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已经找到记载,说道:“《山海经》里提到‘其状如牛,而赤身、人面、马足,名曰窫窳,其音如婴儿……贰负之臣曰危,危与贰负杀窫窳’。里面虽然有提到猰貐,但没有提到后羿。按照神话传说,猰貐本来是善良憨厚的神兽,后被其他天神所杀。天帝命人将它复活,复活后猰貐性情大变,因为好吃人,后羿才把它射杀。”
“既然是小雅先做的坏事,为什么杀了它的后羿反而一脸自责?”
阿白思绪飘远,想起板板和黄莺的事,恍然大悟:“茅茅,你还记不记得当初黄莺被小雅吞了,你救出她后,曾分析的事?当时小雅吃的都是恶鬼恶灵,宅子里靠近它的人和鬼都没事。如果真像传说那样,它喜好吃人,那现在怎么变了?”
他这么一提,萧可也想起来了,阿白继续说道:“后羿之所以说自己是来赎罪的,加上小雅不吃好人,那里面的因果关系就对了。假设当年小雅并没有变成恶兽,可是后羿听信了谣言,或者是因误会杀了小雅。后来明白自己错杀,于是把自己封印起来赎罪。可是没有想到,阴差阳错被我们带了回来,又和小雅重逢。”
萧可眨眨眼,这完全说的通了:“如果后羿有心要杀小雅,那就不会一直平安无事相处到现在。也难怪这么多年都没被打开过的盒子,到了宅子却自爆了。如果说后羿是感应到了小雅的存在才出现,也不一定是错的。”
两人分析完这件事,都是满头雾水消散,整件事都明朗起来。
“可是……”萧可唯有最后一点疑惑,“刚才后羿为什么追着小雅不放?害的小雅吓破胆子没命的跑?”
阿白摸摸下巴,沉吟:“把小雅抓过来问就知道了。”
萧可赞同点头:“我去抓。”
☆、楼上的玻璃珠六
第六十一章楼上的玻璃珠六
深秋季节,夜凉如水。
猰貐觉得自己的心也拔凉拔凉的,蹲在地上连毛也不敢去舔,自从被抓到这个宅子后,它就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很悲剧。肯定是因为整天吃芹菜给吃傻了,还有运气也给吃没了。
王小二蹲在它面前,越看越觉得猰貐丑的不能直视:“我看也像是会做坏事的怪兽。”
胖胖肃色点头:“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它现在不吃人,该不会是因为吃腻了吧。安全起见,还是让后羿把它领走吧。”
猰貐:“……”我被带走了谁给你们看家呀。
“你有看过家吗?”
“说看家小雅你不脸红吗?”
“除了吃吃吃,你真的有贡献过什么吗?”
猰貐:“……”不开心!
芽芽戳了戳王小二的胳膊,愤然:“不要这么看小雅,你们太过分了,小雅又不是小狗,它是怪兽,是我们宋家大宅的吉祥物呀,会看家干嘛,只要会吃就好了不是吗。”
猰貐:“……”这应该、应该是在夸它吧?
萧可上前拍拍把猰貐抱紧的芽芽:“乖啦,我们不会吃了它的,只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不然你后羿哥哥可能会把整个宅子给轰了。”
芽芽皱眉,为难的松了松手:“好吧,那就问吧。”
萧可这才转向猰貐:“小雅,我问你,当年你跟后羿,有过节吗?”
猰貐微微瞪大眼,实在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见众人直勾勾盯着,它才点点头。萧可小心问道:“那……是他杀了你?”
“……”猰貐不安的往后羿的方向看,见他目光如炬往外盯,视线不在自己身上,可还是感觉到了一股煞气,嗷呜一声趴在地上。
这个不用说萧可也知道答案了:“那刚才为什么你要没命地跑?是他要杀你吗?”
猰貐轻轻点头,见后羿视线一扫,又趴的更低,都快像融化的冰块那样完全趴地上了——你没看到我你没看到我。
“我没有。”
后羿突然开口,吓的猰貐往芽芽怀里钻,钻了钻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安全感,又收了脑袋往他背后躲。后羿已经站了起来,魁梧的身材立刻吸引了满屋目光。他走到萧可旁边,缓慢蹲了下来,又往上抬手,字字道:“我没有滥杀无辜,没有搞破坏,不要让我去搬砖,不要不给肉吃。”
萧可:“……”
阿白苦笑,刚才萧可怒吼的话已经在后羿心里留下创伤了:“那你为什么追着小雅跑?”
后羿茫然许久,才说道:“赎罪。”
阿白唇角微扬:“你刚才是想给它一箭对吧?”
