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个干嘛?”
“其实,我一直琢磨着,哪天想要你再这样唱给我听,但总以为反正机会多得是,不在乎这么一时半会。”
虽然夜色深了,小俞仍然在不远处尽职地做着他的保安工作,自从知道老大和这姑娘两情相悦,他就对“未来嫂子”的行踪更为上心。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说什么醉话。”
“谁醉了?我是趁着难得的机会说一说心里话,我是认真的。日子这么长,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这时候小俞发现傅立勋挨近了江米米,也不知要和她嘀咕什么,分明就是借机想要亲近对方的意思,如果他的脸再靠近她几厘米,他就要冲上去殴打这男人了!
但幸好这份距离在适当的位置戛然而止,傅立勋突然显出极大的挫败感,江米米看他心情善变至此,也知道完全不能与他较真。
他一个人凭空狠狠骂了几句话,不清不楚的,此刻哪里还有王牌经纪人的模样,耷拉下肩膀的神态简直就像孤零零被抛弃在城市里的小猫,除去浑身都是烟臭和酒臭以外。
江米米对这个醉鬼哭笑不得,又觉得这人有点醉了的时候和平时大相径庭,酒品也实在是太差了。最后,她只好半骗半哄,与小俞一同把这人送回酒店房间歇息。
第二天,俩人共同前往机场,江米米看他时不时揉按额头,仍然有些宿醉之后的疲意。
“谁让你喝成那样还要找我去吹风的,看看,活该吧。”
“……昨晚我去找你了?”
“对啊,你还拉我去露天花园了。”
傅立勋早就没了醉酒以后的记忆,茫然地回看着江米米:“等等、我?我找你去了?那我有没有说什么?”
江米米两手一摊,只当他是在紧张自己有否失态:“有啊,你说要给我增加福利,把我当成姑奶奶养在公司里。”
“……别逗了,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她立马嗤之以鼻:“奸诈的商人。”
其实,傅立勋还有半句话忍着没有说出口,他现在不已经把她供养在辉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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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法市的夏末总是晴空万里,在台风过去之后,不少游客都喜欢挑这个时间段来观光旅游,感受独特的历史文化。朗柒却在周末离开这座城市,抵达太平洋西北部的岛国日本。
东京也是举世瞩目的大城市,不仅承载着传统和现代、经济和文化、文学和科技,还有菊与刀、罪与罚,它们与这个大时代不断冲撞,为了达到最完美的融合。
成田机场,萧末法带着几位下属同行,一下飞机就被伊藤万茂的手下邀请上车,一行人来到一处私人地下赌场,显然这是他们的地盘。
这栋看似普普通通的小门面建筑,地上两层,地下起码建有三层,上面有各种玩小钢珠的机器(パチンコ),也有一些客人来来往往,但越往下就越有人森严把守。
朗柒看见坐在皮质沙发上的黎攸言,她进去的时候他们的赌局还未就绪。
当那男人发现她居然也会出现在这的第一时间,就死死盯着朗柒不放,直到目光扫过几步之外的萧末法,绷住脸的才稍微恢复。
朗柒看出他一瞬间的情感变化,但在外人眼里,这男人始终太冷静又太镇静,相比他的处事不惊,她额上的汗却以更迅速的姿态滑落。
“看来伊藤先生还邀请了不少观众。”
黎攸言用了日语,朗柒听不懂全部,只看他们的神色,就觉得剑拔弩张。
“你年轻有为,红颜知己也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这次除了朗小姐是我们邀请来的客人,还有另一位贵宾,他说要亲自来看你的‘表演’,好好感谢他对你寄予的期望吧。”
伊藤万茂低声问了身边的随从一句话,不多久,四下变得死一样的安静。朗柒觉得有些人脸色煞白,又惊又怕的,甚至有的大男人嘴唇都直打哆嗦。非要形容这种感觉的话,就是对即将到来的什么事或人表现出很不正常的畏惧。
而当入口处又走下来几位“观众”,黎攸言的反应也终于明显起来,他几乎是脸都白了,眼神中满是怒气高涨,但又隐忍着不能发作,他明明是痛苦而绝望的,可是好像那些情绪统统都不管用、或者统统都到了极致,于是反而将这些全部沉淀,换上冰冷肃杀的面具——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
朗柒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那边,只看到走在中间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的手背上还有不少的老年斑,拄着拐杖,走路也不快,可奇怪的是那气场着实可怕。
那时候,她还并不知道他是谁,但如果说娱乐圈的第一幕后黑手是伊藤万茂,那人就是伊藤万茂的上上级。
他也正是黎攸言所背负的一切仇恨的始作俑者。
☆、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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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速不快但步履稳健的老人,在一位身穿黑色针织衫、宝蓝色西装外套的年轻男子陪同下来到早就备好的雅座,这里是能够以最好视角、最近距离观看赌局的位置。伊藤万茂上前主动接过老人的拐杖,语气恭敬地向黎攸言他们介绍上位者:“这是廖老先生。”
没说话的年轻人静静在一边看了看他们,他的面容并不属于讨喜的类型,眼角微微上吊,鬓发带有天然的微卷,最显眼的是那条九分西装裤。眼睛里冷郁凌厉的神色与廖刑豪有几许相似,站定片刻才目不斜视地就坐。
这次,摆在黎攸言面前的赌局与过去截然不同,在那艘“光明之轮”还有诸多各界名流的眼睛关注着局势进展,而在这本来就违反日本法则的地下建筑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他在演艺圈名声大噪,但在黑道和赌界名不见经传,当时能于船上赢出那样一番大阵仗,恰好迎合了廖刑豪的兴趣。这老鬼此行目的,就是为了看一场让他心情愉悦的“余兴节目”。
“黎先生准备好了话,我们来谈一谈筹码?”
