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充满遐想的「知情人」三字来做遮掩,相关媒体可以报道各种各样的「事实」,既吸引到了观众的眼球,又随时可以撇清关系。
至于被他们爆料的人,他们根本不在乎是否对之造成了伤害。
和媒体打交道多年,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遇见了,杜云安自不会为这点小事跳脚,他打算把事情交给公司的公关应对。
只是,他是不在意,但陶梦……
陶梦和她不同,她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事情,之前兰歌的一番话都能把她说哭,更别提现在这样的污蔑。
想了想,杜云安还是决定给她打打预防针。
拿出手机拨通了陶梦的电话,杜云安轻咳一声问道,“你在哪?”
“我在公司啊……”电话那头的陶梦明显有些不明所以,对于他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很是不解,“总裁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在声乐教室?”杜云安不理会其他,又问了她一遍,听她答了一声是,而后便道,“我等会过来找你。”
说完不给她继续追问的时间,他就结束了通话。
出了办公室,去到陶梦所在的声乐教室时,他放轻了脚步,里面有清唱的声音传来,他听过不少次,这声音除了陶梦不可能是别人。
在门边敲了敲,他整了整衣领,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陶梦正站在空旷的教室中央,手里拿着几张纸,转头朝他看过来。
这里和舞蹈教室一样,有木地板也有一整面墙那么大的镜子,只不过在镜子前却放着音响、话筒和乐谱架之类的东西,靠墙处还放着几样乐器。
“总裁。”陶梦腼腆地笑了笑向他问好。
“嗯。”杜云安点了点头,缓步朝她走去,“就你一个人?”
“老师她们下班了。”陶梦笑着解释道。
墙上挂着钟,指针指在九点半的位置,杜云安的视线在练习教室内扫了一圈,视线定格在墙边凳子上的外卖上。
“今天吃了什么?”想和她谈新闻的事情又不知从何说起,为了缓解气氛,杜云安看着那个塑料饭盒脱口而出。
“还……还没吃。”陶梦一愣,而后呵呵地干笑了两声,明显是对他的异状有所察觉,顿了顿又没话找话似地补充道,“点的餐是卤肉饭……”
“你还没吃饭?”杜云安拧眉看向她。
陶梦不知他看上去为什么突然有些不高兴,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等了好久,却没有等到杜云安再开口,两个人站在安静的练习教室里,一阵无言。
“总裁……?您……没事吧?”陶梦有些怯怯地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杜云安看了她一眼,沉沉道,“我没事。”
“你练吧,我在旁边坐着,不用管我。”说着,杜云安就走到了一边,和她的外*邻而坐。
陶梦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拿起谱子开始练歌,而杜云安也伸手拿过一旁放着的另一份谱子看了起来。
杜云安看上去有点反常,对于他的表现陶梦心里也是有些疑惑的,但她一做正经事,专注起来就会忘了其他的事情。
唱着唱着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练习当中,杜云安的存在被陶梦抛到了脑后,唱到感觉不对的地方她就停下,一只手拿笔在谱子上涂涂画画,过一会再重来一遍。
杜云安一开始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她说新闻的事情,等他想好了准备张口,可看到她如此专注认真,又觉得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梗住了,开不了口。
他突然不想告诉她,不想让她知道,不想破坏她的这份自在,也不想打扰她现在这全身心投入的时光。
对于他的心理活动陶梦一无所觉,似乎是哪一个地方出了错误,她总是不满意地在相同的段落停下,音调几经变换,听在杜云安耳中已是很不错了,但她的脸上却始终不见满意之色。
就那么一个地方,她反反复复来回唱了二十几遍,好不容易唱过去了,接到下一段的时候又有一个极需技巧的转音,光是听着,杜云安都觉得嗓子有点不舒服。
唱歌唱到满头都是汗也是不容易,但她的身形却依旧直挺。每天都要在这教室里站上好几个小时,从和他签下合约那时起,她就一直重复着这样的生活。
在舞台上完美地唱完一首歌,所有方面都要做到无懈可击是很难得,在注意技巧的同时还要投入自己的感情,歌手并没有比那些唱跳偶像轻松多少。
观众耳中的一句歌词,有的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四个字,但他们听到的那些「天籁」,却是歌手在台下几十遍几百遍不停练习才得来的最终结果。
杜云安渐渐平静了下来,心里的浮躁一点一点消失,他没有打扰陶梦,在椅子上坐着,全程都没有出声。
整首歌唱顺了以后她又练了两遍,紧绷着的神色也终于有所舒缓。
“总裁,那个……”她朝杜云安走了过去,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你能帮我听听看有没有哪里觉得不对吗?我换了一种唱法,不知道这首歌这样唱听起来会不会有点奇怪。”
“好。”杜云安没有多想便应承下来,陶梦冲他笑了笑,打开音响设备,拿着话筒站回了之前的位置。
伴奏缓缓响起,陶梦投入地唱了起来,这首歌是她下一场比赛的参赛曲目,曲风依旧是她擅长的抒情。
拿着谱子的杜云安本来很认真地在听调子有没有哪里不对,但听着听着,又不自觉地被她的声音吸引,手里拿着纸张,眼睛却看着她发起呆来。
三分多钟的一首歌,她唱得很认真。她每一天都在进步,这成长速度甚至让杜云安有些惊讶,他出神地听着,连她唱完了也没发觉,整个人仍旧回不过神来。
“总裁?总裁……总裁?!”