“是。”
阿白觉得自己的智商好像又不够用了,乱离怪神的事真的很耗费脑细胞呀。他拧眉问道:“这是什么赎罪方式?”
后羿动了动嘴,半天都没出声,等萧可的耐心都快磨完了,他才吐字:“忘了。”
“……”
“本能让我这么做,可是原因……我忘了。”
萧可总算明白了,简单的问题可问,他也会回答。但是等她就要挖掘到地下水时,后羿就忘光光了。
众人还在沉思中,猰貐就看见后羿站了起来,左右手同时开始动作,吓的它毛发立起——这货又要射箭啦!我不是太阳啊,不要老是欺负我!
芽芽最先察觉到身后的小雅在簌簌发抖,立刻站了起来伸手拦住:“不许伤害小雅。”
可空箭已经在弦上,只要动一动手指头,箭就要离弦。猰貐歪头看去,这是给它喂芹菜喂出感情来了吗。
萧可一见,怒了:“把你的箭收好,不然断粮。”
“噢……”后羿神色黯然,放下了手,好像有一件事没做,做完了,就能好好的离开,但是想不起来了。不过没想起也好,那就能……名正言顺留下来吃肉了。想一想还是蛮开心的~
直到后羿被萧可领走,芽芽才放下警惕。见小玻璃也在,吃了一惊:“玻璃妹妹。”
阿白说道:“她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要相亲相爱哦。”
芽芽欣然点头,又加了一句:“不要再把我关小黑屋了。”
“不会了。”小玻璃还有很重要的事要思索,她也不想变恶灵,而且现在有这么多人都能看见她,听见她说话,或许会肯和她一起玩呢?
萧可把后羿押回房里,就回了自己房里,已经快半夜,困得不行。阿白给她揉手揉腿,等她舒服的睡过去,才离开这里,去后羿和小玻璃那里晃悠了一圈。想到芽芽,循着他的气息找去,正坐在屋顶把猰貐当枕头,躺着晒月光。
以鬼的等级来分,鬼婴最为恐怖,阴气最盛,又不懂自理自控,一旦失控必然凶煞。而像芽芽这样的小鬼,反而最纯良,力量也最弱。阿白倒是希望猰貐能一直保护他,仔细一想,飘去找王小二。
王小二围观回来,正打算睡,隐约察觉到一股阴冷气息袭来,虐的他心疼:“谁在那?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隔壁就有道士,信不信我喊他们来收了你们。”
阿白失声笑笑,在窗户外面问道:“需不需要我去帮你请道士?”
王小二这才知道原来是阿白,抓了衣服披上就开窗,果然看见他飘在外面:“阿白你怎么来了?”
印象中他可是一到晚上就钻进萧可房间里陪到天亮的呀……想到这,略心酸。
“后羿今晚的事你也听了,他和猰貐都在一个宅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我怕哪天他又暴怒动手,所以我想,能不能让他搬到这边来?”
王小二二话不说:“当然能啊。”跟传说中的人物做邻居他都乐了几晚,更何况是同在屋檐下,简直是人生的神来之笔,怎么可能拒绝。
阿白笑道:“那我明天就跟茅茅说。”
“行!”
事情意料之中的顺利,阿白从王小二窗前离开,从上空往宋家大宅飘荡回去时,见到柳家大院的景致,速度也减慢了。
以前他跟随父亲来柳家时,总是和阿玉在这里玩闹。后来长大了,有了避讳,往来的少,感情却好像更深、更好。偶尔在外头碰见,总觉得就算每时每刻相对,也不会腻味。如今重逢,阻碍却多了。
刚回到屋里,黑暗中就听见萧可的声音“阿白”。
眨眼阿白已经到了床前:“不是睡了吗?”
萧可苦着脸眼巴巴看着眼上方,阿白顺势看去,没看到什么,倒是耳边传来“咚咚咚”熟悉的声响。萧可这才开口:“小玻璃说,她要好好思考人生,然后就在楼上蹦来蹦去……”
阿白哑然,笑了笑:“真可爱。”
“……哪里可爱了,分明很烦人呀。”
“以前你就说要生个这样的女儿来着。”阿白悠悠道,“你说,女儿要活泼俏皮的,儿子要像芽芽那样腼腆天真的。”
萧可完全没关于那些话的记忆,脸微微发烫,抱了他的腰问道:“那你喜欢怎么样的?”
“只要是我们的,都喜欢。”
话是甜的,但到了两人的心里,却溢了丝丝苦涩。他们两人……是想象不到以后的。就算阿白的心找了回来,等萧可也死了,一起去投胎,谁能保证两人来生还会再见?
越是这样,就越想只过好今天,明天的事连想也不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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