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端上矮桌放在床上,听闻女皇的哀叹,手中一动。
“陛下,三殿下没死,佘父妃也还活着。”
女皇捏住她的手掌,目中光芒大盛。“果真?”得了黑衣人肯定点头,女皇面上一片大喜之色,犹如夕阳余韵,耀出半边天光。
“三殿下命卑职救圣上出去!”
女皇笑着摇了摇头。“罢了,我斗了一辈子,累了。你将圣旨带出去,命我儿好生守护黎凤大好江山,朕心中便再无遗憾了。”女皇的手指每动一下都很吃力,好几次将布锦染上墨迹,末了将自己的凤佩拿出来。“带着它交给燕儿,朕的天下就交托她了。你快走吧!”
“陛下!”眼中带上泪花,黑衣人揣上物件,郑重的向女皇磕下三个响头,在女皇仁慈的目光中向着窗外跃去。
接应的黑衣人一齐向外处溜走,不知是谁踩响了院中枯木,发出清脆一响。
“谁!”一队士兵冲了过来,恰好瞧见飞跃出墙的暗影,眸中闪现厉色,高声呼喝:“有刺客!保护殿下!”四面八方的士兵围拢来,如收网之势扑向空中的几条飞影。
床上的女皇,推掉矮桌,一口鲜血喷射而出,就让她再为女儿做最后一件事吧!眸中含笑,仿佛看见她的燕儿正踩着金丝靴身披彩霞步步登顶……
这一夜太多不平,整个锦州都处在灯火吵嚷中。一声悲切痛哭自重华楼传出,“圣上驾崩了——”随着这一声,所有人都停在了原地,望着重华楼的方向,脱冠弃甲放下兵器对空叩拜,属于她们最为骄傲最为英名写下无数传奇的女皇就此陨殁了,而他们的国他们的土地还处在战火纷扰中,黎凤最终花落谁家?他们的命运又将走向何处?
“追,不要让他们跑了!”巷子里的打斗远远抛在身后,黑衣人死死的护着最前方的领头人,一路拼杀。数不清的箭雨挡去一波又一波。
“快走!”撞开领头人,一道黑影跌进了巷子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一下,撒下几滴热汗,继续开路。
饶是剑舞成光圈,依旧没躲过敌人的袭击,背上遭遇一箭穿透,于青青转头望着那袭击的方向,蓦地睁大双眼。
“大人!”挥断箭尾,一左一右夹着她继续往前跳跃,追杀堵击就像没有终点,他们死死护着左右逃窜。
“爷,你怎的又夜里挑灯看书?”甘霖小声的抱怨,拿了一件衣服盖到披着一身湿露气的郑伊身上。“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埋在思绪中的人眼睛也未抬一下,沉声道:“我自有分寸,你去灶里添把火!”自己抓着碟子的馅儿饼咬了两口,继续翻动书页。
“咚——”
一声闷响,埋在书中的人抬了下眉头,暗自摇头叹息,这个甘霖又耍性子了。再一听,脚步声极为沉重,不该是甘霖所有的,眸色一深将头抬了起来,顺着光瞧见了夜幕中的黑影,而甘霖趴睡在地上。
桌上的碟子打翻在地,两人互相对视,空气都似乎凝滞了。
外头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响起,四面八方的屋子都各自燃起了光亮。冷气漫上他的脖颈,一柄长剑横在前方。
“不许出声!”对方的手染着血迹滴嗒到他手背上,带起一阵腥臭味。
点点头,迎着黑衣人的目光,将眼中的讯息传递给她。莫名的安定使黑衣人扭动了嘴角,手上的剑稍微退后一寸。
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已经响起拍门声,黑影一窜,一会儿就没了身影。
郑伊将甘霖费力的挪到床上,自己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朝着院门走。
“检查,通缉刺客!”来人白脸细长眼睛,直接举了下手中的令牌,手上一挥,没给郑伊反应的时间,一群人已经冲了进去。
☆、113 打入敌军后方
打开门的士兵与挂在梁上的黑衣人来了个面对面,手中的剑随时准备射击出去,不想女兵就好似没看见的在屋里乱搜起来,外头又有女兵过来,长剑再度握紧,却见那妆模作样的女兵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这屋里什么都没有!”
