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她取出来接听,随手将手里的物件扔在沙发上。
“安安,没事吧?”乔羽的语气有丝焦虑。
她的脸立时红透了,一张俊朗的大脸又讨厌地凑过来,她一掌推开,说话竟有些结巴:“没……没事啊。”
乔羽顿了顿,这才说:“早点休息吧,晚安!”
陈安挂了电话,愣了愣,马上想到了什么似的,几步冲到阳台上。
楼底下影影绰绰的雾气里,有一个黑点在慢慢地移动着……
她鼻子一酸,吸了吸鼻子——
咦,粥的香气?
钟立维笑眯眯的:“吃点?”
她没好气道:“不吃!”
一提到粥,晚上喝的鱼片粥好象还堵在胃窦里,硬硬的,象塞了一块石头。
他走过来,一直将她推到洗手间,拧开水喉:“洗洗手,陪我吃宵夜!”
她一阵的气苦加气恼,指尖伸出去,又缩回来,然后再伸出去……
他一敲她脑袋:“玩水呢你,麻利儿的!”
她一肚子气,又倒不出,干脆抠弄着指甲缝,一点点的,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边边角角,象是在做一件极其细致的手工活儿。
第一百一十一章 当头一棒
他冷眼瞧着她,这点倒象小安安了,悄不声的,却又顽固地对抗着什么。
他嘴角一沉,刚才他亲了她,在黑暗里,她这是发脾气了?
……他很早就回来了,喝了酒回来的,他觉得她应该在家:脸上顶着几道伤疤,不找个地方藏起来,还敢到处丢人现眼吗!
可她真的不在家,他有些气恼。
还有些烦躁,就站在阳台上一直抽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喉咙开始发疼,象粗砾的石子卡在那里……然后他看到她白色的小车驶进院里,停下后半天没从车里出来,他奇怪,刚想着,要不要下楼去看看阄。
下一刻从车里下来两个人,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心立刻沉了下去,他早就应该猜到了。
两个人磨蹭了一阵子,好象难舍难离似的,过了好久才分开,他看到一个进了楼,另一个仍站在雨地里……
绻缱情深?他不禁哼了一声,有些不屑,早干嘛去了,还想学梁祝吗,有本事变蝴蝶啊!
他就在黑暗里一直等着,等着……她终于上来了,披着一件肥大的外套,没精打彩的,仿佛有点魂不守舍,他更气了。
她低头在包包里翻东西,那慢腾腾的动作,好象年纪一大把的人……灯忽然灭了,但不影响他在暗夜里的视觉,他看到她愣怔了片刻。
灯再次亮了,她忽然转过身,冲了进来,“钟立维……钟立维……”她叫他哦。
那一刻,他突然激动起来,未曾有过的兴奋,意外之喜啊,她还是在乎他的!
小时候他纵身跳下什刹海的那次,是她唯一一次为他焦急过。
这是第二次,难得,多少年赶上一回,实在难得。
他悄悄移近她,鬼魅一样,然后他捉住了她,狠狠亲下去……
水哗哗地响,她的手指浸得泛了白,手背上条条青筋几乎冒了出来。
他觉得有些刺眼,这性子,象她,沉稳而理智,越来越有律师范儿了;可又不太象她,搁别的时候,她早拿一顶机关枪把他突突了。
他一时吃不准。
“哎,小安子……”他实在忍不住了,倾身过去,“什么时候新添的毛病,还有洁癖了?”
她一皱眉,呛人的味道袭过来,她直起了身子,甩了甩手,从毛巾架上抽了一条毛巾,慢慢擦着手上的水珠。
“你呢?抽烟,喝酒,搓麻,哪样也不落下!”她讽刺他。
他撇撇嘴,满不在乎地说:“还有一样,玩女人,横竖我名声已经在外了,罪名够多了,不在乎多这一条,你也用不着不好意思提!”
她立时怔了怔,机场那一幕又浮在眼前,她恨恨地将毛巾挂回架子上,“让开,我要出去!”
他不但没让开,眉尖一扬,一只大手伸过来,反而拄在洗手台上,他俯身盯着她嫣红的唇瓣,笑嘻嘻的,但眼底深处,却有点咄咄逼人的意味:“晚上去哪里了,幽会老情人儿了?跑去跟姓乔的诉苦还是甜蜜了?是不是还打算夜不归宿啊?”