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凑到了他面前,他掩饰性地轻咳一声,手握成拳抵唇问道,“怎么了?”
“您没事吧?我见您发呆太出神了,所以才……”陶梦尴尬地笑着,退后了两步。
面前的阴影突然撤去,不知为何他突然生出了些许空落落的感觉。
“我没事,你唱得很好。”他放下手中的纸张站起了身,“下一场比赛照这个状态发挥就好了,不用太担心。”
“是嘛……谢谢总裁表扬!”陶梦开心地笑了起来,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总裁来这里有什么事情?我耽误了您这么久的时间,都忘了问您为什么找我。”
他的目光沉了沉,想到之前看到的新闻,再看她额头上渗出的汗,原本对新闻没有什么特别感觉的他,心里突然有些生气。
有的人黑别人只需要动动嘴皮敲敲键盘,但被黑的人为了走到大众面前,为了能被接受,能被认可,却需要付出无数的努力与汗水。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名利浮华令人向往,却也有需要咬牙背负的东西。
“我刚刚看到新闻,说你过关过得这么顺利,是因为有我这个后台帮你走了后门。”杜云安脸色沉沉地说完,又掏出手机搜到那个新闻的页面,递到她面前给她看。
陶梦愣了一愣,却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有凑过去看。在杜云安不解的视线中,反应过来以后,她微微勾起了唇角,而后那弧度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最后她「噗嗤」一声,掩唇笑了起来。
“我说您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原来是因为这个新闻啊。”陶梦眉眼弯弯地看向他,“这条新闻我下午就看到了。”
“你……没有什么想法?”杜云安一愣,收回手机问道。
“嗯……刚开始有点生气,后来就没有什么想法了。”她轻轻耸了耸肩,歪头道,“这些事情就算现在不经历,以后也还是要经历的吧?早一点晚一点,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它说的不是事实,所以我才没什么好气的。换一个角度想想,有人惦记着黑我,说明我也是有关注度的,不是吗?”
她的反应完全出乎杜云安的预料,被兰歌骂哭的她,碰到这种诋毁,不是应该更难过的么?
他一直担心她会反应太大所以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好不容易决定要让她知道,却发现原来反应太大的那个人竟然是他自己。
“你真的不生气?”杜云安有些狐疑地看着陶梦,似乎是觉得她在强撑。
“之前跟您说我要证明自己的事难道您忘了么?如果连这么一点事都经不起,还怎么杀出一条通天路?您不用担心我,我确实没什么能力,但也没有脆弱到那种地步,至少,决定了的事情一定会坚持下去。”陶梦依旧笑着,最初的那份怯懦少了,眼里多了亮光,她很认真地对他说,“不仅是唱歌,我也想做一个靠得住的人。”
“就像总裁一样……”这句话她说的很小声,说完飞快地又接了一句,“哭哭啼啼的坏毛病改一改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虽然她压低了声音,但杜云安却没有漏掉她的那句话。
他在她的心里,是一个很靠得住的人?值得信赖的程度……足以让她以他为榜样?
杜云安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他动了动喉咙,明明心里有各种各样的想法正如骏马一般飞驰着踏过,每一下都在他心里重重地留下了印记,但他却只是道,“……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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