然后勾着两个另外女兵往外头去了。
黑影从梁上跳下,就见地上的血迹被巧妙处理了。这人为何会帮她?难不成是马芳的属下?心里猜测着这种可能,便压下心中的疑惑静待禁军搜查过去。
“替我找一身女人衣服,要尽快!”桌上搁下一块银锭,郑伊方进门就听到这一声吩咐。
大晚上的他一个男子上哪里去找女人的衣服,这事换做以前还真难办,只眼下也是凑巧,他和甘霖经常扮女人外出谈生意,这女人衣服恰好有那么几套。
默不吭声的转过身,不一会儿捧出一件缎面儿长衫,底下连着里衣里裤,除了兜肚,一套算是齐全了。
处理好伤口,黑衣人皱着眉头,衣服不怎么样却也只能将就着穿,将发髻束好,人打开窗户飞速跃了出去,等郑伊再敲门时,里面只剩下银子和几件染血的夜行衣。
原本准备偷袭的一行人,在草丛埋伏了近两个时辰后,被告知取消此次计划,所有人都带了一股怨气看着发令者。
“你这大费周章的来到这,就为了让我们呆在这傻等一天?”洪莲掀了掀眉头,纵使她性子木讷这会儿也觉得自己被人耍了一把。
其他小将更不用说,一个个手中的剑都捂热了准备大干一场,却没想到得了终止的命令。即便他们不说话也能从各自的眉眼中察觉出对此命令的不解和抗拒。
“就说你们脑瓜子不灵活吧,还一个个的不信。”柳宁鄙视的抱胸。“我就说一点,现在我们冲过去跟那边打开城门攻过来有什么不同?”
“城门只要打开,敌方的探子就会察觉,立刻会通知北蛮人迎战。翻过山可以躲过探子查探。”一位小兵很快将不同分析出来。
柳宁点了点头。很赞同的道:“是这么回事。可是你再想想,突袭我们能得多少好处?”眼睛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就我们这几个能吃下多少?”
人数不足是个残酷现实的问题,大家伙儿都沉默不语了。
“眼下之计,我们需得绕到敌军内腹去。了解对方情报再伺机而动。”其实吧她就是垂涎北蛮子的兵器蛮久了,谁叫自己手里连把像样的兵器都没有呢,她绝不会说穷到看见蚊子都是肉了,谁叫她有做土匪的潜质,被盯上的自认倒霉吧。
羧三坪镇不算小,却不像大城建有护墙,也许是北蛮人太过自信他们自己过不去的坎别人也无计可施,所以连个夜间巡逻军队也无,这就方便柳宁几人大摇大摆的进了镇。夜里还有几家店铺开着门,只生意惨淡得很。想来叫北蛮人压榨了不少。
“店家,住店!”银子往桌上一甩,将昏昏欲睡的老掌柜给吓醒了。原来止望在这一道上征点商队的住宿伙食费,不想刚到生意好转没多久就碰上战乱,生意惨淡了不说。三天两头还叫北蛮人搜刮一顿。是以对这日子也没抱多大希望,一个人无聊着发呆,坐着坐着就晃神了。
“住住……住店?”老掌柜半天反应过来,站起身一见盈盈带笑看着她的一群年轻后生,使劲眨了眨眼。自打仗以来,她就没见过好脸色的住客了,还是几乎要绝迹的年轻女人。“哎。要几间,上房还是下房?”暗地里掐了大腿肉一把,又疼有喜,可真不是在做梦。
“五间上房!”一句话丢出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肖校尉看得一阵肉疼,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浪费了。军资还严重不够呢,大伙儿的军饷都拖了两月了,就按柳大侠这么破费,过冬的衣物都买不来了。
几个小兵却不同,一个个眼冒红光。果然是大侠,出手就是大方,这一趟出门算是来对了,回去侃大山有料了。
老掌柜对这几人的来路虽然觉得奇怪,但在敌营中生存下来的都是人精,自然不可能做出傻事来。催促里头歇下的伙计出来,端茶送水热乎乎的招呼上了,那些个小兵憋屈狠了,一个个洗了个遍热水澡,也不要小伙计提送,自己操手,溜活得很。
柳宁默许的看着,最后肖校尉实在憋不住也跟着去凑热闹。洪莲倒是没所谓,她每日都泡在药材中,清洗身子是日常必须。柳宁一个人晃到小厨房找吃的,瞅了瞅堆放在架子上的菜,面色有些发臭。
想不到这羧三坪已经到了新鲜蔬菜也无的地步。叹息归叹息,手上的动作一点不慢,清理葱蒜姜,抓了水盆里仅剩的一条鱼,两三下就解决了。待大家洗好找进来,就闻得阵阵菜香味儿,引得各自的肚皮咕咕直叫,就是老掌柜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愣着干啥,上来端菜!”飞了几把眼刀,手上将蒸熟的南瓜揉碎,放上调料等物又抓了半碗糯米饭倒进去,几下揉搓,捏成圆子放油锅里炸。待她忙活完,大伙儿都瞪着桌子眼睛发绿了。
“都吃吧,不用客气!”收买人心那什么,向来都是餐桌上的学问,柳宁招呼店里的伙计跟掌柜一起入座,两张四方桌拼在一起还有点儿挤。老掌柜不好意思吃白食,抱了一坛酒过来。
“店中没什么好酒,就这一坛埋了五年的梨花酿!”
老掌柜的眼神有点古怪,想来这酒中是有文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