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安静。”厉玦朝着纪尹的方向看去,同时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姚曳本想开口问些什么的,被他那么一堵,她到嘴边的话只能再咽下去。
“苏修业,你是男人吗!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你反悔,那我这些年过的日子算什么?”纪尹死死拽着她面前的来人。她还是进来前的那一身装束,可气质跟刚才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你小声点,被别人看到了,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姚曳朝他们那边看去。那个叫苏修业的一脸的紧张,他的眉皱的紧紧的,周身都散发着烦躁的气场。姚曳见他抬手揉额头,心想他这时应该在忍耐的边缘了。
纪尹因为背对着他们,所以姚曳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同为女人,姚曳一下子就看出她现在在经历着什么事。
她一直以为厉玦是她的大金主,是她暧昧的对象。可真相是——让她受情伤的,是另外一个男人。
她试探性的抬头去看厉玦,这才发现他的整张脸都写满了失落和惆怅。她还来不及细看,厉玦的脸色就变了,他低下头盯着她,面无表情的问道:“看什么?”
那语气,说不出的冰冷。明明头顶的灯光是暖色调的,可厉玦的样子实在是吓人,那带着暖意的光线,似乎都被他周身散发的冷意给冻住了。
姚曳被吓得抖了一抖:“没…..没看什么。”说完就把头埋得低低的,连纪尹那她都不敢去瞧了。
厉玦冷哼一声。还没等开口,那头又传来了啜泣声:“你以为我想过这样的日子啊!我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抛头露面的生活。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你没胆子,不然我用得着这么生活吗?”
她的话让厉玦的身形一顿。姚曳跟他站得近,手臂时不时会贴上他的胸口。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她竟然感觉到他的肌肉一下子收的特别的紧,让她有种靠在墙上的感觉。姚曳心想,全身紧绷成这样,一定是受了巨大的打击。
姚曳莫名的觉得心酸。她感情丰富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想当年在宿舍跟舍友一起看情景喜剧,人家都在那乐得跟朵花似的,就她,因为受不了这对有情人为爱假离婚,哭的死去活来的。
她一直是个容易情绪化的女人。尤其现在跟这人还离得那么近,从厉玦身上散发出的负面情绪,侵蚀着她的心,让她忍不住为他悲哀,心软。
在她看来,厉玦应该是坐在顶层办公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决策者。只要他想,漂亮的女人能一波一波的往他身上涌。可他却甘心的为一个女人的前途一掷千金,默默做她背后的支持者。而且不在意她的回报,单纯的是想看她好。可现在,他所关心的女人竟然说她厌恶现在的这一切,这怎么能不让人受打击呢?
所以说,人犯起贱来真的很让人无语。对自己百般好的要嫌弃,嫌弃自己的呢又想着方的要往上凑。
感叹归感叹,但姚曳也能理解纪尹的这种做法。在旁人眼里千不好万不好,但只要是自己心里认定的,那就是最好的。
等那两人离开了,厉玦才缓缓地从角落里出来。姚曳跟在他旁边,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厉玦的表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种伤心欲绝。他笔直的站在那,手心握拳,片刻之后又缓缓松开。姚曳从他眼里瞧见了一闪而过的落寞,可那速度快的,几乎让人分辨不清。很快,他又恢复成惯常的样子,面容沉静如水,没有半点失态的痕迹。
除此之外,姚曳感受到他绷直的身体也松懈了下来。姚曳有些疑惑,他这恢复的是不是有些太快了点。
沉默了一会,厉玦才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姚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因为心里装着刚才的事,所以她现在情绪波动很大。既为厉玦感到不公,又恼怒纪尹的不识好歹。可说来说去,她是这个圈子外的人。她没有资格去质疑,她所能做的就是为她的雇主守口如瓶。
这时候,不远处的脚步声蓦地停了。姚曳抬头朝前看去,只见厉玦怔怔的站在原地,巨大的空间下,他孤身一人的模样让看得人觉得无比心酸。他就那么站着,过了好一会才转过身来。
他嘴微张,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今天的事希望你能守口如瓶。”虽说是希望,可他话里的口气没有带上半分恳求。他所做的,就是单纯的要求。可倨傲的同时,却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姚曳点头:“我明白的厉总,如果这事曝光出去,我就会失去我的工作。”
厉玦嘴角微微扬起:“你倒是识时务。”话说到这顿了顿,他盯着她,眉宇间又露出不满:“你还是太瘦。这样下去,会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工作量。”
姚曳看了眼手腕突出的骨节,明白似的点点头:“厉总说的是,我会好好完成我的工作。”姚曳不会笨到以为厉玦实在关心她。她知道厉玦对她的提点提醒,只是为了能让她更好的为纪尹服务。
由此可见,他对纪尹,真是上了十足十的心思。
姚曳实在想不通,他那么好的男人,纪尹为什么就不要呢?