朗柒四下张望,幸好萧末法与几位精英都驻守在附近,让她不至于过度紧张。最后,算是定了定神,她才朝那位廖老头看过去,登时,浑身变得像是一块冰——这感觉简直像是白日见了鬼,真正的老鬼。
屋子四周的角角落落有高矮不一的筹码叠在一起,可是没有人多看它们一眼,廖刑豪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像一柄利斧,他散发出来的阴翳太过于给人压迫。
老人摸着下巴处白色的胡子,语气轻描淡写:“光是赌钱,看着没意思,赌注嘛……就挑那个倒计时的好了。”
伊藤万茂立刻命令下属把东西搬出来,出现在众人面前是两个可以固定在身上的黑色小装置,类似于计时器。
谢棋楷格外小心地护着它们,向黎攸言解说设定:“这是带有倒计时功能的引爆器,也是你和伊藤先生必须承担的风险。”
俩人都有一定时间作为“赌金”,随着输掉的次数越多,时间就会逐渐缩短,等到计时器归零,败北一方就会被送去不远处的一间特制防爆室,引爆他身上的炸药!
不等黎攸言开口,朗柒浮起一个几乎不能算作是笑的表情:“伊藤先生的地位我们有目共睹,何况,他是您的得意门生,这种比赛恐怕不太公平。”
岂料廖刑豪当场笑起来:“我廖某之所以能成为‘强豪’,别人都说我没人性,残酷得像暴君,确实也没错。但有一点他们都无法反驳,我对‘胜负’从来就是公平对待。输既是输,赢既是赢。”
与其说这时伊藤万茂的神情淡若无物,倒不如说他早就做好了相当的准备。没有人能轻易做到不顾生死,但正因为跟了廖老鬼多年,也就最清楚上司的手段,他有非死即伤的觉悟,才会变得更加无法战胜。
有些人天生就是怪胎,可以视残忍是美学,也可以认为爆炸即是艺术。这已不仅仅是赌博游戏,也是压力游戏,是与敌人斗智斗勇的惨烈比赛。
黎攸言也和伊藤万茂相同,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再没有回头路可寻,他不能顾及朗柒的感受,只能也笑着说:“换句话说,如果我们任何一方不想再继续比赛,随时可以叫停?”
如果太过于激进,或者负面情绪太明显,就会败露他过往的全部仇恨,更重要的是心理战需要丰富的社会经验,越懂得立身处世,越能赢得胜利。
谢棋楷:“没错,可以这么说。但除了这个装置上的时间是‘赌资’,其他输了的金额还是照常支付。”
黎攸言看出一旁朗柒的焦虑,总算提出:“那先给我五分钟时间,让我和她说几句话。”
她也已经料到这事态是铁板钉钉,既然无可挽回,只能去试图把整桩事情变作没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你从复出到现在做的每件事…包括你复出这件事,都是为了见到那个廖刑豪。”
黎攸言也没有任何话可以否认,他试图安慰她:“我有分寸,对伊藤万茂也有所了解,你不要太害怕。”
“虽然有几句话说出来,实在与气氛违和,但我总算能让自己死心了。”她用出的口吻明明想要释重负度,但并不是很自然,“果然你的回来,与我没有半点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