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当年的他们来,这个弟弟虽有父母的关爱,但身体上的痛苦,是一般的小孩子绝对承受不了的,那大块大块脱落的死皮上,很多时候,是血淋淋的,看着就疼。
莫离三十五岁生日之前的一天,洛洛被何以恒还有季雅淑抱走,何晓佐开车去市里接浅尝和辄止,途中竟接到沈夜打进来的电话。
“你在哪,离离在你身边么?”
听见沈夜声音,何晓佐愣了一下:“正走在去接你儿子姑娘的途中,离离在家里休息,怎么?”沈夜几乎都不给他打电话的。
就听见沈夜紧张的喊:“快,赶快掉头回去,言休越狱了,离离有危险。”
何晓佐感觉自己的心一缩,电话自手中滑落,手凉脚凉,脑子空白一片,下意识的照着沈夜刚才的吩咐,掉头,一路狂飙。
与此同时,小镇家中。
憔悴苍白的言休将莫离堵在三楼阳台上,他抬起手腕,露出当年佛珠,目光灼灼的盯着莫离,声音飘渺:“离离,还记得这串佛珠么?”
莫离一脸茫然,她的记忆力自生产以后,更是每况愈下。
言休更进一步:“你总是说我阴暗、狠戾,专门为我求来了这串佛珠,希望我可以平心静气,这些年,我很听你话的克制自己,可你怎么能把我忘了。”
莫离退无可退,抬眼不安的看着言休:“实在抱歉,我的脑子生病了,不很明白你在说什么。”
言休一把握住她手腕:“离离,跟我一起走吧,我答应你,既往不咎,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莫离慌乱中,抓起搁在阳台上的一把修花小剪刀,随手一挥,竟把言休腕上佛珠割断,还带出一串血珠子。
佛珠乱蹦,砸醒惊呆的两人。
莫离一把丢开剪刀,哭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言休目眦欲裂的逼近。
“离离。”
是最亲切的声音,莫离转身大喊:“晓佑。”
言休幽幽的声音响在耳畔:“离离,你是我的。”
这一句,听进莫离耳中,鬼魅般瘆人,慌不择路,竟在言休失神的瞬间,从三楼跳了下去。
自她嫁了他,不管遇见什么,他总会尽可能的保全她。
在她做自由落体时,何晓佐已在楼下找好角度接她。
三楼,不高,又有何晓佐护着,只是脚落地的时候,稍稍崴了一下。
莫离听到何晓佐一声闷哼,紧张的问他:“晓佑,没事吧。”
他笑着:“老婆,该减肥了。”
忽听见楼上戾气丛生的喊:“我这么爱你,你怎么能丢下我?”
在莫离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何晓佐突然翻身,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然后,几声枪响。
何晓佐的身体颤抖。
沈夜冲了过来:“离离。”他手里拎着枪。
楼上的言休身中数弹,血喷溅出来,可他扶着阳台,还没倒下去。
在沈夜靠近的时候,吃力的抬手,扣动扳机。
也就在这一瞬间,何晓佐抱着莫离撞开沈夜,踉跄倒下。
言休笑得诡异:“别想独占她。”
失去“方向”的人生,是可怕的。
死在自己的梦里,也好。
梦里,他的“方向”还活着。
莫离松开了坠楼之前攥住的手,手心里是一枚念珠。
她说:“我想起来了,他最爱的那个人是我姐姐,而我和姐姐,这辈子最近的距离就是出生之前,和死亡之后!”
她哭喊:“晓佐,那感觉太痛苦,别丢下我一个人……”
她先于何晓佐昏厥过去。
何晓佐抱着莫离,失血的唇瓣擦过她的额角:“我终于不再是个替身,而是真真实实的走进你心里了对么,真幸福啊,如果可以,好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可不行啊,我得放开你了。”
他吃力的转过头,对站在一旁的沈夜说:“抱歉了,这些年,我一直占着她,现在我不能陪伴她了,求你看在她给你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在我走后,去找莱恩,他有能力,让她……忘掉我……她这辈子够苦的,不能再受一点点伤害了,就让她忘掉我吧,这辈子全当没见过我这个人,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先找到她,小心守着她,让她没机会遇上言休,遇上洛邈,遇上你!”
沈夜冷冷的:“流了这么多血,还能如此啰嗦,你都不觉得口干么?”
