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也就是说,被发现与她这个“外敌”勾结的话,这两位师姐妹就一个都逃不掉了。
而如果都是自己人,也犯不着如此生硬做戏。至少在这件事上,她、许夜的师姐和施静算是自己人,那么,唯一的观众和外人,就是躺在地上那位红衣的少女了。
看着她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满腹狐疑地看着她们三人,显然并未全信白衣少女的说辞,抑或是她们师门师姐妹间另有其他隐情,总之,她的存在,让人心中十分不安。就好像,她是石观音的另外一只眼睛一样。
虽然说不知道那两位师姐妹如此帮她到底有何目的,但也不能随意连累她们不是。想到这里,施静笑了笑,正打算赶紧跟她们撇清关系,却见许夜的师姐已经笑着道:“师父已回来了么?我与师父很久未见,正是该好生拜见她老人家了……二妹奔波劳累,便在此好生休息一番罢,我带着三妹同去。”
她说完,居然轻轻松松地自地上拖起那红衣少女,翩然离去。白衣少女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欲言又止,却终究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道:“你随我来吧。”
她仍然以白纱覆面,虽然看不出表情,但施静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安和低落,然而她终于还是平静了下来,熄灭了烛火,用纱罩罩了明珠,然后才带着施静翻身出窗子。
正如同她此前所说的那样,即便刚才她这屋子里算也闹了个小插曲,但外面居然仍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靠近。
可见,她说的并不是假话,只是,显然那红衣少女不再她所说的“寻常人”之列。
施静默默地叹了口气,又想了想,若是石观音本人,想来更不能算是“寻常人”,刚刚来的要是她,那岂不更加杯催。
所以,潜入敌人内部啥的,真心不是谁都能干的事儿,至少,以她的人品,撞上个她们的师妹,就已经算是很好,也不敢再求其他了。
施静紧跟着白衣少女在楼阁中穿行。夜色又深了些,但回廊中仍有无尽的辉光,足以看清路径和人的面目。施静穿着许夜师姐此前要她换上的白色纱衣,看起来倒是跟石观音的这些门人差不太多。不过即便她穿上一样的纱衣,还是跟这些女孩子不同,容貌还在其次,主要是气质相差太多了。
石观音门下的弟子,无论如何都带着一种俾睨天下般的傲气,让施静这种素来缺少王八之气的人自愧不如。
故而,这种障眼法,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罢了。但是,即便是如此,她们仍居然是一路畅通无阻。不知道为何,此时这长长的回廊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偶尔有几个看上去与白衣少女地位差不多的女孩子们上来询问,白衣少女也一律冷冰冰地以“办公务”回复。想来她极受石观音重视,故而那些人一听这个回答,便也不做声了。
走廊上的照明十分充足,所以施静便也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嘴脸。原来石观音的弟子中也并不是谁都要蒙面示人的。如此看来,这排名前二的两位大弟子倒是异数了。可惜,她们二人虽然蒙着面,但风姿仪态,无不曼妙之极,想来脸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绝对堪称极品美人。
只是,既然是美人,为何却又将脸蒙起来呢?
难道是为了怕石观音看了也要毁她们的容?
不知道怎地,她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在济南,听楚留香讲过的那位丐帮前帮主任慈那位夫人的事情来。据闻那位任夫人昔年也曾经倾倒众生,是江湖中第一美人,然而就是因为她太美,所以石观音找上门来看她,终于威胁她要她自己毁容……
可见,这位观音娘娘,确非常人也。
而再看那些没有蒙面的,除了此前那红衣少女之外,其他人居然大都相貌平庸。不但如此,能将那么明显的“羡慕嫉妒恨”都表现在脸上,想来她们的品性也十分堪忧。
施静对石观音门下弟子竟然呈现如此多元化和戏剧性,感到十分意外,但也愈发觉得,她的心思诡异莫测、无法捉摸起来。
对付随心所欲行事的对手,她如果不想被各种推测逼疯,看来也只有跟她一样的随心所欲了。
所以,她便随心所欲地跟着白衣少女的脚步,然后,她们便进了一条长长的密道。
密道中一片漆黑,仿若踏入了鬼域。在许久没见到人影之后,施静不知道怎么地,鬼使神差地问了她一句:“我叫做施静,想必姑娘已经知道。姑娘如此相助,我十分感激,理当铭记在心。但不知姑娘芳名?可否请教。”
白衣少女恰在此刻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到了一处机关处。然则听了施静这话,她却连头也不回,便冷淡地答道:“你叫何名字,我不关心,我的名字也不劳你费心……况且我也并不是帮你,便无须如此虚与委蛇了。”
被看穿了……
施静略觉尴尬,却也来不及再说什么了。
因为那白衣少女在此刻打开了机关,露出另外一条密道来。
谈话暂时中断,白衣少女仍是沉默着走在前面,看来寻找话题是个极其愚蠢的主意,所以,施静也只好闭上了嘴巴,默默赶路。
又是漫长的跋涉,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忽地一暗,然后,便见到一扇红通通的大门出现在面前。
施静心中忽然涌上一股奇妙的感应,仿佛已经知道小白就在里面。
她的心情无比激动起来,正准备等着白衣少女一打开机关就冲进去跟小白团聚。然而,一直动作麻利、从无迟疑的白衣少女,居然忽然停下了动作。
施静能够感觉到她的肌肉在瞬间绷紧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然后,那扇大门忽然动了,却是几个彩衣少女从门内走出。打头的是个紫衣少女,她一看见门外有人便抽出了兵器,低声喝道:“什么人,居然敢闯到这里来?”
