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的事 (夜蔓)

　　清泚摇摇头，“陆桥，早点回去休息吧。”
　　陆桥失了兴趣，“清泚，你把自家藏得太深，一点都不痛快。不过，这点你和程墨陵很像。”他站起身，“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当太阳冉冉升起，雾气渐散，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到房间里。清泚眨了眨眼，一夜未睡，她的脸色很差，可是大脑却异常的清醒。
　　程墨陵过来时，她一点惊讶都没有。
　　他的额角有一处撞伤，一夜过来，颜色已经发深。清泚盯着他的伤处，近在眼前的人，他的身上弥散着消毒水的味道，她竟然有些不认识的感觉，失神片刻。
　　程墨陵眯了眯眼，“怎么了？不习惯？”
　　清泚感觉到神经突突地跳着，“这里有家早餐还不错。”
　　此刻店里的人还不多。小店面积一百多平，统一都是八角桌，椅子都竹子编，有种回归自然的感觉。
　　两人都没有什么胃口。清泚点了几样点心。不一会儿，早餐都送了过来。
　　“这里确实很怡人。”程墨陵说道。“安静没有喧嚣。”
　　清泚恍惚，双眸深沉如海，一言不发。他们坐在角落里，前方是一对夫妻，面对面而坐，妻子用自己的勺子挖了一勺子豆花抬手伸到丈夫的嘴边。
　　画面温馨暖人。
　　清泚只觉得眼前有什么闪过，先前眉宇间的犹豫渐渐变得坚决。她拿着勺子搅动着面前的豆花，挣脱出内心的挣扎她终于开口，“墨陵，你留学时参加过一个摄影社团吧。”
　　程墨陵呼吸慢慢变得沉重，空着的手陡然握成拳头，四目相对，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却从她的眼看到了什么，“是的。”
　　清泚眼角干涩，像被风沙吹进去了，喉咙哽塞难言。
　　“你很早就和沅黎认识了。”她的语气只是平铺直叙。亦或者，你很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
　　程墨陵面色严峻，良久之后，他动了动眼，“很抱歉，我一直瞒着你这件事，我和宋沅黎确实认识。”
　　清泚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从始至终，他什么都知道。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她紧紧的咬着唇角，“所以，你创办《途中》，你挖走周密——”这一步步早已是他布局好的。
　　“为什么？”她一字一字艰难地说道，眼前一片朦胧。她看着他，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懂眼前的人。
　　原来她以为的巧合，都是他用心而为。
　　

