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静只觉得虎口一麻,耳朵嗡嗡作响,不由得倒退了半步,方才稳住了身形,而那剑光本来退得更远,却偏偏有一种不死不休的劲头,只不过略略停顿了片刻,便又攻了上来。
施静方才那一脚已经把无花踹倒在地,他到了这个时候,想来已经明白了施静的用意,倒也没有在原处碍她的事,只被踩了一脚,便就顺势一滚,滚到了旁边的角落里蜷缩了起来,抱着小白,做出一副围观的模样。
小白的样子就更是夸张,不知道他打哪里学来了这种习气,居然一看人家打架就兴奋得手舞足蹈,连连拍手笑道:“娘亲厉害,打他啊,打他!”
强敌当前,施静也顾不得跟这两人计较,只得暗暗喷了一口老血,舞动匕首迎上了又飞速而至的剑光。
这一次的剑势更急,杀气更重,施静少了干扰,接得却比方才还要轻松了些。然则对方却似乎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剑光一闪,眼看又要攻上来,施静却已经看出了有些不对。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她好像见识过一次,莫非是那人?
她还没来的及出声,身旁的无花却已经大声道:“外面的人可是红兄?不知道楚兄也来了没?”
说来也怪,这一声一出,那剑光倒是立刻停下来了。
片刻之后,便听得一个低沉嘶哑而又冰冷的声音,冷冷地道:“你是何人?”
听了这一声儿,施静立刻无语了。
尼玛,还真是一点红啊。
难怪这剑法使得这么凌厉冰冷,一点儿不留后路,完全的杀手风格。
也难怪她方才接那两剑,觉得这么眼熟了。
是了,昔日在大明湖畔,她不是围观过楚留香和一点红的对战么?当时他使得便是这样的剑法了,只不过当时她是围观群众,没有亲自上手,所以一时间虽然觉得有些熟悉,却也没有立刻想到此人是谁。
话说,当时无花好像也在现场来着,还是那一次这位仁兄发狂砍人的罪魁祸首呢。
音乐催眠啥的,真心给跪了。
不过要是她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他明明是躲在老远的湖面上装模作样地抚琴,又没有亲眼见到一点红使剑,他是怎么知道来的人就是一点红的呢?
无花见她看向自己,又露出了那种招牌的“迷人”微笑,朗声朝着外面道:“我等并无恶意,下方有大水肆虐,不宜久待,可否请红兄容我等上来再言。”
施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心道,你都抬出楚留香来了,那“一点红”又怎么会不给这个面子。
只是,不知道那楚留香在不在,要是他在的话,无花敢顶着现在这张脸出去么?就算他不在,“妙僧”无花因为阴谋暴露自杀身亡这个消息也早就已经传遍了江湖了。死了好几个月的人忽然复活啥的,这个笑话也一点儿都不好笑好不好?
不过,他既然不怕,施静也没啥好怕的,总之,作奸犯科的不是她,她问心无愧便是了。就算无花真得搞到天怒人怨,出去就被疯狂追砍,也是他咎由自取的,怨不得人。
想到这里,施静立刻便要从无花的手中抢过小白,不料,却被他技巧性地躲过了,含笑道:“夫人,此处不宜久留,还是先上去再说罢。”
施静看见不远处已经探出了苗头的大水,虽然心中恼恨他竟然敢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然则她却也知道实在不能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只得先纵身跃出了洞口。
很快地,无花也抱着小白跃了出来,只见那水浪堪堪追着他们探出了一点儿头,便又跌了回去,怎么咆哮奔涌,也没有上来的劲儿了。
她看着那冒着泡泡的水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意思。又想着自己和小白这一番折腾,虽然各种惊险,但也总算帮着水母阴姬找到了水源。
就是不知道,如此的水源,她可还应付的来。
虽然跟水母阴姬相认不过才几个时辰的光景,但施静却已经把她放在了心上了。即便是身体原主的母亲,那也是母亲,何况,虽说不知道从前这母亲如何对待小静的,但从见面起,她便对自己好的是没话说的。她此刻担心这位母亲的安危,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想到了水母阴姬,就不能不想到还在跟她大打出手的石观音。
说到母亲,这位也是啊。不过,看了看无花微笑的脸,施静没有在上面发现半点儿的担忧和焦虑之情。她忽然觉得,这对母子果然真不愧是母子,果然各有各的奇葩之处。
正常人在老妈跟人打架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是这么个悠闲的样子吧?
