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呢爷,您就跟夫人太夫人求个饶!甘霖求求你了……”小斯不住的掉泪,从小跟爷一起长大,他知爷心里的苦楚,事情还没完求了死便真的无转圜的余地了。“即便不为自己,你得为莞侍君想想,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正是多事之时,你不帮衬他一把还闹出这事,叫他一个惊恐慌张,昨儿到太夫人门口跪了一晚上,天未亮又叫人撵着去了厨房。”
床上的人又动了动,好似胶粘的眼皮终于拉开了一条缝,一股冷风从黑眸里溢出。
“爷!爷!”甘霖有些激动的抓住窗棂,眼圈的泪水盈盈欲坠,吸着鼻声不住叫唤。
眉头拧出褶皱,薄唇里吐出两个字。“刮噪!”将头一偏又合上了眼睛。
昨日的二十大板几乎要了他的命。他思忖昨日晚间只在大房琛表哥处坐了一坐,后来大姐的侍女唤他过去书房,然后在半路上就被太夫人的两个大丫鬟捉住了,拖着他到祠堂面对一屋子家人硬说他与人私通,谁不知他这长相在公孙家族里是最上不得台面的,一丫鬟跟几个小侍说说道道,竟也让主事人都信了,母亲还踹了他一脚满口直骂,父亲指责他败坏家风要送寺庙里去避晦气,他不过辩解几句就成了不讨喜满口谎言的荒唐人。侍父缩着身子躲在人群里敢怒不敢言,想着公孙玄伊感觉心窝子被人刀戳了几把,剥骨撕肉似的疼痛。
“爷,你好生待着,过不得几日太夫人消了火定会放你出来的。”甘霖收了泪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布包,眼睛左右看了看,发力朝着屋里的人扔了过去。“我每日辰时一刻过来,你莫忘了上药。”
讲着就匆忙的合了窗户,一阵小跑的走了。
“表弟!”房门被打开,刺目的光线让公孙玄伊拿手遮了遮,眼疾手快的将布包塞到身子底下。
公孙玄琛一身素衣立在门口,愕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显然被屋里的景象吓住了。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他居然会穿着素服出现,公孙玄伊眼神微闪。
“四表弟,别怕,我央了母亲去求祖母了,不日祖母便会放你出来!”立在门口,脚步未有跨前一毫。“你先好生歇着,莞侍叔那有我,你但管放心。”
低垂的眼睑不知藏了些什么情绪,只听暗哑的声音里沉闷的发出几个字。“有劳表哥了。”
公孙玄琛站着看了一会儿,想不出该说什么,便找了一个由头走了。
“嗤——”嘴里喷出不屑的讥笑,如是真好人又怎会昨日不出头,眼睁睁瞧着他半死不活了倒记得来看,当真是有心。他不信昨日之事是单纯的巧合,怕是奔着京城戎家这门亲事而来的,他这般相貌的人居然也成了兄弟间的眼中刺,功夫下得不是一般深呢!
眼里冒出愤怒的火焰,一双手死死的捏紧,让指甲扎进皮肤里体味疼痛的滋味儿。
另一厢,柳宁碰上丘慈,说是村长召集,来不及吃饭便跟着她赶到村长家,还没进屋,就感觉有股低压罩上头顶,待看去,是程二狠狠的目光。
眼睛一翻,柳宁懒得看她,直接往程秀才边上站了。屋里的人细细看了看,都是各家主力,连于鳏夫也在其间,与一行女人显得有些突兀,只他脸上未见半点尴尬之色,想来已是习惯这种情况了。
“怎回事?难道又是要征兵?”比较穷的朴秀如首先绷不住,她家人口多没得地,主要劳力就她跟她那口子,往年叫到村长家说事那一定是天大的事,因此想到的便只有征兵了。
此话一出带得丘慈也急了。“但愿不是,近年没听说要打仗,你别自己吓自己。”
柳宁看了程秀才一眼,最近赵地主家连连出动静,不知道她晓不晓得是个什么情况。
“要征兵也赖不上我。”李三娘抱着胳膊冷眼旁观,自李香桂死后她就这般不冷不热了,连瞧着自家人都没了以往的亲近。
她这看好戏的模样,惹得陶木匠沉了脸。“是好是歹,听莫四娘说!”
这一喝,所有人都住了声,小心谨慎的看着莫四娘。
原本看着大家说来说去忙着察言观色的莫村长端正深色,手指微曲碰了下桌面,咳嗽一声才缓缓道:“近年各地灾情不断,造成国库亏损,朝廷发令要上涨一成税收,边境有散人作祟,怕是有战事要起,如今这政令怕也有这一层关系!”
“还涨!”于鳏夫痛苦的叫了一嗓子。“这都三成了再加一成就是四成,给主家缴了租子我们连三成都收不到,日子可怎么过!”
