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姐是蛮不讲理,但她还是委婉地说道;“暂时给那么一点时间,让民子参加考试被录取,争取到他应该的大好前途,为什么又不可以。”
“什么叫前途?你难道忘了吗,想上大学,就那种坏女人,这政治审查,根本就是方利民过不去的拦路虎!”
“两个人不是结婚,并且又暂时的不往来,别人不了解,这政治审查,就不可能存在你说的认定!”
方利风摇头,深恶痛绝道;“可笑也可怜,真正的迂夫子!不相信教书也会把人教呆了。虽然脱了裤子放屁,但我还是想提醒你,知道什么叫臭名远扬吗?”
“好像,你说话太过分了吧?”
方利风突然怒火中烧了,她爆发一般地喊;“做你的大头梦去吧!什么别人不了解,民子这堕落,一开始我就是别人那嘴里听来的。还想我们来承认下流婊子,方利秀,你说你安的什么心呐。”
“难道叫得响,真的就可能解决问题吗。”
“说什么,这就算响吗,早着呐!到时候,看人家指着你鼻子骂的时候就知道了,我这样的响算不上可怕!”
“好啦,不和你争了,你想怎么就怎么吧。”方利秀决定不再理她。”
但方利风却是暴躁地喊;“告诉你,还是姑姑那句话,我方家,绝不养婊子!”
如此不可理喻的蛮横,终于让方利秀忍无可忍了,她也提高了声音的说道;“那么我也警告你,方利风,像这样的不冷静,你会害苦了民子!”
一时间,二人互不相让,唇枪舌剑地在厨房里激烈争吵了起来。
母亲出门后已经走了一会,这才又想起忘记带上票证。就算是半下午买东西,城市居民特别供应的这票证,到底也是免不了。
衣兜里摸了,除了钱就是粮票,于是心里懊悔的母亲,又不得不返身急急地往回赶。
还不到家门口便听见了,好像是自己的家里发生了吵闹。而两个女儿激烈的争吵,还又是声音特别尖刻的,根本就是互不相让的在针锋相对。
但紧接着听出的名堂,却让母亲那心不只是紧张,而是感到害怕,非常的害怕。可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心惊肉跳说不出的恐惧。
什么,她们说什么了?女流氓,婊子,劳教犯——
她听不懂,或者是不相信,她的民子怎么了?
他什么,爱上下流的女流氓!并且已经当着那姑妈承认,说他们是相爱--
这根本不可能,她方家儿子没有那样的下作,准是什么人不怀好意的造谣污蔑!
可又会是谁呢,居然这样恶毒的没心没肺。
接下来,是她的大女儿,还又是特别暴躁的声音。
“姑姑说了,这种事由不得他方利民!想一想我方家,怎么说也是革命干部后代,弄个女流氓烂货放家里,要是传出去,方利秀我问你,该把你这脸放哪儿?羞死先人呐,脸搁在裤裆,你藏得下去么!”
“粗俗,就不能说话文明点!”
“行啊,这以后你就拿屁股当脸好了。这样你也安心了,文明了吧!”
母亲不只是震惊,而是这脑子里就像在炸开一般,突然地昏晕,却又是心慌气短的眼前发暗。似眼里的一切在晃动,又恍如有千万的金星飞迸。
慌忙伸手想要去扶门框,但这手却抓了个空,于是,那身体便是不由自主的在摔倒下去。
但就是这样的一刻,那已经赶回家的儿子方利民,却意外看见母亲在家门口的这一幕。他吓坏了,惊吓中,却是一个箭步后又飞身地跳跃。
幸好伸出的手还来得及,的确也一把抓住了母亲。不过,虽然母亲身体不至于直接倒地,可有限的救助力量,却是这母子俩,几乎同时地跌坐到地面。
而这样的响动,也足以惊动了里屋争吵的姐妹。于是相继赶出来的女儿们,看到的母亲却是身体横卧,倒在跌坐于地上的那儿子怀里。
明显吓坏了方利民搂着母亲,惊恐惶急面对她,那嘴里却是紧张而焦虑的在呼唤。
“妈?妈妈,你这是怎么了啊?”
