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只是好心的何老太太,被三儿媳妇这么一说,顿时气个仰倒,这话说的,好像她真是别有用心一样,便只得无奈打住,不再提这事,她虽想帮二丫一把,可架不住她有这么个糟心的娘拖后腿啊,“行了,行了,我不说了,行了吧?以为谁都给你一样,死认钱,认钱不认人。”
天朝重孝,何彩云知道,即使是她妈先对她不慈,但要是她对她不孝,那她就一定会被村人的吐沫给淹掉。而她暂时也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家,她只有留在这里,留在唐桂花身边,才能时时盯着她,她倒是不指望能一锤子砸死她,她只想慢慢的、凌迟着她,让她亲眼看着自己失去最在意的东西,而无能为力阻止一切的发生。她要时不时的捅她几刀,看她流点血,又死不了的痛苦挣扎着,这——对一个人来说,才是最残酷无情的。
“哼,某些人真是钻到钱眼里了。”
“呸,可不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是这么想的,就总以为别人和她一样龌龊。”
前一句是王小华说的,后一句是金莲说的,作为向来看不上唐桂花的妯娌俩,撅她从来不需留情。
唐桂花这下是真知道自己想岔纰了,于是讪讪地笑笑,告饶道:“妈,这次就当是我犯糊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二丫的,都是我的孩子,我哪个不疼?妈您也是当娘的,我的心您应该了解,我只是恨铁不成钢而已。真的,妈,你就相信我吧!”
唐桂花这人一向不讲理,此时既然她已经告饶,老太太就没打算再得理不饶人,心都寒了,再说啥都无用了,只冷眼吩咐道:“都别杵着了,看二丫那血丝呼啦的脑袋,多吓人,赶紧送老王那去诊诊。”
老王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何彩云这辈儿的叫他王爷爷;父母那辈儿的叫他老五叔;爷爷那辈儿的叫他老王。
第一个吱声的是最有行动力的老师——金莲。“行,天黑风大,二丫再套件外衣,咱们去你王爷爷那。”
何彩云没拒绝二大娘的拉手,她虽然自我感觉身体还行,但这伤口总一阵阵抽抽的疼,也给她带来了许多烦恼,想着,多少上点药总是好的,再说,她也怕这么热的天,伤口感染了可就大大滴糟糕了。
老太太也利落地下炕,蹬鞋就走。
王小华一直很看不上老三那胆小怕事、没出息的样儿。——惧内,那唐桂花要是个好的,她也不说啥,可那女人胡搅蛮缠、好吃懒做的,怎么还就让她当家了?连自己孩子都护不住,真是让人瞧不起。回身拽了一把何家乐的袖子,恨恨地嘀咕了句:“还不赶紧跟上,那不是你亲闺女啊?”
一行人踉踉跄跄的出了门,最后家里只余唐桂花带着俩儿子收拾收拾桌子,像个没事人一样,再次端碗吃饭。
而同样心安理得的双胞胎兄弟俩,除了觉得二丫事儿太多外,没有任何接受不良的继续吃鱼。
老太太带着何彩云一行人,偷偷摸摸地进了老王家的院。现在这非常时期,是不准行医的,同时当大夫的也要受批斗,所以大部分上门的人,都很知事的悄悄来、悄悄走。
老王大夫可以行医,原因是除了大部分善良的村人没有举报外,那些剩余部分的村人也很惜命,更没有谁敢拿自己的命赌,而去攀咬老王大夫,所以老王大夫就在这种纷乱的环境下,神奇的保住了自己和家人。
老王大夫给何彩云把把脉、看看伤,神情放松的笑道:“小丫头才三天就恢复的这么好,不错啊!”
向来心思敏锐又谨慎的老太太顿时接话,“要我说啊,还是老王你医术好、有本事,再说二丫这样的小孩子,恢复力就是比大人快,过两天又能蹦蹦跳跳的了,呵呵……”
为医者,最喜欢听别人夸他医术好,老王也不例外,何老太太一句话说得他心花怒放,“呵呵,还行吧,也是当年我师父他老人家教得好,行了,包扎好后就可以回去了,回家伤口别碰水,多给孩子补补身体,她还有点贫血啊!”