柳宁面色跟着变了几变,就她那破田收十担粮食都是天公作美了,再添了两亩空闲田的税,她直接给官府种地了。这苛捐杂税以前也只看历史说上说得恐怖,如今亲身体验一把,才只这里头的沉重。
023 暗地里的勾当
更新时间2014-2-24 23:57:00 字数:1659
“能有什么办法?上头的命令,想要活命就照着办!”莫四娘面色不好看的盯了于鳏夫一眼,心里埋怨他咋咋呼呼的不成样子。“罢了,我今儿就传个话,免得大家到交税时数量不对遭官爷们折磨。”
讲起这个所有人都面色阴了阴,当然这里头除了柳宁。
程秀才叹着气走在前头,照往年的规律,朝廷涨税赵家那租子也是一定跟着涨的,来年还不定多少人得饿死。
柳宁搭不上话,扯了闷闷不乐的丘慈落后众人几步。一脸八卦的问:“今日你可有发现村里有什么不正常?我前几日夜里,老听外头有脚步声,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啊?”
“你做梦了吧!”刚听了涨税的消息,耳边再听柳宁这惊疑不定疑神疑鬼的话语,她就沉了一张脸。“你那里能听到什么声音,离得路又远,想多了!”拿出自己的手就要往前头去,才动作了一下,就让柳宁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
“急什么,信与不信,晚上你敢陪我一起查个真切?”
丘慈连忙摇头。“不成,我那口子有了身子,这几日吐得厉害!”她若不在身边注意着,儿子又小还需要照顾,要出个什么事就不好了。
柳宁一惊,“姐夫又有了?”有些激动的加重握着她肩膀的力道。“恭喜你又要当妈妈了!”
垮了肩膀,丘慈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还不定能不能向上次那般好运呢!”
这个国家名叫黎凤国,除了这个国家以外以北以东以南与四五个小国接壤,除了这些小国还有一些无名之地聚集着为数不少的部落,他们自由散漫过日子不属于任何国家,多年以货物贩卖为生,如将黎凤的丝织品带去极寒北地,将极寒北地的雪莲马匹带来黎凤或南方小国。但无一例外,此处的人全部男性生子,女性挣钱养家。柳宁为了弄明白为何这边的女子见到男人就想取回家,仔细的到镇里书店翻阅过相关历史书籍。此处男子多只能生一胎,富贵人家相对好些,可也人口不多,顶打顶的生三胎,就如她这身体的父亲,就是因为生到第三胎精力耗尽难产而死。人丁旺不旺是决定一个家族够不够富贵的标志,穷的自是只一房,还多数只得一子,这世界女少男多,这便是即便是冒着死的危险,男人们也想尽办法生二胎三胎的原因。女人们经济好点的自是卯足了劲头往家里娶,只为能有幸多得一女光耀门楣。
“姐夫吉人天佑,丘慈姐放心吧!”柳宁嘴上说着,心里却有些担忧,就丘慈那夫郎瘦得一把骨头似的,再经孕吐的折腾还能安好?
“但愿吧!”
本是想找她一起去抹黑查探一番,这下是没戏了。
惦记着家里的牲口们没有喂食,柳宁折半路上到野地里扯了几把青草嫩叶,抱着往回走隐隐听得林子里有人交谈。
“…可以了吧?”
“不错,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阴沉夹着谑笑的声音,引柳宁不自觉的放下脚步蹲下身子。
“还望官大人说话算数,莫要将那事说出去!”
这声音听着竟异常的耳熟,柳宁却一时想不起来,不由把身子往丛林那边靠了靠。
“放心,等我娶了赵汐自会请你做媒人。”
“如此,祝大人心想事成!”这声音听着有些不太松快,想着这祝愿有点勉强。
不多时从林子里走出一人,位置较远,绕了村子里的小路,朝着山那头的小道穿了过去,只看得一道宽大厚实的背影。
“呵呵,趟进浑水还以为能将自己摘得出来!当真是做梦!”神神叨叨的几句,里面再次走出了一人,那人讲这话时往柳宁这处看了一眼,却也是这一眼让柳宁看明白了这人的身份。一双拳头紧了紧,眸子里露出杀意。
待那人也从山那头的小道走了,她才放松神经。仔细思索两人的对话,赵汐姓赵,村子里除了赵地主没人有这姓,再结合近几日查来的情况,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赵家办喜事攀上官家应该是美事一桩,只他们半夜运东西又做何解释?听两人攀谈的语气,这赵家人应该并不知情,还有那做中人的似乎有什么把柄在那人手上。
与自己无关总是好事,柳宁便把这事放了一放,回家放出鸡,喂饱兔子,给自己随便煮了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