☆、第七章 金主的威严
经历过那次事情后,姚曳就没在纪尹家见过那个男人。他会在公司把自己要交代的事交代完。以往纪尹累了,他都会让她提早回去。然后亲自跑到她家,向她说明要执行的事务。并且叮嘱她,在日常要注意些什么。他殷勤备至的程度,连生活中一些小细节都不放过。
可现在,纪尹跟其他人一样,要等他把要点讲完才能离开。而且,他跟纪尹间的对话,已经跟生活完全不搭边了,除了工作,就只有工作。公式化的程度,让他身上仅有的人情味,都消散的干干净净。
郑平觉得这事实在是怪异,他不止一次用眼神询问纪尹这是怎么回事。可无奈对方实在是不给面子,将他的暗示无视的彻底。
于是有次开会完毕后,他拉着姚曳在那啧啧称奇。
“厉总这是转性了?我怎么觉得他变得更没人性了,原本就是个工作狂,现在倒好连纪尹都不放过了。”
姚曳白了他一眼,随意跟他扯了一会,就不再多说。事关她的饭碗,虽然学长是自己人,可上司的弱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会议开完后,纪尹依旧早早的离开了。姚曳留下来替她将活动的文件分文别类,这些事情很杂,每个细节都要做好标注,然后让艺人提前做好准备,以防到时手忙脚乱。
当然,这种事不能指望纪尹跟她一起商讨,再做定夺。纪尹平时很懒散。活动的策划方案都要人精心打理好后给她审核,有什么不事宜的地方,还要按照她的要求重新改过。所以别人一次能完成的工作,到了纪尹那就要分两次。
她就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王。不会去计较,也不知道要去投入心力。她只管坐在她自己的宝座上,傲视万物,颐指气使。
或许就是厉玦给了她这个底气,可以让她不费多少力气,就爬到今天的这个位置。
可有时候,一切来得太简单后,就不容易让人珍惜。想起纪尹那天说的话,姚曳由衷的觉得她不懂得惜福。
除了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纪尹似乎对其他的事都不在意。厉玦对她态度的变化简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转弯,可她依旧一副冷冷清清,随遇而安的样子。厉玦要她留下,她就留下,让她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连半点质问都没有。
这就是不上心啊!姚曳觉得厉玦有些可怜,他这辈子或许做尽所有事,都无法引起这个冷情女人的注意。
情场失意的男人注定容易激起女人的母性。姚曳看着他的脸,他依旧是平常那副镇定从容的模样,做起事来也是一板一眼条理分明;可莫名的,姚曳就觉得他是在故作轻松。其实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外表装的很坚强,其实内心早已被伤的支离破碎。想起早年看的那本苦情剧,姚曳觉得自己被触到了泪点。
感慨归感慨,姚曳却从来没想过要介入这事;她一向是很识时务的。上司们的私事,她没资格也没立场去管,她唯一的想法就是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谁知道厉玦自己会凑上来。
“你那副同情我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姚曳惊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厉玦冷笑,走近她弯下身子,盯着她看了一会,直到把姚曳看的头皮发麻,他才凑到她耳边,开口道:“.当我没看见?别告诉我你刚才看着我叹气是嫌我给你的任务太重了;怎么,是觉得我很失败?还是认为我太没用了?”
厉玦噙着笑,可那盯着她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怕。他视线略微往上挑,姚曳被他看得双腿直打颤
“嗯?怎么不说话?”他侧着眼看她,低沉的语调从他喉间溢出。魅惑的同时,又极具危险感。他眼睛漆黑如墨,深的仿佛见不到底。那种未知的恐惧,让她仿佛置身于寒潭之中。他像是早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这么一步步的威逼只是为了把她逼入绝境。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不喜欢藏着掖着的人”厉玦继续循循善诱。
姚曳被他咄咄逼人的姿态吓得快哭了。那天她果然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像他这种高高在上翻云覆雨的男人,怎么允许自己的脆弱面被别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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