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醉她们坐了一天车,又走了一大段路,非常累。萧萱已经有点不耐烦了,问:“我们住哪儿?”这学校除了那四间教室是砖头砌的,背后几间小屋都是草泥房,看上去不好住人的样子,总不能让他们再拿着行李往回走吧?
校长一听,得意地说:“我们这有地方住的。”
他所说的可住的地方竟还真就是那几间草泥房。这房子很矮,得弯腰才能进去。屋子里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破门,所以里面显得很暗。地面和屋外一样,是泥地,上面凹凸不平,凸起的位置已经被鞋子踩得滑溜溜的了。
几个人把脑袋伸进去看了看,又退出来,谁都没把行李往里面放。
校长还在一旁热心地讲解,“特意给你们腾出了两间,小的这间就给你们三个女孩住,其他人就住隔壁那间大点的。”
校长除了带着他们看了住处,还带着他们在学校绕了一圈。
说‘绕’这个字,其实是客气的说法。地方实在太小,他们一行五个人,再加上身后一堆工作人员、摄影师,根本迈不开步子。
校长告诉他们,他们这个学校其实已经算不错的了,有学生宿舍。其他有些地方小孩每天上学得走三四十里路,早上天没亮就得出发。他们学校离得这么远的,就可以直接住在学校,一个星期回去一次。他所说的学生宿舍,也是两间草泥房,只是比苏醉他们住的大一点,男女生各一间,集体打通铺。
苏醉他们这些人,生在城市,长在城市。虽然也看过新闻,却没有真正见过这么艰苦的生存环境。
苏醉指着前面一条斜坡问那位校长,“这个地方这么陡,下面又深,不安全吧?万一孩子经过这,摔下去了怎么办?为什么不拦起来?”
校长抓抓脑袋,无奈地说:“这坡太长了,拦起来得花很多钱。”
萧萱也问:“这个墙上怎么这么多孔?是装饰用的吗?”
校长像对待好奇宝宝一样耐心回答她,“不是,这个是马蜂钻的孔,它们在泥墙上造的窝就是这样的。”
付深有点听不下去了,皱眉说:“行了,别问了,你们是不是真没出过城市?”她从开始就不是很喜欢苏醉和萧萱,觉得她俩是空有长相只能当摆设的花瓶。果然,还真没错!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
萧萱不服气,朝她翻翻白眼,不屑地哼一声。
…
等苏醉收拾行李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竟然真的住下了。她终于回过味来,宋小盛之前跟她说的环境恶劣是什么意思。
她坐在木板拼成的矮床上抬头看了看顶上矮得让人窒息的屋顶,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站起身踮个脚就能拔下屋顶的稻草。
校长刚刚临走前还没忘自夸几句,“这个房子很好的,顶上草盖得很厚实,墙也修得好,没有缝,不漏风,冬天很暖和的。”
确实不漏风,确实很暖和!苏醉当时真想回上一句:可丫的现在夏天啊!
在里面坐上个十分钟,像在蒸炉蒸过一样,一身汗。
苏醉在额头上摸了一把,甩甩手心的汗珠,正打算起身往外走。旁边的萧萱忽然“啊啊……”地尖叫起来。
苏醉看过去。
萧萱站在床上跳脚,“有老鼠,有老鼠!”
苏醉无语。
她现在已经有点佩服这姑娘的了,人家明明就是个小姐的命,偏偏要来体验一下丫鬟的生活。最初的时候,萧萱给自己定位的性格明明是又积极又乐观,可这份积极乐观都没维持过一天就彻底崩了。首先,在来往这里的车上她就光荣地大吐特吐,把自己吐成一副林黛玉的样子。好不容易下了车,她还没走几步就开始喊累,偏偏她的行李还是最多的,最后,不得不由同行的伙伴帮忙拿。
但即便是如此,萧萱竟也没说一句要退出之类的话。
如今这个住处,蟑螂老鼠满地爬。萧萱明明很怕这些东西,竟还咬牙挺着。苏醉还真不得不佩服起她来了。
这儿的老鼠可能因为经常挨饿,个头很小,动作也不是很迅速。苏醉追上去几脚连环踩,竟然让她给踩中了。她捏着尾巴把老鼠拎起来,回身逗萧萱,“你怕老鼠?”
萧萱还在那儿尖叫,她都不敢看,眯着眼睛嚷嚷:“拿着干什么?扔了啊,扔了啊!”