不是应该在她和小白去帮着水母阴姬找水源机关的时候就各种阻挠,然后发现危险的时候就立马跑回去救助么?
怎么这里好像完全不是这样的啊?
该说他是对石观音的功夫极度信任好呢?还是没心没肺好呢?
算了,反正只要水母阴姬没事就好,其他的人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虽然忧心着水母阴姬,但是施静却也知道好像也得先处理一下眼前的事情。她暂时从那个冒着水泡的洞口移开了视线,果然看见一点红就站在不远处,他的旁边,站着个一身白衣、白纱蒙面的姑娘。
看这身材气质,居然挺像是那位画眉鸟的二妹、也就是带着自己找到小白的姑娘。
她不是石观音的弟子么?
怎么跑这儿来了,还跟一点红心平气和地站在了一起?
还来不及震惊这两位到底是怎么同时出现在这里还没掐架的,小白已经挣扎着从无花的怀里跳下地来,欢快地朝着那白衣姑娘跑去。
一面跑,还一面欣喜地叫着:“无容姨姨。”
施静正想着出声提醒儿子小心,却不料被他这么一喊,倒是有些懵了。待到看着儿子一把抱住那白衣姑娘的大腿,而那位一直走冷酷风的姑娘却蹲下来抱起他的时候,施静已经完全惊呆了。
艾玛,可以啊小白!没想到你对付广大女性同胞还挺有一手儿的,上到石观音,下到她弟子,居然都搞定了?
只是,咱能不这么腻歪么?还有你的脸在蹭哪里啊?你没看见旁边那位耍剑的大叔脸都黑了么?
这熊孩子,这么小的年纪,这么多毛病都是跟谁学的啊?
施静有些头痛地上前一把把小白抓了下来,陪着笑脸道:“不好意思啊,无容姑娘,小白给你添麻烦了。”
那白衣姑娘冷冷道:“我姓曲,小白比你省事多了。”
得,这人缘儿混得,居然还不如儿子好啊,真心是太挫败了。
看出这位曲无容姑娘对她没有啥好脸色,施静便也客套地道:“如此,便谢过曲姑娘对犬子的照顾了。不知道姑娘因何同红兄在这里?”
曲无容愣了愣,居然没同她呛声,反倒是一点红冷冷道:“你是谁?我同谁在一处,干你何事?”
……
一个两个的,都是这个脾气,难道说她今儿是流年不利么?还是人品太低?
想是自己脸上的无奈显露得太过明显,旁边的无花居然轻声笑了出来。
施静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到他的身上,几乎想当场跳起来揍他一顿。然则还没等她动手,那一点红已经抢先替她代劳了。
看着他一剑劈了过去,施静不禁有些愕然。
无花却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脸上也仍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的武功虽说跟水母阴姬和石观音相比相差太远,也不知道怎地就败在了施静的手下,但居然倒是跟一点红打了个平手。
只不过,两个人并没有打太久,不知道无花悄悄跟他说了句什么,一点红便倏然收剑,惊讶地看了看他,跟着又看了施静和小白一眼,终于叹了口气,结束了战斗,返回到施静和曲无容这边。
他又看了小白一眼,方才对着施静道:“楚留香在外面,你们整理好了便一起来罢。”
他说完,便拉着曲无容的手,翩然而去。
拉着曲无容的手……翩然……离去……
不是吧?
那位一向独来独往冷冰冰的杀手剑客一点红和石观音门下这位冷冰冰的蒙面冰山女……居然手拉手一起走了?
这怎么可能?
神啊,告诉我那一定是我眼花了吧?
施静觉得,这简直比水母阴姬等下抱着石观音出来说她们在一起了还要让人想象不能啊擦……
这种一看上去就完全是感情绝缘的体质,居然也会相互吸引么?
她正在那里发呆,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也被拉住了,转身一看,却见到无花正笑着道:“夫人可是也想不到红兄居然和二姐成了一对么?仔细想来,他们俩倒也当真是佳偶天成。”
想都不想地将那一只咸猪手甩脱,施静冷冷道:“人家成不成一对,干你什么事!倒是方才,你到底跟一点红说了什么话?怎么他的举止那么奇怪?”
无花看着被甩掉的手,微微愣了愣,仍是微笑着道:“我跟他说,我跟夫人儿子都生了,自然是要跟你们好好过日子的,不会再为难他们了,大家从此井水不犯河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