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要不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麦色的皮肤上闪动着豆大的透明的汗珠,仔细瞧才会发现,他的嘴角竟然是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怎么会认不出她呢?半年前的那个冬日,在省大的图书馆里,她惶然抬头的样子真是可爱,她的眼睛黑黑的,亮亮的,这是一个漂亮的女孩。
周家凡心中不禁一乐,这个女孩就像自家的小堂妹,脸上是胖嘟嘟的婴儿肥,便不觉多看了一眼。
一个下午,她就坐在他的身边,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里捧着一本英汉大词典,旁边是一本杂志,东瞧瞧西看看,一副的心不在焉样子。
听到他的话,李澄澄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这一看,更觉窘迫,因为出来得急,她只穿了一双旧旧的红色拖鞋,衣服也不是很合身,一着急,她竟然满脸是汗。
“家凡,走了。”他的队友在叫他集合。
周家凡回头应了一声:“好了,这就走。”
她顾不得自己的灰衣,抬头望着他。
而他呢,应了队友一声:“好了,这就走。”
转过头还是朝她笑。
李澄澄有些失望,朝他摆摆手:“周家凡,再见。”
她就看着他高高瘦瘦的背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带着一个憧憬爱情的年轻女孩的思慕与爱恋。
她对这个场景的印象是那么深刻,以至于在他离开她之后的多年之后,偶尔在午夜的睡梦中,出现的都只是这么一个背影,在阳光下被拉得愈来愈长的变得模糊的背影 。
“喂,澄澄,怎么了?你认识周家凡啊?”老三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奇地看着她。
“哦,不,不认识。”李澄澄回过神来,顿了一下,补充道,“见过一次吧。”
如果,那次她不答应老三,或许她便和周家凡再没有了交集;
如果,那次她没有脱口叫出他的名字,或许她便不会和周家凡在人生路上结伴走一程,或许就没有那个让她心痛的夏天。
……
周家凡,周家凡……
她在心中描摹着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忽的,呼吸困难,心口隐痛。四年了,曾经的感觉又侵袭着她。
他说,澄澄,对不起,对不起,你是一个好女孩,一定会找到爱你的人。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可他的手却是令人窒息的冰冷,浸痛了她的肌肤,一直寒到她的心里。
明明他许诺要和她在一起一辈子,可是为什么……
拉着他的手,她已经哭不出来,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心如破碎了一样地是说不出来的痛。
那日的阳光那么刺眼,刺得她看不清他的模样,辨不明他的表情。
是的,她记起,当时,她的眼前是灰蒙蒙的一片,就像细细的灰尘在纷扬,遮天蔽日。
李澄澄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人,只是四年前的那个生如夏花般的火热季节,却如肃杀的飘雪的冬天一般苍白。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想哭,可是根本流不出眼泪;她很累,可是根本无法入眠,每一次呼吸都那么难受,每一次心跳都那么绝望。
谁都希望美好的爱情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是,现实的残酷让人无法控制自己的选择权。
夏天过去了,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三个月之后她却嫁了。
人生旅途上,总要遇到无数的人,有些人会陪自己走一程,而有些人会和自己走一生。想开了,看淡了,心就不会那么痛。
还爱他吗?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她总是刻意忽略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婚结四年有点痒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爱与不爱,还有什么区别吗?没有了吧,反正他早已不在身边,反正她早嫁作他人妇。
记得有谁说过,爱是会呼吸的痛,因为曾相爱,因为已分离。
“澄澄,澄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提的。不要怪他,不要怪自己,你们是没有缘分,至少你们还相爱过。”端木萌甜搂着她喃喃道。
“傻瓜,你才是大傻瓜,”李澄澄摸着她的长发,心疼地说道“为什么要去钻那个牛角尖,明知是死胡同,还要继续往前走。”
认识十几个年头,她知道,她的端木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明知前面是无情的火焰,明知结局是无葬身之地,可她还是自欺欺人,义无反顾。
端木萌甜鼻子酸涩,眼圈发红,爱情是什么?她不是哲学家,不会给爱情下一个准确的定义,她也没有真正地谈过一场恋爱,不会给爱情一个具体的描述。所以对于爱情,她的理解总是迷迷糊糊,懵懵懂懂。但是她见证了李澄澄和周家凡的爱情,爱情很简单,两个人互相喜欢着,互相尊重着,互相理解着。爱情应该是相互的,一厢情愿的暗恋,无论做过多少努力,流泪伤心的只能是自己,而且爱的越深,可能伤得越重,更何况如果你爱上一个不该爱、不能爱的人,那只能叫孽缘了。
“不走了,澄澄,我真的不走了。”黑暗中,端木萌甜闭上早已哭得红肿的双眼,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在走死胡同,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会碰的头破血流?