苏醉只好笑着把老鼠扔出去了。
到了晚上,大家发现原来老鼠蟑螂都不算事儿,这儿最大的问题是蚊子太多。夸张一点讲,伸手挠个痒,能挠回来一手带血的蚊子尸体。
大家赶了一晚上的蚊子,都没能睡好。所以第二天醒来,个个是头挺黑眼圈,萧萱更是直接病倒了。别说给孩子们上课,她现在还得人照顾着。所以给孩子们上课的事儿就落到了苏醉他们头顶上。
…
这里的孩子真的很乖。
明明底下有很多年纪都还很小,却个个都很懂事。只要老师走进来,拥挤的屋子便会变得一片安静。他们会用一种无限崇拜的眼神看着台上的人,这种眼神比那些粉丝的更让苏醉热血沸腾。
那是一种对知识的向往。他们也许不知道苏醉是名人,但他们知道苏醉可以教给他们东西。
孩子们永远是最单纯的,就连向往都是那么的单纯。
…
这个偏僻的地方,教育存在很大问题。一个小学,别的地方分了六个年级,他们却只分了四个年级。
前两年入校的学生分在最小的班,不断地循环接受基本知识。最大的一个班级则完全是为了上初中准备。这个班级中,年龄最大的已经有十五六岁,年龄最小的却只有十岁。
苏醉他们一行人里面其实各有长项,大学教授有非常渊博的知识,主持人有很好的口才,付深有很充足的社会经验。
所以,他们决定把学校里面一些心理年龄较大的孩子组织出来,单独给他们讲课,地点就只能是露天。
苏醉则负责顶替那位怀孕生孩子的老师。
也许是真的被台下那一张张脸,一双双眼睛打动了。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们在这儿只有短短十几天时间,但都想尽自己所能把懂的教给这些孩子。
…
如此持续了数天,大家已经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有天晚上苏醉正在睡觉,隐隐约约感觉有水往她脸上滴,迷糊地伸手摸了一把,湿哒哒的。
她慢慢醒了过来,这才听真切,原来外面正哗啦哗啦地下着大雨。苏醉走到门边,打算拉开一条缝往外看,结果那扇原本就摇摇晃晃的破门差点被风一吹,直接拍在墙上。
竟是特大暴雨。
屋里的萧萱和付深听到动静,也慢慢转醒。她们白天帮学校摞草垛,累坏了,所以睡得特别沉。
萧萱翻了个身,抱怨,“你干什么呀?不睡觉。”
苏醉说:“外面在下大暴雨,你们没发现吗?屋里在漏水。”
付深也起了身,她在身上毯子上摸了一把,“是在漏水。”
苏醉费劲地把门重新关上,摸了把泥墙,嘀咕:“这房子受不受得住?”
萧萱总算清醒了,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和噼里啪啦的雨声,也担忧地问:“不会塌吧?”她倚着墙,头顶上正好一滴水滴在她额头上,她只好换了个位置,结果又一滴水滴在她鼻子上。她烦躁地下了床,“怎么到处都在滴水啊?”
付深没理会她,走向苏醉,说:“要不把门开着吧,要是塌了,直接往外冲。”
这雨下得实在太大了,外面很快就开始有积水,并且往屋里流。只瞬间,屋里已经被淹了一半。苏醉打开门,冒着雨伸脖子朝另一间屋子方向看了看。男嘉宾和工作人员住的那个屋子门也开着,他们也在门边观察情形。
苏醉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昨天乡上新送过来那些书还在后仓库呢。”那个后仓库比他们住的这个屋子还要破烂,这会儿不早淹了?
萧萱披着毯子站在另一边,“现在还有心情担心书?这么大的雨,这房子能挺住就不错了。”
苏醉回想起书被送来时小孩一个个趴在窗户上看的情形,“不行,那些书质量本来就很差,这么一泡,会烂的。”她走过去翻了翻角落里的纸盒子,翻出一块塑料布。她把塑料布顶在头顶往雨里冲,“我去一趟仓库。”
付深在身后想喊住她,没来得及。
苏醉先去了趟校长屋子,发现里面没人。她又转身去了仓库,果然校长和两个老师已经在那儿了,他们正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的书往高处搬。见苏醉进来,校长手上动作不停,脸上挤出点笑,问:“苏老师,你怎么来啦?”
苏醉把塑料布扔掉,也上来帮忙,可摞了一会儿就发现,“这样不行的,这屋里高的地方太小了,而且屋里一直在漏水,根本不起作用,我们不如把书都帮教室里去吧,那儿估计不漏雨。”
几个人一琢磨,觉得可行。
于是当即改变对策,每人抱着一坨书,就往教室方向跑。
节目组工作人员和付深她们见苏醉在雨里来来回回地跑,很快也加入其中。大伙儿得护着怀里的书,不让它们淋到,就算有挡雨的东西,也都裹在书上。所以等一切结束,大家都成了落汤鸡。
不过,看着屋里摊了一地的书,他们心里还是挺有成就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