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炎抬起手,掩着眼睛笑了。
无声地,肆无忌惮地,却又无比幸福地笑了。
五年了,他无时无刻不想走近她的心、她的生活。他想成为她的一部分,时时刻刻,分分秒秒。
万籁寂静,一夜无眠。
楼夕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朦朦胧胧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拖着睡衣出了门。
亮敞敞的客厅里香气四溢,楼夕有些困惑地抬起头,却猛然惊觉江炎已在自家住下的不争事实。
而此刻,他正端着牛奶看着她,心情大好。
“早啊。”
“早……早……”楼夕被这忽如其来的场景打击得颜面尽毁,话音未落,便是头也不抬地冲进洗手间。
家里有个男人还真是不方便。
楼夕拿起牙刷,脸“噗”地红了。
是啊,家里什么时候,有了个男人?
楼夕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早已是工工整整,只是无奈忘了早作准备,身上依旧拖着那套不怎么合身的睡衣。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拉开椅子坐下,楼夕脸上满是尚未褪去的红晕。
“八点。”江炎看了看表,话锋一转,“坐下吃饭。”
楼夕诧异地望向他,这才发现桌上各式的糕饼点心,心头猛地一紧,“你去买早饭了?”
“嗯。鞋柜上的钥匙给你放回去了。有时间记得帮我配一把。”江炎漫不经心地应着,眼神却始终不离开她的一张俏脸。
这明明是她家,为什么他能心安理得俨然一副主人模样,甚至还口口声声地,“命令”她?
楼夕一阵不满,却是被他这番说辞呛得说不出话来,又着实有些饿了,便是不愿再里,低头猛扒起来。
真是,毫不做作。
江炎这样想着,不由是看得更出神了些。
她的随性、小脾气、甚至是刚起床时候的朦胧眼神,都快让他按耐不住性子,都快让他被想要抱紧她,亲吻她的念头折磨地喘不过气来。
可是谁知道呢,谁让他心甘情愿。
只是好景不长,江炎还来不及进一步动作,便被闹耳的手机铃震断了思路。
“喂,邵宇啊。”楼夕含着吃了一半的菜肉馒头,嘟起脸的样子好不可爱,“大周末的,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
“对不住啊,头儿。小王来电话说刚接到报警电话,说是斜阳路华源大厦有人要跳楼。”电话那头邵宇的语气极快,楼夕凝神听着,不由是双眉紧锁,“我现在正在往斜阳路上赶,但是围观群众太多,无法接近华源大厦,可能需要局里派车疏散。”
“行。我们马上过去。”楼夕猛地吞了剩下的半个包子,抬头望向江炎,“斜阳路有人跳楼,我得赶紧出去一趟。”
谁料他一把站起,较她之前便已在门口占了地。
“我也去。”江炎言简意赅。
“不是,这也不是什么连环凶杀案。劝人这种事你不在行。”楼夕飞快地进屋换了衣服,想起李芝案的时候他让自己劝说刘枫父母的情境,不假思索地说道。
只是话音未落便见他迈着步子下了楼。
斜阳路早已被围观群众挤得水泄不通,邵宇挂了电话,却是忽然有些不解起来。
他回过头,看向副驾驶上的小王。
“刚刚,头儿说的是……‘我们’?”
☆、第12章 圣母之心(二)
天晴无雨,楼顶的风吹乱了少女的一席长发。
她低下头,本不怎么热闹的斜阳路上此刻人头攒动。人群中时不时有人抬头张望,似乎是想看清她的脸。
人云,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不是没有想过苟活,只是如今这副模样,即便活着也只能成为他人负担。
凝脂香肩,泪流满面。
父母、恋人还有朋友,少女轻轻摇摇头,极力遏制着脑海里不断闪过的不舍与留恋。
说时迟那时快,人群里不知是谁,忽然拉开嗓子冲她喊了起来。
“跳啊,怎么不跳啊?”
一瞬寂静后竟是此起彼伏的接应。
“对啊,你跳啊,有种就跳啊。”
“说不定又是个什么小三小四出来闹腾的……真受不了。”
“要死早点死。早死早超生。”
……
像是怕她听不见一般,人们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说得极响。
少女闭上眼,笑了。
他们说得对。她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说,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
“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青涩回忆带着蜜桃半熟时的甜蜜漫过指尖,少女挽起长发,终是不再犹豫。
长裙飘散,白莲坠地。
“头儿。”邵宇望着一脸肃穆的楼夕,语气里几分是愧疚,“没来得及……”
楼夕点头,一眼就看见了警戒线内的一席白衣,还有内里包裹的,瘦弱、娇小却早已消散的生命,“怎么回事?”
