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潘毓微微摇摇头,“为了前生的缘分。”
尹真真顿时哈哈大笑:“不要说这么暧昧的话,我会当真哦!”
潘毓笑笑,不置可否。他看着尹真真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也许是因为解决了心头大事,她整个人都显得轻快起来。
对不起。潘毓在心底说。感谢你一世深情,我却无以为报。不过脱离了那个人,你这辈子一定会过得更好。没有他刻意的引诱,她应该也不会动心了,她会接纳另一个人,和和美美地过完这一生。
潘毓转头看向邓梓,温柔地把她搂在怀里。她睡得很乖,许是车里暖气打得太足,她的额头浮起一层细密的汗珠,连汗里都有一股酒香味儿。
这是喝了多少?潘毓温柔地笑笑,俯身亲上她的眼睛。这双眼睛,见证了他最虚弱的时刻,给了他最后单纯的温暖。他也许不爱她,可他是这样喜欢她,喜欢到可以把他拥有的一切都呈到她的面前,只为换她常伴身边。
邓梓在他怀里嘤咛一声,自然地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睡得更香了。
车窗外寒风呼啸,偶尔一两个行人都裹着厚厚的棉衣,行色匆匆,车里却温暖如春。
邓梓醒来的时候天色已大亮,房门一推开就瞧见坐在客厅里的潘毓冲她弯弯嘴角,很愉悦的样子。
邓梓脸一红,顿时有些羞涩。昨天喝醉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出洋相。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喝得那么醉过,实在不知道酒品如何,最后一点意识都没有了,只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趴在潘毓的背上,闻到了他的气息。想到这里,邓梓的脸更红了。
潘毓好脾气地先开口了:“酒醒了?睡得好吗?”
一提这个邓梓就一把辛酸泪啊,她不知道别人酒醉了怎么样,反正她昨天夜里全身关节都痛,一晚上痛醒好几次,翻来覆去的不得安稳。她喃喃道:“哎,反正我以后是再也不喝酒了,太痛苦了。”现在还有点想吐的感觉呢,脑袋也昏沉沉的。
“谁也没逼你啊!”邓妈妈一听这话来火了,“女孩子醉成这样像话吗?赶紧先洗个澡然后来吃早饭!幸好今天是周末,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邓梓吐吐舌头,冲潘毓挤眉弄眼的,把他逗得都露出了浅浅笑纹。
邓爸爸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一出来就听见邓妈妈在骂他宝贝女儿,赶紧当起了和事佬:“孩子大了,应酬一下总是难免的嘛,你也不能老把她关在家里啊!”
邓妈妈翻了个白眼:“你蒙我不懂是吧?她又不是做销售的,一个小文秘搞哪门子应酬啊!我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
邓梓扑哧笑了,撒娇道:“我已经受到教训啦,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去洗洗啊!你就别生气了,看,皱纹都出来了。”她知道她妈妈关心她,怕她在外面喝醉了吃亏。
邓妈妈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听了这话,再也发不出脾气来。疼爱地理理她乱糟糟的头发,算是揭过了这一茬。
潘毓一直微笑着注视这一切。这就是他最渴望的家庭生活,就像小时候他孤独地在那个家里看到的阳光一样,融化了玻璃上厚厚的冰霜,也照到了他的身上,连心底都温暖起来。
如果说前世生命消逝的那一刻,他只想着独占这份温暖,那么今生重逢的时候,这个平凡的家庭,就成为他生命的救赎。看着他们,他仿佛才真正活过来,体会着这人间的光明和希望。
“发什么愣?”邓妈妈把一块白糖糕夹进他面前的小碟,笑眯眯地说,“快趁热吃,特意给你做的。你小时候可爱吃了。”
潘毓咬了一口,很甜,一直都是那么甜。
“哎,你俩小时候都爱吃这个。”邓爸爸也夹起一个,陷入了回忆。自从潘毓走了以后,邓妈妈就再也不做了。偶尔看见街上有卖这个的,都能看得满眼泪花。
邓妈妈点点头,骄傲地说:“都爱吃我做的。”
“你们这就吃上了,”邓梓边擦头发边走出浴室,“也不等我。”她佯装生气地嘟起嘴。
邓妈妈点点桌子,嗔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都给你留着呢!洗这么快,洗干净没有啊?”
邓梓顿时急了,怎么这么口无遮拦啊?她偷偷瞟了眼潘毓,看见他恍若没有听到一般,面无表情地吃着盘子里的东西才暗暗松了口气。挤眉弄眼地向她妈使眼色,什么洗澡洗不干净?即使她和潘毓很熟,但是谁不希望在喜欢的人面前保持好形象?女为悦己者容嘛!