白衣少女沉默了片刻,忽然往前走了两歩,冷冷道:“四妹今日怎么了?居然连我都认不出了么?”
那紫衣少女面色微微一僵,一双凤眼转了转,却投在了施静的身上:“二姐说笑了。若真是二姐,小妹又怎敢或忘,只是,跟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一同出现在此的,到底还是不是二姐,也实在难说了。何况,这里面之人对师父有多重要,二姐最是清楚不过。即便是二姐,若没有师父之命,擅自闯入,也莫怪小妹我不客气。”
施静站在离着白衣少女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正好将她们几人看得清清楚楚。她已经看出这群彩衣的少女比之前在外面回廊中的那几个无论是姿色还是武功,都要大大高上一筹。众美之中,尤以那紫衣少女为首。施静见她眸蕴神光,生得也是容貌过人,而那白衣少女又称她“四妹”,便知道她在同门中排位第四,除了许夜师姐和这白衣少女,便仅次于方才那被称为“三妹”的红衣少女了。
施静暗忖自己先前已经将那红衣少女一招击倒,虽然占了个“出其不意”的便宜,但真正动起手来,想来也不会吃亏。此时她面对这一群少女,虽然说看着鸭梨甚大,却也不是没有赢面。
何况,还有这白衣少女呢。
虽然她一副冷面冷心的样子,但是,施静总觉得她不像是坏人。真的坏人,反倒不一定如此冷淡,反而会笑颜如花,就等着你上当呢。
她正在那里计算自己忽然爆起,发动攻击的赢面,却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个清亮柔和的声音道:“二姐你怎么在这儿呢?师父她老人家到处找你过去呢,快点儿去找她老人家罢,她老人家在熏风居等着你呢。”
这声音甜美清亮,语速也快,众人还没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她已经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地把话说完了。
众人这才转身朝着说话的地方看,却见到是一个圆圆脸庞,笑眯眯的翠衣少女,她一只手上拎着好大一个食盒,一面说着话,一面还伸出另外一只手来推了白衣少女一把。那白衣少女略愣了愣,似乎有话要说,然则终于还是默默转过身,朝着来路返回了。
紫衣少女还待追问,翠衣少女仍微笑着,但眼睛中却露出寒光来,仍是柔声道:“四姐今日如此紧张,到底是出了何事?居然敢惹起二姐来,可是连我都要一道责问责问?”
紫衣少女看着她,居然愣了愣,半响才反应过来:“五妹你今儿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敢这么同我说话……”
她的话未说完,便忽然停住了。
施静却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见一道翠绿色的身影如闪电般迅疾、如飞鸟般轻灵。翠绿色的光影停下的时候,地上已经躺满了尸体。
紫衣少女为首的七八名彩衣少女在瞬间便已经毙命。
施静甚至都没有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
然而那翠衣少女却仍是笑眯眯地看着她,手里的食盒仍稳稳提在手中,好似方才不过是散了个步。
施静本|能地收缩了瞳孔,死死盯住了她,预备随时应战。
似乎觉得她如临大敌的表情十分有趣,那翠衣少女轻笑了几声,方才柔声道:“小静,你看不出我是来帮你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