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买这盐场花了四万,能收回来两万已经算是不错了。
这一点钱对薛家来说还当真算不了什么,只不过若是在这边亏本了,回金陵那边,他在本家的地位可就要受到影响。
而今之计,只有快点将这一笔损失填补回来,想一个生钱的法子,才能稳住自己的在薛家的地位。
殊不知,薛瓒如今的处境跟想法,早已经被林钰算计了个完全。
兜兜转转,这四川自流井的新盐场,还是回到了林钰的手里。
看着手中一张契约,林钰心里感慨极了,却道:“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剩下的,薛家就慢慢地还吧。
只要给他这一个机会,薛家就再也不要想爬起来了。
☆、第十章 归扬州
林如海得了账册,只一查便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这历任的四川盐政官员不知道超发和私扣了多少盐引,一引得个一两钱的银子,都是一笔巨财,而这些银两,最终又全部到了哪里?
盐政历来都是油水最丰的肥缺,不是皇帝的亲信,那就是下面阿哥们的人,从来没有那个无权无势没有靠山的寒酸之辈能当上盐政官员的。从这个账面上看,盐政肯定是存在很大的问题的,可是盐政那边的账目,年年查,年年没差错,倒是让人奇怪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前还和气得很的林如海,转瞬之间就翻了脸,竟然说要查账。
薛瓒出手了那不能开发的盐场,解决了一个棘手的事情,这两天正高兴呢,就听见说查账的事情,可把他给急坏了。太子那边可有不少的猫腻在这里呢,这林如海怎么说查就查?
他情急之下,直接去了衙门那边找林如海,谁知道又吃了个闭门羹。
回头来他把林如海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时想不到办法,只能回去写信给薛家和太子那边,把林如海抹黑一阵,之后只能连夜去拜访四川这边的官员。连着富顺知县这里,整日的焦头烂额,不知道林如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原本以为薛瓒跟林如海是个有关系的,之前也没少听说这两家还沾亲带故,怎么到了这里这一切就不顶用了?这林如海,根本就不卖薛瓒个面子。
盐政这边的官员对薛瓒是埋怨得很,觉得薛瓒不过是个纸老虎,薛瓒这边也憋屈,一边是林如海的不理不睬,一边是太子那边即将来的责难,更有他面临的来自薛家的压力。
薛瓒真不是个经商的好料子,他也就是使了个手段,玩的都是阴谋诡计。如不是从伪造书信,背后又有太子给撑着,哪里能轻而易举地弄倒了卢家?说到底,凭借的是靠山,还不是他薛瓒。他也不过就是替罪羊……
林钰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之内,也算是知道了,薛瓒根本就是个庸才,这样的人参与了卢家灭门一案,是罪魁祸首之一,可是根本的原因还不在他的身上。
思来想去,林钰还是觉得薛瓒应该被铲掉。
只是需要双管齐下。
自流井盐场这边已经归入了林钰囊中,可是这个时候却不宜直接开井,沈无盐说那一片井区她有办法开出来,不过技术她提供,钱则是林钰出,明面上还是林钰,暗地里是沈无盐。这样一来,以后盐场若是开出来,利润是林钰跟沈无盐三七开。林钰这七成跟姜复那边商量着分,而沈无盐那边到底要给谁,就要看沈无盐的了。
作为石油大学毕业的工科女,沈无盐对打井的研究甚至还在沈德之上。
沈德是经验,沈无盐则是系统的研究。
只要等到风头一过,林如海把四川这边的事情处理干净,他们这一片“鬼井”便能开打,出卤的情况自然也会因为打井问题而好很多,到时候制盐出盐,流出来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林如海那边在查账,林钰这边则是已经将一切后续的事情处理好。
既然盐场暂时不能开,他也就准备离开了。
沈无盐不知道怎么跟四阿哥搭上了线,富顺自贡两井的香饽饽,四阿哥也要来插一脚,只是四阿哥比较高明,抽身出来,别人根本不知道沈无盐这一家子竟然都算是他的人。按理说身份地位这么卑贱的人,怎么能跟那样的天潢贵胄搭上线?可是偏偏,人家还就是搭上了。
这也从侧面说明一个问题 ,不管男女老少,身份地位尊卑贵贱,在四阿哥这里只有有用和没用两种人。任人方面,是四阿哥胜了一筹。
