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儿俩又简单聊了两句,秦正丰邀他一起用餐,他直说还有事,有时间再坐下来叙叙,于是分手,他目送他们进了餐厅。
这儿离大门不算太远,他看到中年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转瞬消失在餐厅门内。
这个意外的动作,让他心里直犯嘀咕,对他有意见,还是怎么着?他们不认识啊。
不过这个女人,他肯定见过,在哪儿见过呢?想不起来。
想起小安子,心里又添了一重心事一层堵,他站在那里,左思右想,苦思冥想。
在车上,难道是自己刺激到她了,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好象他也没说什么过激的话吧,他又没怎么着她。
他倒是想怎么着她,可她也得乐意接受不是……在紫薇阁跳舞的那会儿,他心潮澎湃,那是他和她第一次共舞,却选择了这样的情形:她不知道是他,可他却明明白白知道是她,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傻傻地兴奋,没有她的互动。
之前他让阿莱找到主办方,如此那般那般……不想乔羽也半路杀出来,和他争!
他气,憋着的这口气,堵了多少年了。
那是他这辈子里,最想得到的东西,他却拱手让了人。
当年他认输,是因为她选择了乔羽,于是他成全她,他出国创业一走了之,来个眼不见为净。
没想到,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这次,他当仁不让,绝不再让!
他认准了一条,小安子,就是自己的。
停车场里亮着几盏灯,外面罩着乳白的玻璃罩,一群小飞虫凑在亮光处嗡嗡乱飞……他看着看着,就有些闹心。
他摸了摸下巴颏儿,一层潮汗裹着一层灰尘,有点粘手,他站得是有点久了,而且,北京的空气质量差得很。
暗影里,站着私人助理阿莱,陪着他一直站在那里。
他招了招手,阿莱赶紧走过来。
他交待:“你和老高下班吧,把小车留下,明早到雅园接我上班。”
“是。”
阿莱心里想着事情,手上已利落地将钥匙交出去,完了之后站着没动。
“怎么?”
“钟先生,aaron来过电话了,说那档财经栏目已录完了,很顺利……”
“嗯……”他漫不经心应着。
下午他在电视台,开录之前,立铭赶了回来,跟他说笑了几句,无意中提了一嘴,说安安姐相亲去了……他临时把aaron调过来替他上节目,他急火火去了紫薇阁。
“……还有,纪小姐来了口讯,留言说,过些日子,她还会来北京的!”
“嗯?”
阿莱又复述了一遍,他看到钟先生眉尖一挑,脸色就有几分沉郁。
钟立维没说别的,挥了挥手:“下班吧!”
阿莱和老高开车驶出停车场,同时回头看了看,钟先生还站在那里发呆,象根电线杆似的,岿然不动。
最近这些日子,只要是钟先生一个人,他经常会发呆,偶尔有人打扰,他多少有些生气,虽然他很少跟他们发脾气,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老高憨厚地笑了笑,开了句玩笑:“老板不会是恋爱了吧?”
一向守口如瓶的阿莱接了一句:“好象不太顺利!”
钟立维望着那堆闹哄哄乱飞的小虫子,又出了神。
纪敏儿,她不是走了吗,走了还回来干吗?
回就回吧,关他什么事,他不能挡着她回北京。
就算是上天入地,他也不能拦着不是。
还特意留了口讯,打算威胁他?
他不吃那套!
可是心里为什么这么不踏实!
喉头有些发紧,干干的,沙沙的,空气中的灰尘仿佛也无孔不入,顺着鼻腔钻进喉管,磨擦着嗓子眼,干得生烟,下午他就没喝一口茶。
要不要进餐厅喝点水,润润肺?他看了看餐厅入口,那里有客人出入。
他抬腿刚走了一步,电石火光之间,纪敏儿……香格里拉……贵妇人……安安!
漂亮的杏核眼!
这一连串。
他小腿一阵抽搐,拿起手机就给母亲拨了电话。
~亲们,元旦快乐!
第一百二十八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vip]
他小腿一阵抽搐,安安那失态接近崩溃的神情,那少有的浓浓的哀伤,象柄铁锤子狠狠砸向他。言酯駡簟
他真该死,怎么这么粗心,就没有早一点发现异样呢?
最近什么都赶一块堆儿了,桩桩件件,哪一件提溜出来,都够闹心的,哪一件摆出来,都够折腾一阵子的。肋
乔羽回来了,旧情人。
陆然回来了,死对头。
母亲回来了,新伤疤。
就连他,也凑这热闹向她表白,逼着她喜欢自己——真tm雪上加霜。
她得承受多大的压力啊!