……
晚上,何彩云的几个长辈亲自把她送回家,并一再交代她父亲何家乐要照顾好她,并保证过几天还会来看她,待得到何彩云怯生生的一个期待眼神后,众人才转身离开,并且从头到尾都没有施舍一个眼神给唐桂花。
何彩霞铺好被子,小心翼翼地拉着妹妹的小手,上炕睡觉。
何彩云躺在大姐身边,窝在温暖的被窝中,脸上露出了自重生后的第一个真实笑容。
其实上辈子在她们家搬到S镇之前,这几家对她们都不错,对她也很照顾,只是那时她妈太能作了,得罪了所有人不说,而她本人也很不知道好歹,人家帮了一回又一回,她仍然不争气,所以既然自己不反抗,那人家也不能上杆子次次都帮,最后看她依然故我,便淡了帮忙的心思,开始渐行渐远,到最后彻底不联系了。
说实话,今天她还真有点感动,已经很久没有人真心实意的关心过她了。想想上辈子他们对自己的照应,再想想自己这些家人的所作所为,真是让她痛彻心扉。
何彩云暗自决定,这辈子即使她自己这些本应是最亲密无间的家人——她可以不认,而这些上辈子就对她多有照应的长辈们,她是一定会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的,好好回报他们两辈子的疼爱。
何彩云安心的闭上眼睛,还未睡着,忽然感觉身上的被子被人整个掀起。
“小兔崽子,你TMD能了啊?找到靠山了是吧?TMD敢跟老|娘叫板了?”唐桂花越说越气愤,上步单手拎起何彩云的耳朵,就开始疯骂。
原来饭后,唐桂花越寻思越愤慨,心中憋闷的后果就是她竟然少有的失眠了。老|娘都睡不着了,你丫的就更别想睡了。于是半夜起身,找三姑娘泄愤。“说,今天的几个衰货是不是你招来的?”
唐桂花的手刚碰上何彩云的耳朵,她就“哇”的一声嚎上了,反正自己现在生理年龄才10岁,谁也别想让她忍着,作作更健康,大家都别睡了,一起来作(zuo)吧!“妈啊,冤枉啊!”
“冤枉?我冤你个大头鬼?我说你今天怎么出去那么长时间呢?鸡蛋拿回来的还那么少,说,是不是你偷藏起来了?”
“没有啊,没有,妈,真没有。”此时的何彩云终于知道了,她被华丽丽的迁怒了,看来今天晚上是不会太好过了。
“那你怎么出去一圈什么好东西也没弄回来,那几个衰货却上门了?还有你奶奶怎么会知道你受伤的?除了你大伯、二伯家,我不是没让你去她们家吗?你给我老实交代。”
“妈啊,我真不知道啊。”
“那还有那个鱼呢?是不是私自行动了,没有听我的指挥?你二伯家既然没人,那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干活?”唐桂花忘了之前还夸过二姑娘懂事的事儿了。
“……”这鱼我就不该钓啊,钓了也不该拿回来啊。何彩云心里自我唾弃着,出门不带脑子,做事不拉大纲,使坏不给自己留退路,重生就把自己当女主,忘了上辈子炮灰的苦啦。
大蒜永远不是水仙花,太忘乎所以了。
“你个扫把星,出门就给老|娘带灾,我的一块钱啊,卖了你都不值一块钱啊……”
“……”晕了,怎么什么帐都算在自己头上了呢?何彩云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妈,你怎么还打二丫啊?”何彩霞焦急的声音响起。
“妈呀,我的亲妈呀,我错了,呜呜……放手啊……”何彩云反应过来后,已经没有了上辈子的固执,这时候犯倔遭罪的是她自己,她不犯傻了,嚎的声音是一声高过一声,打算争取把所有邻居都喊来,帮她拉架。
“死丫头,闭嘴,嚎什么嚎?”
“妈呀,别揪了,好疼啊,我要死了啊……”何彩云看似笨拙的讨饶着,实则身子灵活的躲避着母夜叉的“九阴白骨爪”,为了寻求同情值,她还偶尔让母夜叉真揍着几下,当然全是在显眼的地方。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稳了,不准躲。”
由于何彩云躲避的动作太过刁钻,唐桂花总是无从下手,无法真正打到她,晃动着蠢笨的身体,气得呼呼直喘。
没过两分钟,何彩云洪亮的凄惨哀嚎声,彻底吵醒了何家乐和双胞胎哥俩。
老大何向阳——“妈,你干啥呢?还让不让人睡了?”
老二何向星——“妈,你能把二丫的嘴堵上再打吗?吵死了……”
何父何家乐——“桂花,赶紧睡觉吧,不解气那就明天再打吧,行吗?我明天还要下地呢!”
被伤得已经麻木的何彩云,选择无视这些人,“妈,我真错了,妈呀,我嫡嫡亲的亲妈啊……”
“妈,要不你打我吧,二丫头上伤还没好,打我吧,求你了妈,呜呜……”
“何彩霞,你皮痒了是吧?想找死?老|娘就成全你!”
“妈,你别打我大姐,那可是我亲姐,你打她,我心疼啊,我可就这么一个大姐,亲妈呀,你还是打我吧,打死了我也不怨你,到了地府我也不向阎王爷告你,真的,亲妈啊……”何彩云一边哭嚎,一边拉近自己和大姐的感情。
“妈,二丫身子弱,禁不住打,你还是打我吧,我不怕。”果然,何彩霞被二妹妹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