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理的那番言论的确是大男子主义,但也是他个人,值得尊重的想法,为什么听他说话的时候,她心里不可控制地反感?
也许和他面对面坐着,公事公办地谈彼此即将履行的义务,遵守的规则的时候,她不由地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有自己的梦想,他专注,执着,眉眼耀眼如日食。他不会说“我需要一个妻子帮我打理后院,她得为家庭做牺牲,女人本来就不需要在事业上有所追求”,他绝对不会。
他会尊重你的意愿,他会告诉你,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对面走来的大人和小孩的欢声笑语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眸看到一个扎着辫子,胖乎乎的小女孩握着一只风车,鼓起腮帮子使劲地吹,拉着她的父亲低头,十分宠溺地看着她微笑。
曾好突然发现,视线所及之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或者是情侣,或者是父子,或者是好姐妹,只有她形单只影。
她加快步伐,很快走出了湖景区步行公园,抵达出口,她想打车回写字楼,却很不巧,这个时间段仍处于出租车交班的高峰,大部分车子都拒载。
她只好去找公车站。
离她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一辆阿斯顿马丁因为超速被吃罚单,交警正在开单子,车里的越锡廷懒洋洋地等着,余光瞟见了走在对面的曾好。
曾好走路时,微微低头,像是可以在地上捡到金币似的,那会她背双肩包,双手会扶在两侧包带上,步伐轻盈。现在她依旧微微低头,斜跨了一只浅色格子的小包,一手扶着包带,一手轻轻晃着,步伐轻快。
她成熟了不少。
离公车站牌还有几百米的路,曾好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一点,只要顺利赶上车,就不会迟到。
她没察觉,身后的那辆阿斯顿马丁缓缓地跟上来。
“曾好。”沉稳,清凛的声音。
她一怔,随即缓缓侧过身。
越锡廷一手缓缓地扶着方向盘,一手搁在车窗棱上,短发硬朗,眉眼刚毅。
他近距离地看她,发现她真的瘦了很多,以前的婴儿肥完全没有了,五官深刻了,神色也镇定,成熟了许多。
“如果你有困难,可以找我帮忙。”他说,“我的手机号是—
“没这个必要。”曾好挺直背脊,目光平静,倔强地对着他的脸,情绪很紧张,但思绪逻辑却非常清楚,“我永远不会找你帮忙。”
这么多年后,她第一次正式和他面对面,如果说之前还误以为自己没放下,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她傻过一次,绝对不能再傻第二次。
当年,父亲的企业一夜倾塌,她不相信那是他的策划,她跑去他的公寓楼下等他,他避而不见。一天,两天,三天,整整一个月,她雷打不动地在那里等他,等他出现,对她说一句“傻瓜,那些当然不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
结果,他没有出现,默认了他的所作所为。
直到离高考还有一周的时间,她再次见到他,隔着一条街,她拼命追上去,他当时和几个朋友谈笑风生,她费力跑,唯恐速度慢了,他就消失不见了。她边喊他的名字边跑上去,到了他面前,本能地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气喘吁吁:“越……哥哥……”
越锡廷一怔,冷漠地垂下眼帘,扫了她的脸:“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我找不到你,你手机关了,你也不回公寓!”曾好急得眼睛都红了,“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依旧眉目如画,沉静地看着她,随即嘲笑似的口吻:“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怎么还来粘我呢?”
说话的同时,冷静地撇开她抓着他的手,有些羞辱性地用手背轻撩她的下巴,冷瞳黝黑犀利。
“曾好,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真的喜欢你?你这样乳臭未干的孩子,哪里值得我喜欢?”
一句话就是一个重创,曾好再傻也明白了,父亲公司里的几个叔叔说的是真的,作为职业经理人的越锡廷,和竞争对手里应外合,挖了一个坑,让父亲公司的运作陷入了瘫痪,他趁机紧锣密鼓地收购二级市场的股票,最终达到了控股的目的。他精密部署了两年时间,步步为营,最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成为公司第一股东。
达到目的后,她曾好就不再是他温柔以待,千哄万哄的“小公主”了。卸下面具,他露出了城府极深,有手腕,有谋略的一面,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他根本不屑理会。
曾好以前不相信人和人相处得久了,会完全没有真情,直到越锡廷身体力行地“教育”了她。在她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愿意宠她,哄她,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法子摘下来,待她没有了利用价值,他立刻视如敝屣。
后来,她又辗转知道了越锡廷早有心上人,是一个单纯,美丽,优越的女孩,也是他真正的“小公主”,他整颗心都在那个女孩身上,除了她之外,不会多看别人一眼。
回过头来,再看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他的脸上早没有了当年大哥哥对小妹妹的温柔相待,他冷峻,莫测,难以琢磨。
“曾好,你何必再逞强。”越锡廷说,“想想自己老家的爷爷奶奶,想想自己现在住的地方,穿的是什么。”他加重了语气,“你确定自己一个人可以?真的不需要任何帮助?”