儿子呼唤中,母亲也渐渐在苏醒了过来。然而,当那颤抖着睁开的眼睛,一旦看清楚这抱住她的人儿时,那眼皮又是在立即合上。
紧接着,浑浊的老泪从眼角流出,而那不胜痛苦扭开的脸上,也明确地表示出了不愿意再看他。
他敏感到了,仅仅母亲看他的那一眼,就已经足以说明了一切。但方利民能够的,也只是低垂了头,在委屈而难过地向母亲呼唤。
“妈妈,你是明白儿子的是不是?妈妈,你一定要相信,你的儿子,他真的没有做错什么呀--”(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兄弟闲聊
虽然方利民这是又一次,以非常迅速的方式跑着的逃离,不过这一次,他却是在离开自己的家,远离自己最亲的亲人们。
已经是众叛亲离了,可非常的奇怪,他虽然也难受,痛苦,竟然并不是真的就如何伤心。似乎还有某种委屈,混合着不甘心,同时也在充斥于这样的心灵。
他不会接受大姐的那些指责,因为他和胡苹只是感情,所谓风流快活肉欲的下流,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到底是自己错了,还是这个世界本身就存在问题,居然好与坏,是非之间会如此的混淆和颠倒。那么更深层次的原因呢,是人在认识上的狭隘和偏僻,还是对于正常人性,社会在解读上本身就存在普遍性的缺陷。
试想一下,人的自我追求让位于传统,屈从于现实利益和厉害得失,人不能够做他自己,不知道这只是自己,还是社会的悲哀。而当人人都变得市侩现实的时候,这种只是追逐利益,权衡利害得失的人类社会,难道就不是真正的可怜和可悲了吗。
哦,不想了,不要再去想,如果大家都认为自己罪不可赦,那就干脆听之任之,就这样坚持他们认为的所谓沉沦吧。
感情和理性的抗争,到后来这心里也没有没有输赢,于是他醉了。醉态的恍惚中,分明还听到大姐那怒斥的喊叫:“忘掉她,彻底断绝那肮脏下流贱货!”
而母亲那让人心痛的哭泣,却在强烈地叩击和牵扯着神经,在潜入意识深处的动摇着思想,折磨着灵魂,似乎要彻底摧垮他所有的意志。
记忆中的母亲。还是在父亲遭难的时候,曾经扑在血肉模糊躯体上像这样伤心哀嚎过。而他幼小的心灵还暗自的发誓,长大之后,母亲这样的伤心,自己绝不能让她再有。
可惜他没有做到。因为现在。母亲如同失去亲人一般嚎啕大哭,却是她这命一样疼爱的儿子所赐。
哦,可怜的不被理解的灵魂。充满了困惑,几乎承受不了被人遗弃之痛!而他也将背负不孝和自甘堕落的重负,作为人类品行败坏道德沦丧的标本,然后众叛亲离的去进行他今后的人生历程。
胡苹那凄艳的脸凸显了出来,尤其山洞里。那悔恨交加而又心酸悲切的声音,却是一阵又一阵强烈地颤动着他灵魂。那铭心刻骨般的倩影,更是让需要淡泊的心灵,在难以割舍中隐隐作痛。
什么人在走进房间,可他说话的声音却像是距离了很远,就仿佛他和胡苹正在观看的一场什么电影。
“民子,你怎么回事。好像我也不愿意理睬了吗?”
“哦,你请坐。”
是姐夫季生才在说话,毕竟有人来看望自己,他得集中精力才是。
季生才习惯的用手抹了嘴围有些前凸的嘴,含笑的说道;“难道就这样和姐夫说话吗。民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嘛。”
于是,他强迫着自己坐起了身来。
“好吧,请原谅。不过现在让你来,是因为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不是谁让我,而是因为想到就顺便过来了嘛。好像,这你该不会还有意见吧?”
他可能有意见吗,因为不理解自己的是他们。
姐夫告诉他,母亲身体没有大碍,从医院回来,只要按时的服药,她会很好恢复的。只是老人精神状况很不好的情况,让大家都难免的担心。
是的,他也很担心,幸好母亲还能够承受下来,他也就不再那么担惊受怕了。可惜郁闷的自己,虽然不是干了坏事,居然就不能够得到应该的理解。
但还是很感谢姐夫,尤其替代自己尽孝,他方利民一定会刻骨铭心记住。
“啊,这样就好,很好,说明你还是深明大义。再就是顺便说一下,你的母亲,可以说比谁都要更加想念你!”
“谢谢,谢谢你还能够告诉我这些,季哥!”嘴角流露出一缕苦涩,也许是想客气的微笑,但他办不到。
那姐夫又说;“不过,你也知道老人家身体不是很好,特别心脏,因为早年曾经受到过的那些刺激--”
季生才故意不把后面的话说完,果然,那青年的眼圈马上又红了。
不过,脸上泛着酗酒之后红晕的方利民,很快又是在清醒着自己的说道;“好吧,打算要说什么的话,请尽管讲,我不会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