本就狭窄的洗手间,因他的闯入而局促了些,尤其他堵在门口,几乎将她围困了,他的脸距她的不到寸许,鼻息几可相闻。
陈安不由耳热心跳,后退了半步,他的眼珠很黑,黑得什么似的,象无底深潭,她觉得只要纵身一跃,定是万劫不复……她定了定神,底气有些不足:“我跟谁约会,跟什么人约会,关你什么事!”
他眼睛微微一眯,依然不正经的样子:“怎么不关我的事了,你是我未来的老婆,我的老婆跟人跑了,我当老公的能不急吗,我没找姓乔的要人,就算对他客气了!而且,你光明正大给我戴了绿帽子,这还了得!我不敢收拾你,我还不敢收拾他吗!”
陈安惊跳,强自镇静道:“又胡说八道,满嘴跑火车了!”
他歪了一下脑袋:“不信?那我真做了,你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心口突突地跳起来:“钟立维,不许!”
他似笑非笑:“不许,这么维护他?他现在是你什么人?”
她回击他:“你现在又是我什么人?”
他哈哈一笑:“小安子啊小安子,你还真是健忘,我说过什么,合着你全当耳旁风了。行啊,我不怕麻烦,也不怕费事,咱俩再把刚才在隔壁时那段镜头重演一遍,你就知道我是你什么人了……”说着他向她伸出了手。
陈安大惊,又怒又气,这个混球,比小时候还犯混!
她索性没躲,以混制混吧!睁了一对眸子看着他:“钟立维,你看清楚,看清楚了,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她的眼神清亮,水汪汪的却凝了一股子冰寒。
他将双手放在她两肩上,大手包住了她圆润的肩头,他定定地看着她,无比认真地回答:“你是陈安,是我自幼认识的小安子!”
“是,我是陈安,不是你那些莺莺燕燕,也不是你那个香港妞儿,更不是陆然,我学不来她们,所以,你也不能这样对我!”
“你就这样看我?”他的手在慢慢用力,眸子里蹿起了火星子,原来,她还是那样看他,一直那样看他?
“难道你不是!”她倔强地盯着他,咬起了嘴唇。
他被她的这句话,刺激得几乎失去理智,她的每个字象一支支锐利的箭,密集地向他射来。
从国外回来,也有二三年了,他一点点重新接近她。他以为,她兰质惠心,她聪明伶俐,她是成熟的律师,她有一双穿透力极强、爱憎分明的慧眼。
他以为,她能懂他的,他接二连三地示爱,他提醒或点拨过她,她会明白他的心意的。
她可以拒绝他,但不能这样拒绝他!
她说了什么,什么莺莺燕燕,什么陆然,亏她好意思说出口,她……蠢透了!她甘愿将自己和她们类比。
蠢,蠢,蠢极了。
他阴冷得看着她,他的嗓音低沉暗哑:“我要是想玩你,何必非得在家门口找上你呢,钟家和陈家什么交情,我疯了给自己找不自在!”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说完,他狠狠推了她一把,然后一阵风飙了出去。
她趔趄了一下,听到大门咣当合上的声音,她浑身一震,心脏那儿,一抽一抽的,很麻,仿佛没了知觉。
她困惑地闭上了眼,天,她真的不能思考了,真的不能了,脑袋里,翻江倒海般。
他的话,象一把锈钝的刀子一下一下割开她疼痛的神经,刺耳的叫嚣包抄过来,她四面楚歌。
她站了好久,叫嚣还在继续,她终于动了动,原来是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在响阄。
她木木地接听,也不知对方说的什么,她木然地说了一句“我没有妈妈”,然后象一叶浮萍般飘出卫生间。
一头栽在床上,她浑身象散了架,那一张张脸在脑袋里左晃右晃,顽固地盘亘在那里,久久不能消弭……最后是两张男子交错变幻的脸,一张是乔羽深情痛楚的神情,喃喃地诉说着什么;另一张是钟立维霸道戾气的臭德行,她一直不知道,原来他藏了真心,用那样一种眼神觊觎着自己……
这么多年,他才是天生的好演员!
一阵阵的失措,她随手扯过一件薄料样的东西紧紧蒙住了头,真的不能再想了,头疼欲裂……下一秒,她呼啦又掀开了,烫手般扔在一边,她神经质地坐起来,在黑暗中瞪大了眼,那味道——薄荷的清香中夹着一股淡淡的汗腺味儿。
那儿,盈盈泛白的一团,在暗夜里异常凸显,象他愤怒地瞪着眼在质问她。
她用指尖挑起一角,一点一点往外拨拉着,直到滑到床下,不再碍眼哦。
第二天,陈安是被电话吵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