楼夕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挂了邵宇电话之后立刻跟省厅进行的交通疏散请示,按照一般常人的求死心理,自杀前,人往往会有十到十五分钟,甚至更长的犹豫时间,也可简称为“恋世阶段”。这段时间内,家人、朋友甚至各种因素都能为求死者争取到一线生机。如果计算无误的话,从接到报警电话到少女坠楼,仅仅才过了十分钟而已。
邵宇有些郁郁地将方才几近恐怖的场景一一道来,楼夕皱起眉,极力遏制着心中愠怒。
“找到那个带头起哄的人了么?”她回过头,牙关紧咬。
邵宇说“是”,然后指了指身后抖个不停的金发混混。
而围观人群早已是一哄而散。
没有人愿意承担她的死,也没有人愿意去承认是自己将原本命悬一线的少女生生逼上绝路。
人人都清楚,如果当时没有那一阵哄闹,如果当时可以为赶往的救援争取时间,尽己所能劝住少女,或许也不至于酿成如今这场惨剧。
“说说吧。”楼夕没好气地看着一旁面色微怔的少年,一语中的。
“我……我……我……”如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少年眼里隐隐闪过泪光,“我就是……我不是……我……我不……我……”
“带回去。”楼夕双眉紧锁,也不愿再听那少年语无伦次的辩述。
“别……别,警官……警官我给你跪下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忽然想逗她玩……就喊了一句。谁,谁知道那些人都跟着我喊……他们说得比我难听多了……然后……然后她就跳下来了。我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她是谁……我就是路过……路过的……”少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着,而后膝下一软,竟是生生跪了下来,“我不对……我,我混蛋……警官……警官你可千万别把我带到局子里去……不然我爸……我爸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逗她玩?”楼夕重复着少年的话,重重地叹了口气,“小王,带他回去。叫父母过来好好教育下就放了吧。”
“头儿?就这么放了?”邵宇低声问着,语气狐疑。
警戒线内江炎的身影一闪而过,楼夕转过身,几分不耐,“混混一个,胆小成这样估计杀人也是难为他了。初步判断应该和死者没什么直接关系,就算不放,顶多也只能说是破坏社会治安,关不了24个小时必然被保释,何必浪费时间。”
坠楼现场。
“无明显伤痕,自杀倾向明显。”江炎抬起头,面色沉凝,“目前来说,尸检之前无法做出任何确实性判断。听说省厅直属法医目前正在这里休假,我刚给刘厅捎了信,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过来。”
楼微微愣了下,几分惊愕,“省厅法医?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我承认,”江炎难得地作出肯定,一双黑眸里深意点点,“不过我们在省厅的项目上合作很多,来C市之后也算是好久没见,找个借口聚聚不为过吧。”
他的朋友?
楼夕点点头,忽然对江炎口中的这个“法医”感起兴趣来,脑海里亦浮现出无数张形象不同的脸,这些印象回回转转,而后逐渐形成了一个深沉、冷漠、怪异、甚至面色苍白的男人形象。
这样想着,楼夕竟是有些忍俊不禁。
十分钟后。
“江炎,”微带怒意的女声响彻天际,来人一边四处出示着工作证件,一边气势汹汹地朝警戒线内的两人走来,“我在这里是来度假的,度假你懂不懂?”
“怎么不懂,”江炎直起身,扬唇浅笑,“是和福尔马林,还是和你那些半成不成的研究?”
“你……”来人一时被呛得回不上嘴,在恶狠狠地瞪了江炎好几眼眼后,方才注意到一旁目瞪口呆的楼夕,“啊,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楼夕摇摇头,招牌式的笑容一如既往,“我是C市的刑侦大队队长,楼夕。”
“队长?”来人有些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饰面上夸张的震惊,“早听说C市刑侦队长是个美女,想不到竟然是真的!”她回过头,邪恶而又恍然大悟般扫过江炎的镇定自若,“怪不得某些人要常驻C市,原来是有好福利啊。”
若有似无的夸奖,随性却又不失客套。
楼夕笑了笑,心中却不知为何地涌出些酸意。
只不过来人似乎也并不在意眼前的这些细枝末节,极为大方地朝楼夕伸出手,声音清脆好听,“对了,差点忘了自我介绍,省厅直属法医,季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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