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仅凭着一张脸蛋儿?.
陈安飞快地瞄了一眼,文字旁边有幅配图,一位中年男子十分招眼,长相宛如山顶洞人,硕大毛乎乎的头颅,卷发,卷络腮胡子,几乎将五官淹没了,却西装革履的,显然是名导演张一人。言酯駡簟旁边陆然一袭雪白的长裙,亭亭玉立站在红地毯上,手里擎着一杯红酒,脸上,笑得甜美、柔软而妩媚廓。
大概没有人知道,那笑容掩盖的下面,是一颗怎样的内心。
不但心里不美,连身体,也是不完美的。
陈安把报纸团了又团,直到揉到起皱,她狠命地,握在手心里,仿佛掌间攥着的,不仅仅是一个名字、一幅画,那是陆然,她狠狠掐着,掐着那个幽灵,防止她晃荡在她的周围,渗透到自己的生活里来……那个寄光谍的匿名之人,她猜到是谁了,再也不会有比她,更无聊的人了!
前面不远有个垃圾箱,陈安快走几步,手一扬,那白色的一团,立刻隐没在里面,她微微松了一口气,仿佛扔掉了那个幽灵,躲都躲不掉的幽灵。
她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走了。
阿莱打电话的时候,老板那端很吵,有说笑声,洗牌声,热闹得紧。阿莱猜测,老板应该在打牌杰。
“钟先生……”
“等等。”
嘈杂声渐远,他听到老板的脚步踩在地板上,一下一下的,仿佛比往日有些沉重,他心头就是一跳。
“讲!”
阿莱定了定神:“陈小姐中午就从公司出来了,一个人在大街上逛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在报亭买了一份报纸,最后打车回了雅园,到现在,一直在楼上待着没下来。”
老板半天没说话,阿莱觉得,握着电话的手,似乎渗出了汗水。
“知道了,今儿就收工吧。”老板挂了电话,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异常。
阿莱却不敢下班,直接驱车赶了过来,老板打牌或吃饭的地点,左不过就是那几个固定的地方,他知道的。
十一点的时候,老板从会所出来,好象还喝了酒。
他急忙迎上去,老板看到他有些意外,但也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上了车。
阿莱对雪佛兰的司机打了个手势,然后钻进黑色轿车的驾驶座上,老高提前下了班,这差事,自然落在他头上。
阿莱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一下老板,老板的一对剑眉蹙着,闭着眼。一时之间,他揣测不出老板的心情是怎样的。他启动了车子,稳稳地开上马路。
没过十分钟,老板突然说:“不去那里!”
阿莱抓握了一下方向盘,不去那里,那去哪里?他有心想问,难道去阮小姐那里?不,更不可能。
阿莱很快有了主意,在前方调头,车子奔北边驶下去了。
……车子驶近欧陆苑大门,阿莱放慢了车速,门卫扫了一眼车牌立即放行了。
苑里静悄悄的,公共绿化带上,除了草皮就是高大的银杏、国槐、松树和杉树……树木掩映后面,是一片欧式精美的建筑,若是没了夜里的灯火和巡逻车,这里仿佛是静谧的中西合璧的园林。
车子开进去,驶上私家车道,轮子辗压过鹅卵石铺砌的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夜里,发动机的声音轻捷有力,车子更象是丛林里优雅散步的猎豹。
车子再次停下,两边是花岗岩做成的围墙,烘托着一扇气派的雕花描金黑漆铁门,旁边墙壁上镶嵌着一块铜匾:欧陆苑8号钟宅。
阿莱轻轻按了喇叭触点,门开了,车子驶进去,大概五十米便到了尽头,停在阔朗的空地上。他回了一下头,老板好象,睡着了。
“钟先生,我们到了。”
立维一睁眼,黑黑的眸子里,渐渐光华浮动,他待了片刻,这才推门下车,阿莱也赶紧下了车。
立维没有马上进屋,而是站在小径上,望着院里影影绰绰的树木,仿佛入了神。
阿莱站在他身后,小径两边,有两排欧式宫廷灯照明,和房屋的整体构架相吻合,庭院很大,只是,这满院子的树……阿莱咂了咂嘴巴,似乎大煞风景。
那都是些什么树啊,梨树,桃树,海棠,杏树,枣树……热热闹闹种了一院子,当初,真不知老板怎么想的,别出心裁。是老板没有品味吗?打死他也不相信。
老板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
阿莱也不敢轻易打扰他,老板这是,在想什么呢,睹树思人?老板种些这样的树,自然有他的用意,除了喜欢,就是为了纪念什么吧……难道与陈小姐有关?