猛然之间,她参透了爱情对她来说是什么,就如托翁形容家庭一般,甜蜜的爱情是相同的,不幸的爱情各有各的不幸。
于她而言,爱情要么是煎熬,要么是解脱。或许她会傻傻地守望,但是那个人永远也不会穿越风雨跋山涉水而来,而她也会在漫长无望的希望与绝望中煎熬。
那么不如碾断那个痴想的念头,扼杀那份不敢奢望的爱,不再纠缠,退出他的世界,而她在遗忘与悲伤中获得解脱。
天还未亮透,李澄澄便被一阵呕吐声叫醒,她不情愿地睁开了眼,昨晚两人哭了大半夜,眼睛微微红肿,她拿起手机看了看,五点多一点。
对于夏天来说,这个点儿是一天最好的时光,太阳公公还在呼呼大睡,世间也少了人们的喧哗,空气是微凉清新的。只不过对于嗜睡的李澄澄来说,这时候起床有些勉强。
呕吐声又持续了一会儿,接着是抽水马桶哗哗哗的声音。
半分钟后,端木萌甜白着一张脸、肿着一双眼走进卧室,看见床头坐起身来但还在迷糊的李澄澄,捂着胸口道:“对不起,澄澄,把你吵醒了。”
李澄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揉了揉眼睛恹恹地地回答道:“端木萌甜,要是你再和我这么客气,别怪我和你绝交,立马绝交。”
端木萌甜一脚踢掉拖鞋,一骨碌钻进被窝:“困死我了,我得再补一觉,澄澄,你当年怀孕反应也这么大吗?”
李澄澄愣了愣,没做声,闭上眼,似在回忆,良久才道:“都那么多年了,我哪里还记得那么清楚?可能没你这么大吧。”
端木萌甜捂着嘴打了一个呵欠,问道:“这么多年了,你们就没打算再生个孩子吗?还是你有问题?”
边说她边瞄了一眼李澄澄,见她表情不爽,忙改口道:“难道是帅白总?不会吧,我看他应该是荷尔蒙分泌地挺旺盛的。”
李澄澄瞪圆了眼,狠狠地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咬住银牙怒道:“端木萌甜,你怎么这么八卦?你以为你是狗仔队啊?你不呕吐了吗?油条油条油条,烧鸡烧鸡烧鸡,烤鸭烤鸭烤鸭……”
端木萌甜顿时变了脸色,胃里一阵烧灼感,连鞋也顾不得穿,起身就往厕所里跑。
“看你还八卦不!”李澄澄翻了一个身,又瞇起眼睡起回笼觉来。
直到外面有了汽车的轰鸣声、人们的嘈杂声,两人才磨磨蹭蹭地起床。
端木萌甜踢了踢李澄澄:“澄澄,做菜别放油,我受不了那个味,我不吃面包,闻闻就想吐,还有牛奶我也不能喝……”
李澄澄按照端木萌甜的要求,切了一盘没放香油的萝卜小咸菜,煮了白粥,又蒸了一碗鸡蛋羹。
端木萌甜慢慢挪到饭桌旁,拿起筷子闻了闻,吸了吸鼻子道:“澄澄,这筷子什么味?”
李澄澄搁下手中的筷子,夸张地作了一个揖:“老佛爷,您老说吧,有什么要求?”
端木萌甜皱眉道:“小李子,给我用洗洁精使劲地洗一洗。”
“喳——”李澄澄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接过筷子进了厨房,又是洗,又是烫,边洗边嘟囔:“端木,看在你怀孕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好不容易筷子过关了,端木萌甜边吃早餐边评价:“澄澄,怎么这么多年,你的厨艺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你家帅白总还真是委屈大了。你看,白粥什么味道都没有,鸡蛋一股鸡屎味,就这咸菜还凑合着吃,就是有点咸。”
“端木萌甜,你家白粥能吃出白斩鸡的味道?你吃过鸡屎啊?咸菜不咸还叫咸菜啊!”李澄澄被彻底逼疯了,狠狠地砸吧了一下嘴,“那我往咸菜里放点……”
“ 白夫人,李老师,我错了,我错了,我举双手投降……”直到她要说什么,端木连声求饶。
在两人的嘻嘻哈哈中,一顿饭的时间很快过去。
端木萌甜因为妊娠反应,不方便开车,李澄澄万不得已不开车,所以两人便打了车上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