“我就算需要帮助,也不需要你的帮助。”曾好说,“我上过你一次当了,不会傻到再上一次。”
越锡廷笑了,眼角漾开浅浅的笑纹,像是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一般。
“你还是不够成熟,如果你成熟,就应该懂得向我索取点什么,而不是还记着那么久之前的事情,拿不起,又放不下。”他的目光清锐,带着高位者对底下人的怜悯,“你如果现在提出需要我做什么,我会答应你,就算是利用我心里那点小愧疚,你都应该对我直言,你需要什么帮助。”
“别赌气好吗?小姑娘,你得考虑清楚了。”他继续说。
“我不需要。”曾好冷然,“我可以过得很好,完全不需要你的怜悯和施舍。越总,我不是你的下属,也不是你的后辈,你没必要对我谆谆教诲。”
越锡廷闻言轻挑眉峰,目光一折:“看来是我多事了,我总觉得你很需要我的帮助。”
他故意加重了“需要”两字,目光逼人,带着一种威慑力。
曾好无动于衷。
他嘴角弯起一个优雅的弧度,收回手臂,看了看腕表的时间,然后摇上窗,开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肥肥剧场:
札:慕大师,这章米有你的戏份。(主宰一切的傲娇状)
慕大师安静工作。
札:也不会告诉你,这章好好去吃了美滋滋的相亲饭,回来的路上还和大越哥“重温了往事。”(幸灾乐祸状)
慕大师:……(瞳孔出现冷焰,攥紧笔,整个人呈现暴怒状态)
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猖狂不可一世状)
————一分钟后,随着破罐子破摔声,反转的分割线————————
抱住慕大师的长腿,哭泣的一坨札:“不要闹脾气~不要罢演~哈吉吗!您绝壁还是男主,头牌,头条人物¥#¥………………@@@**”(卑微状)
……
蹂躏大越哥的图在这里,妥妥的。
看文霸王,不冒泡的孩子会被狂狷邪魅的大越哥拖走……狠虐-。-
不霸王,冒泡的孩子赠送英俊的慕大师一枚。(>^ω^<)喵 PS:附带新一代美式胸肌。
☆、chapter10
和赵理的相亲失败,曾好如实向“小媒婆”赵浅汇报。
赵浅觉得有些可惜:“其实赵理他挺不错的,他是本地人,父母一早就为他准备好了房子,工作稳定,有前途,除了大男子主义外,其他方面也挑不出毛病。你真的不要他啊?”
“嗯,感觉某些问题上达不成共识。”
赵浅轻声叹气:“真可惜,当时我对他说了你的家庭情况,他一点也不排斥,立刻说没有问题。”
曾好知道赵浅在暗喻什么,现在这个社会,她这样父母双亡,一点家底都没有的女孩要谈恋爱是件难事,赵理这样条件的都不挑剔她,她反而还拒绝人家,这在旁人眼里的确有点不知好歹的意味。
赵浅恢复了笑容:“那你和姐们说说,你理想中的恋爱对象到底是怎么样的?”
“可以理解我,尊重我,至少在大问题上彼此间没有分歧,性格合得来。”曾好说。
“那就等缘分呗,反正我们还年轻!”赵浅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保持心情愉快,别受影响。”
隔天是月中旬,曾好趁午休的时候,去了趟银行,给老家的爷爷奶奶打钱。
当年父亲的企业一夜倾塌,负债累累,爷爷奶奶心疼儿子,卖了在滨江的房子,帮他还债,转而回老家守着祖屋度晚年。这些年,两老的身体都不好,心肝肾都有毛病,光一个月的治疗费和药费就要三千多块,生活拮据,幸好曾好在大二时就钻营赚钱之道,四处打杂工,最多的时候一个月有五千多的收入,她自己留三分之一,其余的都寄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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