阿莱觉得后背,有些凉意。四周的空气,仿佛渐渐凝固起来,有什么东西,也渐渐渗透进来,然后风化成泥,辗作尘土,灰头土脸的,撒人满身满脸,不是原来的样子。
阿莱忽然难受起来,他的老板,不该是这么个样子,那宽宽的肩膀,微微向下垂着,是这样的落寞寡淡,那厚实的后背,孤寂清冷,这不象他,根本就不是他!
可是,老板的心事,不喜欢别人窥见吧?
夜,一点一点安静下来,树木的叶子,被风吹得哗哗轻响。
“钟先生,起风了。”
立维一回头,猛然问道:“你确定今下午,陈小姐没有上班?”
阿莱有些缓不过神,他顿了顿才回道:“是,陈小姐下午,一直在雅园。”
老板习惯地蹙起双眉,想了想又说:“查,明天就查,她为什么没有上班。”
“是。”
“你回吧。”
立维挥挥手,迈步朝大屋走去。
阿莱又站了一会儿,院里依然安静,夜幕四垂,而远远的天边,是城市的霓虹,仿佛人脸上带着的,微薰的醉意。
阿莱拉开车门,坐进去,在关门的刹那,他好象闻到一股,类似果子的香味,浮动在夜色里。
他深吸了一口,那香气甜腻腻的,似糖似蜜,浸到身体的每个毛孔里。
他又看了一眼满院热哄哄的树木,关了车门,倒车走了。
老板的爱好,是挺别致的。
~~还一更,诸位不要等。
第二百四十章
陈安一早就浑浑噩噩的,昨晚吃了两片安眠药,可于事无补,还是没睡着,这会子头很疼,尤其脑仁,一剜一剜的,象有一把钝刀锉来锉去,最近失眠日益严重了,她整个人折腾得,没有一点儿精神。言酯駡簟.
她下了床,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翻找,名片哪儿去了?好久没派上用场了。
……没找着,她泄气地坐在地板上,闭着眼睛,后脑勺磕着床沿,待了不知多久,脑袋昏昏沉沉的,好象灌满了铅。又过了一会儿,微微有了睡意似的,她赶紧爬上床……睡梦里,她咧开嘴直笑,睡着的感觉,真是不错。
可惜好景不长,她做了恶梦,梦到自己失业了,孤伶伶一个人,瑟瑟缩缩的,流浪在大街上……她一个激灵就醒了,出了一身透汗。看看时间,快中午了,她起了床,慢吞吞洗漱了一遍,反正有的是时间磨蹭。
然后,她在客厅里坐下来,屋子里很静,只有墙上的钟表,滴嘀嗒嗒,不紧不慢地响着,她数着那声响,一下一下的,仿佛敲在心坎上。她不由叹了口气,这些年,她就象一只陀螺似的,片刻不得停歇,不是歇不了,而是她自己,根本就不想歇。
目光落在墙角,那里放着一只行李箱,是她昨晚整理好的,大师兄没明确指明,让她歇多长时间。但她估摸着,大概连十一也一并歇了,没有工作的日子,难捱啊,她不知干些什么,也只好,给自己找事情做,出去旅旅游吧,权当散心了廓。
这样也能,暂时躲开那些人和事,她也好,喘上一口气。
乍一松懈下来,她觉得全身无力,象散了骨架一样,拢不起一点精神和力量。那些讨厌的人,她更是疲于应付。
两点的时候,她把机票塞进包里,整装出发,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她蹒跚着下了楼。
她低着头,没有一点儿旅行的快乐和期待。
三亚……三亚……她心里一痛,考上大学的那个夏天,乔羽带她去了一趟,那时的他们,多快乐啊,坐在椰子树下,喝着原味的椰汁,简直美上了天,幸福得冒了泡……她摇了摇头,阻止自己再想。
不过后来,公司组织活动时,她和同事们又去过一次杰。
只是这次,她是孤独的一个人。
她不想去,可是她,又不能不去,只为了打发漫长的时间。
别的地方,她感觉陌生,而她又是一个人,她觉得害怕和焦虑。
越活越胆小,这就是她,没出息极了。
心里乱糟糟的,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听到远远的,有车子喇叭响,由远而近……她拖着箱子,往路边闪了闪,仍旧低着头。
更近了,那喇叭声持续不断地响起,陈安被迫抬头……一辆乌黑发亮的车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风驰电掣般驶来,象一块闪闪的黑水晶,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陈安呼吸一窒,瞬间象被人勒住喉咙一样,她的脚步也粘滞在地上,动弹不得半分。
车子“吱嘎”一声停下,后门一开,从车上敏捷跳下一个男子,直接奔向她,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