何晓佐虚弱的:“你真不懂得煽情,难怪离离不选你。”
沈夜将昏厥的莫离从他怀中小心翼翼抱起来,对随后赶来的瞿让说:“别让他翘了。”
两天一夜的抢救,终于将何晓佐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瞿让表示不能理解:“哎,多好的机会啊,干毛下那大工夫把那孙子救回来。”
沈夜静默许久,久到瞿让以为不会等到他的回答时,才听到他淡淡的说:“我从没考虑过,爱她到了什么程度,甚至是与我最为熟识的你都怀疑,我究竟有没有爱过她,但那一刻,我知道,我爱她爱到了这样深刻的程度。”
“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都是不同的,像我父亲,母亲一直都以为他不爱她,才会跟着别人走了,但事实确是,父亲这位功勋卓越的老将,威名赫赫,这辈子,却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我的母亲。”
“对于她的背叛,他是痛心的,但她死后,葬在家乡,墓室豪华,姥姥有着老人家的迷信,她说,我承认他们造了孽,可还是把他们的尸骨合在一起吧,老辈人都说,孤坟,下辈子也要一个人的。”
“父亲执意不肯,我以为他是恨她的,就算死了,也要把他们分开,其实,何必搞得那么麻烦,以他的能力,真想分开他们,为什么活着的时候不分开,不管天涯海角,他都会找到他们的。”
“后来,父亲老了,他从来不当着我的面评价母亲,却有一回提到过我的继父,他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不配当个男人。”
“再后来,他跟我说,等我死了,不必入第二氏祖坟了,我家有自己的坟地,他是封建大家族的老人,作古之后,不会去挤公墓,而会选择落叶归根,听他那样说,我还以为他转性了,打算遵从现代规矩进公墓了,可他却说,你妈的行为,是不会被第二氏祖宗认可的,所以,也不可能让她入了第二氏的祖坟,但她一个人在下面,会孤单,我去陪她。”
“我才想起,不管什么时候回去看母亲,母亲的坟一直被打理的好好的。”
“呵——我是他儿子。”
瞿让静静的看着沈夜,很久,最后长叹一声:“你他妈的比煤泥还黑。”
言休的父亲在押,后事是由其母言敏主持操办的。
因着牵丝挂缕的关系,何以恒和季雅淑一同出席了言休的葬礼。
言敏神情憔悴,可总归是从大风大浪闯出来的女人,应有的气度还是具备的,“将军”和言休留下的正规产业,都是言敏在打理。
经得何家和陶家的同意,将言休的骨灰安葬在死去的莫离跟何晓佑夫妻墓旁边,骨灰盒内陪着当年莫离送得那串佛珠。
葬礼完后,季雅淑陪着言敏单独待了一会儿。
不管怎么样,言敏也是最初给过小莫离温暖的人。
靠在窗边,看着阴云笼罩的天空,似在回忆,很久之后,才听到言敏不似女人的粗哑嗓音:“从前听过一则小寓言故事,大概意思是说一个富商老来得子,珍惜得很,奈何儿子长大,活泼过头,尤其喜欢打猎,一次被狮子所伤,急救回来,富商怕了,想出个办法,建个悬空的房子把儿子关进去,怕儿子无聊,请来画家画了许多惟妙惟肖的猛兽,儿子看着画上的狮子,像真的一样,就对狮子挥出拳头,却打中画后的钉子,儿子就这么死了。”
“我一直害怕自己的儿子走他父亲的老路,挖空心思去规避,却忽略了他的心理问题,其实,早在他遇见离离那年,已经有过异常举动,我只当他是青春叛逆期,情绪不稳定,不但没有想办法疏导他,反倒时常关起门来打骂他。”
“初次听到那则寓言,我还嘲笑那个富商真是愚蠢,可到头来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把夭夭害成这样,如果赔上一条命,也是罪有应得,我想,如果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定希望,我代他跟夭夭还有晓佐说声对不起,原谅与否,只有当事人有权利说话,可作为他的母亲,我还是希望,他能获得原谅,假如,有一天,夭夭能原谅他,那么就来他坟前看看他,我替他谢谢了。”
儿子死了,怎能不恨,可她恨自己超过恨亲手了结言休的人,所以,她可以坦诚的说出这番话。
面对老来丧子的母亲,怎能忍心拒绝,季雅淑陪着她一起,默默流泪。
言敏说的不错,他们并非当事人,又怎能替莫离原谅害她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的言休。
如果不是言休,不管她跟何晓佐还是跟沈夜,都会幸福的白头偕老,而现在,就算夭夭一再创造奇迹,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跟喜欢的人白头偕老,只能算是个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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