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轶下肢小儿麻痹症连累阴茎发育,无法生精。康家奶奶遵循组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定要为康家延续血脉。康妈妈是年纪大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康东明也不可能再娶,唯一的希望就落到了儿媳身上,但儿子无生育能力,这家人竟然想出如此龌蹉的方法。难怪康家是水头镇首屈一指的首富,却依旧难娶儿媳。
申华梅无视裴樱的脸色,继续嘱咐:“你在家好吃好喝地养着,把身子养好,到时间了康家就会派车来接你去市医院。要我说,还不如住在市里,康家那么多套房子,你舅舅和外甥每人一间,又是空调,又是地毯的,脚不沾尘,去医院也方便。
“对了,张医师的透析费,他们已经替你交了一个月,等到你怀上孩子了,他们不防着你,钱就好要了。那些药,一定要记得按时吃,康家找的这家私立医院,做过很多试管婴儿,很有名的,现在科学发达了,做这些很安全的。”
裴樱心乱如麻,还要忍受申华梅的喋喋不休,好不容易捱到家门口,她忙提着东西下车。
申华梅追出来道:“听说你在矿上上班,那工作也大可以不必去了,把身子养好是正事。”
车子停在桥头,二胖家的人嫌恶地看着申华梅,待裴樱下得车来,这才远远地围上来问道:“裴姑娘,这两天你都去哪儿了?”
“去我姑姑家了。”康家让她去市医院检查身体,她骗舅舅说是去省城姑姑家借钱,是以张医师也没说什么。
二胖家因看见了申华梅,对裴樱的去向心知肚明,也不揭穿她:“你也没留个电话号码,你家出大事了,你舅舅被公安拘起来了,小浩这孩子死心眼儿不肯回来,这会儿还赖在镇派出所呢,你赶紧找陈大叔送你去镇上看看。”
张医师性格懦弱,一辈子与世无争,怎会被公安拘起来,裴樱慌了神:“我舅舅怎么了?”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就听二胖说,像是把申成彪的儿子打伤了,所以被抓进去了。”
二胖在家里听见裴樱的声音,一溜烟儿跑出来大声道:“张爷爷没有打人,都是申军龙,他一直想霸占小浩的单车,小浩不肯,他就把小浩的车烧了,张爷爷气不过去找他理论……”
二胖妈把他拎进门内:“你出来干什么,就你知道得多,还不快回去写作业。”
“我怎么就不知道了,我亲眼看见的,”二胖踉踉跄跄被妈妈拎进门内,仍不甘心地大喊:“裴阿姨,申军龙绝对是装的……”
二胖妈骂骂咧咧:“给我闭嘴,你知道申家那是什么人吗你这么口没遮拦?”
申成彪是水头镇申家最小的儿子,申家在水头镇耕耘几辈,嚣张跋扈,声名狼藉。申成彪这一辈,家族人丁兴旺,更是仗着家里几个堂兄都在镇上县里政府机关做官,是以在水头镇欺压百姓,横行无忌。水头镇大部分农民教育程度不高,但求安稳度日,对这家人都是惹不起,躲得起,渐渐纵容得申家人在水头镇无法无天。
虽然邻里之间,二胖妈也怕申家秋后算账不敢多言,拎着儿子匆忙进屋。
裴樱放下东西,去了陈大叔家。
陈大叔把车从堂屋推出来,一边说:“裴姑娘啊,你别着急,等到了镇上,千万不要跟申家人起口角,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裴樱愤然道:“二胖说我舅舅没打人。”
“唉,”老派人到底讲良心,他道:“裴姑娘,你是从外面来的,你不懂。申家在我们水头镇,那是有名的恶霸,横行乡里,欺压百姓,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呐。”
“为什么?”
“他家在镇上区里,都有关系,又用钱买通了政府的人,去也没用。”
“我就不信!”