蠢,他选择了一个最坏的时机。
安安那副样子……别人怎么看他不知道,反正他是看不下去了!
他一只手猛然张开,五指深深插进头发梢里,用力一戥,下来一撮发,可没有知觉。
手一扬,碎发散了,他的心也忽忽悠悠没了着落。
拿出手机,指尖轻轻一触,屏幕亮了,他极想找个人倾诉……
若在以前,他会第一个打给安安,不管有的没的,远的近的,一通乱侃,云山雾罩,神马都成了笑料,安安总会耐着性子听,顺便指桑骂槐把他损一通……侃够了,损够了,安安啪得挂了电话,他心里也舒坦了,象小时候三伏天吃了一颗小豆冰棍,百病全消!
那时他就想,北大的脑瓜儿和清华的脑瓜儿忒般配了!镬
屏幕还在滚动,眼瞅着联系人那一栏快翻到底了,他也没找到个合适的人说话。
心里一躁,他直接拨了家里的电话,是沈阿姨接的。
“小维?”沈阿姨有些吃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别说是电话了,就是一周能见上一次也不容易。
钟立维用小指挠着眉心,有些后悔了,若父亲大人在家,撞枪口上了,有事没事的,他老子总能挑他一堆的毛病出来。
“沈阿姨,我……”他得承认,心底里有那么一缕软弱,很小很细的一缕……
“小维啊,等等,夫人马上过来了……吃饭了吗?”沈阿姨细心地问。
“没有……还没有忙完那!”他扯了个谎。
“天,你这孩子,再忙也得先吃饭啊,这都几点了,晚饭宵夜合并一顿?……啊,不带这样省的,要我说啊,小维,赶快回家来吧,你不是新买了辆车嘛,突突突的,一会儿就到了,阿姨给你弄吃的,汤汤水水的,吃了多好……”
钟立维不禁微笑,最近两年沈阿姨越来越能唠叨了,可听的人却又是那么窝心。
然后他听到母亲的声音漫过来,话筒转移了,沈阿姨还在旁边嘀咕着:“小维还没吃饭呢……”
钟夫人第一句话就说:“今儿良心发现了,肯主动打电话回家请安?可惜你爸爸出差了!”
他笑嘻嘻的:“咳,我就擎等着老将军不在时,否则知道是我又该发火了,反正我做什么什么不对,就不招老将军腻烦了,不在正好……我算是知道了,天下的父子大多不对脾气,就象爷爷一见爸爸就吹胡子瞪眼睛,好赖爸爸也那么大一官儿,一把年纪,这倒好,让爷爷一通训斥,跟小孩儿似的……我将来有了儿子,估计一准也这样,钟家的家风!”
夫人卟哧就乐了:“等你有了儿子,那得猴年马月啊,你倒是说个时间我听听?”
“咳,我不就随嘴那么一说嘛!”
夫人不干了:“别介,我手上还有祖传的物件儿呢,难道你想让给立昆?”
他不懂了,摸着后脑勺问:“什么物件儿?”
“甭装了,反正这东西,我得给你留着!立维,你听好了,眼前是个坎儿,也是褃节儿上,所以你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我这话的意思,你别说你还不明白!”夫人很严肃。
钟立维沉了沉脸,他当然明白,今中午,妈妈就提醒过一次了。
钟夫人又说:“早些日子,我让你去相亲,你见了几次烦了,一撩丫子躲美国去了,可倒好,一走就俩月,多任性!不过到底是年轻,没历练出来,你当我真让你相亲啊?”
他立时愣怔了。
夫人笑了,又恢复了轻松的语调:“哎哟喂,我怎么生了个榆木疙瘩儿子!”
他声线上扬:“哎哎,榆木疙瘩能考上清华嘛,榆木疙瘩18岁就炒股,一年就开上了切诺基!”
夫人笑眯眯的,很自豪地说:“所以,立维啊,你可是香饽饽啊,又是钟家的长子长孙,你爷爷当你是宝贝,多少家都盯着你呢!笨儿子,还不明白?”
他有些顿悟似的,其实也明白这个理儿,他的婚姻不能自主。
他摸摸鼻尖,有点汗湿:“这么说,我去美国,还去对了呢?”
夫人叹了口气:“其实跟哪家联姻,都是不错的选择,只是妈妈留了偏心,妈知道你怎么想的,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你想啊,我晓得,别人更晓得,哪个不是水晶豆子、七窍玲珑心。你爸爸,你爷爷,还有你叔叔都知道的。但知道是一码事,阻拦又是一回事。相亲这事,妈睁一眼闭一眼,是有原因的。”
他吃惊,又觉得不可思议,至少父亲不会纵容,他那脾气哪里容得下他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