　　☆、第三十五章

　　他们都说，程墨陵喜欢她，可是这份别有用心的喜欢,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清泚陷入无望之中。
　　程墨陵眉宇沉寂，一直维持着不变的动作。谁也看不懂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在这家安静的餐馆,食客来来往往,两人静默地等待着即将而来的真相。
　　程墨陵怎么会认识宋沅黎的？
　　那是在一个华人学生举办的活动——摄影展。他被同学拉过去,原以为只是普通的摄影展而已，却不想因为宋沅黎的作品，吸引了很多人的驻足。
　　后来，在同学的介绍下，他和宋沅黎认识了，同是来自Ｓ省,同样攻读商学院,宋沅黎初到学校便名气渐起。程墨陵比宋沅黎稍长几岁，他也看出来，这个学弟的才华确实过人。
　　程墨陵第一次知道清泚是在那年的圣诞节。那天下了很大的雪,雪积的有几尺厚，道路受阻，出行很艰难。
　　那晚上的活动一直很热闹。
　　宋沅黎很迟才从实验室赶过来，和他们打了招呼，便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程墨陵坐在他对面，宋沅黎没有注意到他。他看到他在打电话，表情宠溺，“圣诞快乐，我们今晚有个圣诞庆祝会，嗯，很有意思。好－明天春天我会回来的。”程墨陵诧异，宋沅黎一向淡漠，原来有有这一面。
　　其他人也发现了宋沅黎，不时哄起来。“沅黎和女朋友打电话啊？”
　　宋沅黎挂了电话，莞尔一笑，“不是我女朋友。”十八九岁的年纪，他的相貌如此清俊，在场的男士都不相信。
　　他喝了一杯热饮又说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喔，青梅竹马啊，那更好。”
　　宋沅黎摇摇头，“我们感情很好，不过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怎么可能？沅黎有没有照片？”那些男生说着就抢过宋沅黎的手机。
　　“是这个吗？”大家都有些激动。
　　宋沅黎抬眼一看，“不是。”
　　“那这是谁？”众人好奇起来。
　　“我一个朋友。”照片中两人穿着一样的校服，站在高中校门口，女孩子对着镜头闭着Ｖ的手势，笑容甜美。宋沅黎站在她一旁，比女孩子高一个头，他的嘴角带着浅笑。
　　手机里放着这一张照片，任谁都明白了。大家还想说什么却见他淡漠，便打住了好奇。
　　大家继续往下翻去，翻到一张三人照，“中间这个女孩子？”
　　宋沅黎无奈地点点头，“是的。”
　　“宋沅黎，真不是女朋友？”
　　宋沅黎摇摇头。
　　“既然这样，回头给我们介绍一下吧。”
　　宋沅黎拿过手机，“不行。”
　　“切！”
　　“这得问问她大哥，喔，她大哥是萧清阳。”
　　众人一阵惊讶。那时候萧清阳如同一匹黑马从华尔街惊艳杀出来。
　　“你这妹妹叫什么名字？”
　　“萧清泚，名字出自南北朝谢眺的诗。”大家听得朗声念道，“邑里向疏芜，寒流自清泚。”
　　那是程墨陵第一次听到清泚的名字。后来他背下了谢眺那首《始出尚书省》。
　　几个男生就围绕着宋沅黎聊着她。
　　程墨陵知道了她的很多事，比如不喜欢吃鸡蛋，不喜欢理科，物理生物一塌糊涂，偏偏化学学的很好。他还知道她的理想，环游世界，做一个自在的旅行者。
　　程墨陵喝着鸡尾酒，听着宋沅黎静静地诉说着。
　　“宋沅黎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一个青梅，竟然不赶紧独藏。”
　　宋沅黎淡淡地笑着。
　　隔了几个月后，他再次和宋沅黎在校园相遇，不过那次宋沅黎没有看到他，当时他正和一个女孩子交谈着。程墨陵在回去之后，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名字。
　　当时他正在写一个经济学案例分析，写到一半，他鬼使神差地打开网页，在搜索栏上打下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萧清泚。
　　出乎意料的事，往上竟然有宋沅黎口中的迷糊地小丫头的资料。
　　Ｄ外高中部校园十佳歌手。
　　Ｄ市梅花杯作品大赛一等奖。
　　Ｄ市电视台实习记者。
　　……
　　照片中她穿着裙装校服，扎着马尾，一动间马尾灵动地摆动着。
　　他神情一凝，久久失神。
　　如今，他该如何向她解释？是的，他一早便知道她的存在。Ｃ大演讲，即使没有那个意外，他同样会见到她。
　　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程墨陵缓缓将一切告诉她，他的嗓音一如既往让人心安。
　　“一年前，你就见过我？”清泚失声问道。
　　程墨陵点点头，“桃花源景区是程氏开发的，你将一个走失的孩子送到管理处。”
　　清泚终于想起来了，“那时候你在？”
　　程墨陵点点头。他在！当时他一眼就认出她了。尽管他只看过她的照片，可是还是认出了她。几年时间，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可是眉宇间似乎有什么变了。
　　她平静地扫过众人，将孩子还交给工作人员，便静静离去。
　　清泚看着那双黑暗幽深的眸子，心里的情绪瞬息万变。
　　原来是这样！竟是这样！
　　清泚一时间无言，她抬手间，一失措失手打翻了眼前的碗，豆花洒在桌面，一片狼藉。
　　程墨陵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有没有烫到？”他仔细地看着她的手。
　　清泚连连摇头，她看到他眼里满是紧张。
　　清泚手僵住，程墨陵慢慢松开手，两人重新落座。
　　一瞬之间，瞬息万变。
　　就在这时，陆桥乍然出现，打破了这片静默。
　　“Ｈｉ——”陆桥风度翩翩地落座，他扫了一眼桌上的早餐，“我说清泚你也忒不够意思了，来这里吃早餐怎么都不叫我。”陆桥不客气地拿了一个糍粑。
　　程墨陵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陆桥，“你怎么在这里？”
　　陆桥倚在那儿，“我妹也在这里。”
　　真是答非所问。
　　程墨陵脸色沉下来。
　　陆桥加来前台小姑娘，让她把桌面收拾干净，又叫了几样吃的。
　　一顿早餐，也只有陆桥有好胃口。“你们吃啊？东西虽然和大厨的手艺差了很多，不过尝尝鲜也是不错的。”
　　程墨陵动了一下嘴角，见清泚一直垂着眼帘，他拿起一个牛肉煎包放到她面前的盘子，“你还没有吃东西。”
　　清泚敛了敛神色，一切如常，好像刚刚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抬首看了他一眼，“谢谢。”
　　程墨陵脸色大变。
　　陆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微微眯了眯眼。清泚开动，小口小口地吃着。
　　陆桥思忖着说道，“ 一会儿有没有兴趣去前面走走，今天有皮影戏表演。清泚，你看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