心里掂量掂量形势,终究还是朝廷里有人好办事。
可是没有任何人是靠得住的,当初卢家如何辉煌?最后还不是墙倒众人推。
即便是去做官,也是伴君如伴虎,看林如海这如履薄冰模样,真是做什么也不容易的。终究要看各人经营的手段。
一个月之后,林钰乘船顺着长江而下,回了扬州,告别自流井,告别富顺。
釜溪河的风光转瞬便远了,也远离了那两岸的盐场,甚至是云波诡谲的整个四川盐场。
然而他走了,他布下的局还在,现在他不过是去扬州,给薛瓒准备棺材。
科举也不过就是明年的事情,林钰也得准备一下。
他还记得自己跟林如海的约定,书香门第,去考过有了功名在身再从商,跟从来没去考过直接从商,区别还是很大的。而且,兴许能够借由这个机会认识一些有意思的人也不一定。
薛蟠现在还在北京荣国府,跟着贾琏贾蓉那些人鬼混,林钰想着找个机会敲打敲打薛蟠,但是时机毕竟不对。
不过眼瞧着科考在即,再次上京的日子也不远了。
黛玉往家中的信中倒说自己在荣国府很不错,至于真假,那只有黛玉自己知道。
林如海那边只说,翻过年林钰上京,正好再住进荣国府,若是瞧着黛玉那边有事,只管带着她回来,也不必顾念着什么情面。
进冬了,林钰将四书五经全翻出来看,一面等着林如海在四川的消息,一面等着沈无盐跟姜复那边扥消息,日子倒是紧凑得很。
当初他遇到暗杀落水,回来看到张宝儿竟然是完好无损,倒是吃了一惊,觉得张宝儿算是个命大的。
张宝儿跟了他这么多年,见自家主子啥事儿也没有地回来了,顿时肉麻地抱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逼得林钰那本来就很少的什么离别伤悲情绪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只挥手叫张宝儿哪儿凉快哪儿待着。
日子一天天过,倒是转眼就已经回归了正轨。
扬州这边有文人雅士吟诗作画,林钰收到邀请也跟着去,在一次赏江雪的聚会之中,写了首诗倒是在文人圈子之中忽然传扬了名气出去。逐渐地,人们也开始知道,林如海家的嗣子是个才子。
他忙着手中的事情,也给林如海写信关心他身体,林如海的回信往往很是简短,都说是一切安好无事。
一直到过年,林如海都没从四川回来。
那边的情势正到了最危急的时候,薛瓒眼看着查账要结束,竟然串通了官府那边的衙役,在太子这边的暗中授意之下,一把火烧了账册,同时振臂一呼,要四川的盐商都联合起来抵制林如海,说他是胡乱查账还要收受贿赂。
这个时候,盐政这边的官员们一致地要对付林如海,脏水不要钱一样地泼上来。
原本声势是极为浩大的,只要官商两方协同起来对付,林如海一定没有好下场,哪里想到,薛瓒太过得意,忘记了一件事——
他本人在整个四川盐商场上已经是臭名昭著,章老作为四川老一辈的盐商,不管是资历还是阅历或者经商的本事,都盖过薛瓒不知多少倍去。人家发话了,谁敢应和薛瓒,定然让他在四川待不下去。
这铁令一出,谁还敢站出来公然叫板?
盐工们那边更是支持着林如海,差点又要闹。
薛瓒苦心策划了许久的计谋,最后竟然只有官员们这边发声,可把他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唯一庆幸的就是,账册早已经烧没了,林如海怎么也查不到最终的结果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林如海在查案的过程之中,每有了一点发现,便要记录下来,甚至直接写到密折之中给康熙。这几个月来,康熙手边的奏折已经不知道堆了多少了,越看越是阴沉,只是按下了没有发作,等着出最后的结果。
临近年终,林如海终于又上了一道折子上去,这一看可没把康熙给气得吐血。
眼看着要出结果了,四川那边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账册被烧,林如海被污蔑,可是盐商盐工们那边又是另外一个反应。
这是整个四川官场,都不是他康熙的天下了,是胤礽的!
皇帝大笔一挥,着林如海调回扬州,后续的事情不用他再插手,算是对林如海厚爱,不让他插足到这一系列的争斗之中。
八阿哥奉命调查四川盐事,查出了一系列太子的罪证,一股脑儿得全扔给了康熙。
康熙这边令林如海走了之后,便直接安排了冷面王四阿哥胤禛过去进行四川官场的换血,跟八阿哥一起,算是给太子敲响一个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