邓妈妈哭笑不得,原来她还有了这么层小心思,以前一个被窝都睡过,还介意起这个来了。但是她到底还是心疼女儿的,很快给解了围:“好了,快坐下来吃饭吧!天气凉,一会儿就冷了。”
潘毓这时才抬起头来,仿佛一点都不知道刚刚暗潮流动一样,他微笑着对邓梓说:“你以后要早点起床,可没人送你了。”今天他像是笑容大贩卖一样,说什么都笑意满满的。
邓梓一愣,脱口而出:“为什么啊?”
潘毓还没回答,邓爸爸先怪声怪气地开口了:“当然是因为你已经跑不掉啦!谁还给上了钩的鱼放饵啊?”
他话接的太快太自然,等回过神来,大家都直直地看着他,特别是邓妈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邓爸爸一缩脖子,闷头扒了两下稀饭,努力缩小存在感,营造一种刚刚的补刀只是大家伙儿错觉的假象。
邓妈妈冷哼一声,转头对潘毓说:“别理他,你接着说。”
“我调到A企了。”潘毓眉头微微皱起,声音却很平静,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一样。
“怎么会突然调动?”邓梓不解地问。A企是潘氏旗下的子公司,目前沈氏刚刚获得控股权,虽然合同上是说他们不参与管理,只是资本运作。但是一个企业发生这么大变动,人员流动也厉害,想也知道是个大麻烦。
潘毓抬头看了她一眼,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他轻叹一口气,意有所指地说:“潘松调到董事局了。”
邓梓难得点亮“职斗”技能,秒懂了。这不就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吗?因着尹真真的事,她对潘松的印象本来就在谷底,现在更是把他恨出了个窟窿。
邓妈妈不明白这些弯弯绕,还是老一辈的观点:“既来之则安之吧,不管在哪儿,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行了。”后面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当年在厂里怎么受排挤,然后又怎么熬下来,最后熬到退休终于胜利的故事。
邓梓一脸无语,这是正牌继承人拼了老命要把私生子弟弟卷出权力核心啊,后面还指不定要使什么绊子呢!哪是潘毓安分就能解决的事?这也要对方配合啊!和她妈那种互相间打打小报告听起来也不是一个段位啊!
潘毓却听得一脸认真,末了还点点头:“我会忍耐的。”
邓梓劝道:“要不你换个窝吧?你也不图这个,不如到外面自由。”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的。以潘毓这个尴尬的身份来说,在外面说不定能有更大的空间。反正潘毓也没想过要和潘松抢潘氏啊!
“谁还会要我?”潘毓自嘲道,“在外人眼里,我可是彻彻底底的潘家人,真要去了别的公司,人家肯定以为我是商业间谍。”
邓梓一想也是,顿时就心疼起来。谁都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潘毓成了私生子,那都是他妈不好,潘松不去找正主算账,干嘛折腾潘毓呢?不对,他们已经关了徐惠芷了,那就已经报过仇了啊!为什么还咄咄逼人呢?
当年潘家还不如不公开和潘毓的关系,徐惠芷也不该把潘毓领回去,要是他一直在她家长大,做一个有点小优秀的普通人多好!这样,他一定能有一个公平的机会去一展所长。
“好了,别为这个烦心了!”潘毓看出邓梓的愁肠,浅笑着安慰道,“咱们就以不变应万变,该干嘛干嘛,我不犯错,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啊!”
邓梓沉沉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头发都要愁白了,深沉地说:“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到时候潘松成了大BOSS,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潘毓一下子笑出声来:“别想太多了,他最多就是不给我工作吧。反正我也饿不死,还有分红不是?”她的忧愁在他看来只觉得好笑,她能想出什么来?但是这关心却让他熨帖极了,心情越来越好。
“这倒是。”邓梓狠狠咬了一口白糖糕,咬得牙关都发酸,她发狠似的说,“到时候咱们就拿着钱环游世界,让他为潘氏累死累活去吧!”
邓妈妈看着她这很紧不由“哎哟”一声,大声道 “好好吃饭吧,我看着都觉得牙疼!”
大家都笑了,那一丝阴霾也随着银铃般的笑声烟消云散。
过了三月,天气渐渐热起来,邓梓和潘毓也开始着手准备结婚的事了。邓家亲戚朋友多,她写喜帖写得手都酸了,但是她却从心眼里快乐,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幸福的疼痛吧!
这几个月,尹真真的肚子像是吹了气的皮球一样看着就一天天大了起来,她的人却显得越来越憔悴,脸也浮肿起来。没有化妆品的遮掩,好像一瞬间沧桑不少。
这天,刚一上班,尹真真就老是摸肚子,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