“前几年,镇上橘子大丰收,他非逼着大家把橘子低价卖给他。价格太低,我们不同意,就叫来了外地的客商,可是人家装了橘子刚出镇,他就叫来几辆大卡车,把路给堵了。人家跟他理论,他还把橘子撞到沟里去了,那外地客商也是有些来头的,忍不下这口气,去区里市里花了不少钱,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从那以后再没外地客商敢进来村里收橘子。”
“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唉,人家有关系,民不与官斗,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上车吧。”
水头镇桥头派出所门前水泥地上坐着个十来岁的孩子,那小孩浑身脏兮兮的,一个穿警服的男人拿着警棍走出来,挥舞着警棍驱赶小孩:“嘿,你这小瘪三,还赖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走,不要以为你年纪小我就不敢抓你啊。”
小孩很倔:“我不走,除非你把我爷爷放出来。”
“放什么放啊,你爷爷把人家小孩给打伤了,现在人家骨折都住院了,让你赔钱又赔不起。拘留十五天已经是便宜你们了。”
小孩愤懑道:“申军龙他是装的,我爷爷根本没打他,他怎么可能住院了。”
“那你说说,没打人,怎么受伤的,市三甲医院伤情鉴定书又是怎么开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你们跟他串通好的,申军龙说他伯伯就是你们派出所的,你们包庇他。”
“嘿,小子,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知道不?现在是法治社会,讲究证据,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在这里空口白牙诬陷人,诽谤警察是要坐牢的。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就真的把你抓起来了啊!”说着举着警棍威吓道。
“你干什么?别吓唬小孩子!”裴樱从三轮车后斗跳下来冲朝那警察大声吼道。
那警察盯着她看了两眼,没好气道:“你又是谁?”
“我是他表姑,我要探视我舅舅。”
那警察明白过来这中间的关系,悻悻道:“带身份证了吗?”
裴樱将身份证递过去。
那警察接过证件看了看,将警棍往肩膀一扛,不耐烦道:“跟我来吧。”
半个小时后,苏正则开着保时捷路过桥头,被一起纠纷吸引住了。
桥头派出所门前,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和警察理论。
“我舅舅都说了,他没有打人,那个人受伤是装的,你们不能这样不讲理。”
那警察在女人面前抖开一张盖了医院红章的《伤情鉴定书》:“识字吗,看见没有,伤情鉴定书,这儿都写着呢,肋骨断了三根,需要住院治疗。看到这个红章了吗,市人民医院的公章,你要是怀疑有问题,你找医院去啊!”
女人气急,口不择言道:“那个申成彪是水头镇的恶霸,前几年还把人家的车都撞到山沟里都没人敢管,村里人都知道!”
“嘿!那我刚还看见你档案上写着你还是个杀人犯呢,你村里人是不是也都知道啊!”
女人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上前道: “警察同志,据我所知,那个张医师患有尿毒症,我记得有规定,患有重大疾病的可以免于治安拘留。”
“哟,你懂得还挺多的啊。尿毒症,我们怎么没看出来啊,上医院开了证明再来吧。”
“我是医生,病人就在镇卫生所做透析,每周要做三次透析,证明我马上可以开过来。”
“镇卫生所?那可不行,必须是正规医院。”
女人气急:“还要怎么证明啊?医生都在这儿,你们到底想怎样?”
“你也可以自己和当事人和解,如果当事人同意和解,就可以放人。”
“你们简直是敲诈!”
“嘿,说话小心点儿。这里可是派出所,你要不服,去市里省里告我去啊,让省公安厅撤我的职!投诉我去,去啊!”
“我舅舅是冤枉的……”
“哼,老子还是冤枉的呢,你不服,愿意哪告就去哪告吧!”
那女人都快哭出来了:“我舅舅身体不好,每周都要做透析,不能拘留那么久的。”
“那没办法。”
“警察同志,我求你……”那女人去拉警察的衣袖,企图求情。
警察一甩手,把女人甩出去好远,嫌恶地说:“别拉拉扯扯的,快走,快走,不准再来了,再来我就当你们扰乱社会治安,把你们也都给拘起来。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苏正则静静看着桥对岸这一幕,慢条斯理地拧开了汽水瓶,喝一口,问身边田干事:“他们在闹什么?”
田干事道:“听说裴樱她舅舅把水头镇初中一个学生给打了,学生家要求赔偿十万块,张家拿不出来,就被派出所治安拘留了。”
苏正则一口水喷出来:“十万,他们这是明抢啊!”
田干事无奈:“唉,没办法,那学生家长是我们镇上有名的地头蛇,他堂兄就在派出所当差,说是打伤了,我看八成是串通医院开了个假证明。”
“到底怎么一回事?”
“说是两个学生为了抢一辆自行车,那个地头蛇的儿子把裴樱外甥的自行车给烧了,裴樱舅舅去理论,反而被抓起来了。”
苏正则嘴角抽动:“啧啧,真是欺人太甚!”
“没办法,水头镇这地方,天高皇帝远,穷山恶水出刁民。”田干事瞄了瞄他的神色,建议道:“裴樱您也认识,您要不要下车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