,都别闹了!坐下来说话。”拓拨瑾不得不出声阻止。不然这两个活宝不知道要闹腾到什么时候。然后看向水溶,道:“水溶,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水溶揭了茶盖,斯文地喝了一小口,方说道:“我倒赞成兵部的话。若论起来,这兵部尚书倒是个有见识的。咱们苦于匈奴骚扰久矣。匈奴一簇,游牧为主,多散兵游勇,行动迅捷,得手即退。防不胜防。我朝虽设重兵于边境,奈何疆界过长,力终有不迨。若能一举歼之,倒不失为上策!”
拓拨瑾道:“若能一举歼之,自然是千好万好。若不能,当如何处之?”将球又抛给了水溶。
“穷兵黩武,苦的是百姓!若一战不能完胜,只怕想再有宁日,难矣!匈奴野心澎湃,谋中原已非一日。此时出兵,无异于递口实于对方。怕非良策。”论起正事,慕容也收了嘻哈之色,一本正经起来。
“慕容所言不差!若不能一击而功成身退,只怕将拖百姓于水火,那时候只怕才真正是生灵涂碳。”拓拨瑾做为皇子,自小就被教以为君之道。自然多少还是心系百姓的。
“况且匈奴地域辽阔,南北狭长,而东西短窄。西与月氏以阴山为界,凭此天险,双方各自为政,且月氏势微,不足以为虑。东临大海。北接大漠。仅西南一带与黎族相接,南边大部与我朝接壤。论兵力,若单以数量计,我朝数倍于匈奴。但我朝四野不睦。东有前朝余孽,西有黎族蛮夷,南接海外,时有倭寇扰之,西北匈奴,入主中原之心不死。虽有四王驻守边防,然日久生隙,可以依靠者只怕唯汝父尔!”拓拨瑾一番叹息。
室内一片默然。水溶忽然觉得自己比拓拨瑾不仅年轻了一、两岁。似乎还差了点什么。
慕容终究奈不住满室的压抑,开口道:“若是赈济,又当如何?”明知是敌人,不能落井下石,还要舍已救人,纵洒脱如慕容,也万千的不甘心。
“何况,这国库能拿出多少东西来?还不是苦了百姓?或者是商家?”想到这个,慕容就有想跳起来的冲动。不仅心痛,而且肉痛。每每有什么大灾大难,总是让他们这些商户出血,完事后就赏那么一块破匾,或封一个虚号,不值几两银子不说,还得找个地方供起来,不然就是大不敬!搞不好还得掉脑袋。
拓拨瑾自然明白慕容心里的想法。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朝廷要养官员,要养军队,要办学,要兴修水利,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再说,若没有朝廷提供这些便利,商户又凭什么赚钱呢?
“不说赈济物资从何而来,单论若我们当真养虎为患,又该当如何呢?”水溶不甘心自己的想法被否。抓住机会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