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眼尾余光斜着睨去,树上的那群乌鸦,已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算那家伙识趣……
苏拾花自然瞧不出个所以然,随即想到他出来发呆,以及那瘦如薄纸的孤寂背影,心底霎时一凉,恐怕,恐怕他是在想家吧,一个人生活久了,难免会忆起伤心往事的……
兰顾阴一低头,就掉进她一双水滢滢的眸子里,冲着他眨也不眨,溪水潺潺,夹杂着同情与怜惜,难过得简直快哭出来。
这丫头,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果然,她问:“阿阴,你以后都不去找你的家人了吗?”
兰顾阴暗自一叹,抬首面对她时,深邃的眼神已是要多忧郁,有多忧郁:“找了又有何用,反正我只会成为他们的累赘。”声音轻飘飘的,有点喘不上气的虚弱乏力。
苏拾花心疼,也为他焦急:“但你们总归是一家人,难道他们真就如此狠心,丢下你不管不顾了吗?”
她青丝如泉瀑披散着,好香,带着花蜜一般的甜,有意无意地,加深了呼吸……
他沉默不语,苏拾花当他正黯然神伤,讲话也变得吞吐:“这些年,你的亲人……就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摇摇头:“没有,如今我连他们置身何处都不知道,他们若想起我,或许……会回来看看吧……”尾音凄凉,分明已成一种奢望。
苏拾花忽然有点难过,与他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心里对他,竟渐渐蕴存了一份不舍的情感,大概因为他们是同样的孤单,同样的无依无靠吧,而他,比她还要脆弱许多,让她不仅仅把他当做单纯的朋友,更像在照顾亲人一样,不由自主想对他好,想为他做许多力所能及的事。
那将来呢?
她兀自伤感起来,一向清亮的眸,覆上黯淡的朦意,也许只想叹息,却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你这个样子,以后我要是走了,该怎么办才好……”
头顶恍如炸开个响雷,兰顾阴脸色迅速一变,心惊肉跳:“你要走?”
她回答:“是以后,等练好功夫,我还是要回师门的,到时候又剩下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
她因若有所思,没留意到兰顾阴正浑身发抖,胸口跌宕起伏,那眼神,要活活把她瞪穿似的。
待喘上一口气,他掀唇冷笑:“是了,反正像我这样的残躯病体,注定要被人嫌弃,怕是这一辈子,都要孤独到死了。”
“阿阴……”他突然自暴自弃,惹得苏拾花惊慌无措,偏偏他一扭脸,不肯再与她对视,“你既然早有这个打算,早走一时晚走一时又有什么区别?何苦继续留下来为难自己,反正我已经习惯一个人,倘若命犯不测,也不会拖累你。”
苏拾花瞠目,结结巴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听,全身犹如长满荆棘,孤注一掷地想把自己刺伤:“我就知道,像我这种一无所有病怏怏的人,哪儿会有人真心待我?又有哪个姑娘肯嫁我,喜欢我?”
“不啊,不是这样!”苏拾花急着握住他的手,表明心迹,“ 阿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
他一怔,满脸不可置信:“你、你喜欢我……”
苏拾花狠劲点头:“你这么善良,处处为人着想,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所以,我喜欢你!”
他望了她一会儿,随之垂落眼帘,幽幽地问:“是哪种喜欢?”
呃?苏拾花脑际有片刻空白,手下意识一松,却被他掌心反扣。
头颅一仰,视线被那深不见底的凤眸牢牢锁视住,五脏六腑,几乎要被洞穿。
他略微俯首,近到鼻息与她交缠,轻灼着脸颊——
“你对我……是一心一意,心无旁骛的喜欢吗?”
苏拾花傻傻张着嘴,回答不出,不知怎的,心脏砰砰乱跳,紧张得厉害,脚下不自觉倒退,偏偏他向前跨近,竟是步步紧逼——
“是一生,一辈子,只想着我,只想跟我天长地久的喜欢吗?”
“我……”
“不是安慰,不是感激,更不是同情,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吗?”
苏拾花狠咽一口吐沫,脸上覆着他的阴影,像被他逼得无所遁形,立刻要瘫软的感觉。
对这个人,究竟是哪种喜欢?
明明是她自己说的,到最后,却又回答不出。
好比挖了一个坑,跳进去,自己把自己陷入极度的困惑中。
“我……不知道……”吞吞吐吐,一团迷糊。
兰顾阴却不放过她,一步一步,抽丝剥茧:“那么,除了我以外,你心里有没有想过别的男人?”
别的男人……
思绪慢慢飘空,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某个翩翩尔雅的身影。
天光之下,挥剑如虹,姿长俊逸。
脸蛋居然绽开两朵胭脂小花。
兰顾阴察觉到她的反应,表情分明一僵。
“……有?”吐字略微不稳。
苏拾花迟疑下,然后用力一点头。
静,死一样的静。
苏拾花以为他在等自己说话,主动张口解释:“我们紫荆派跟南流山庄称的上是世交,简公子……他是南流山庄的少庄主,有时候会来师门作客,他是个温文尔雅的人,能文善武,从来不摆架子,每次他一笑,就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某人沉默。
苏拾花先是一阵甜蜜,尔后又发出低渺的叹息:“不过,简公子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毕竟师门里那么多弟子,又岂会注意到我……他常常跟二师姐在园内比试剑法,大伙儿都说他们十分登对,二师姐应该也是倾慕简公子的,或许将来……师父肯把二师姐许配给……”
“这么说来,你是相当倾慕你的简公子了?”他似笑似嘲地打断,声音含着浓重的阴森之气,如从阴曹地府里传来。
倾慕?算是吧。
苏拾花点下头,刚要去瞧他的表情,却觉得地震山摇,哐啷一响,紫藤花架一侧突然坍塌,她躲闪不及,被砸到后脑,竟是眼睛上翻,昏迷了过去。
兰顾阴阴沉着脸,正值怒火焚烧,他动起怒来,一向不计后果,然而这一次,却没料到伤了她,愤热的心口分明拧出一丝痛紧,不曾犹豫地上前,让她落入自己的臂弯中,随即打横抱起,走回房间。
将她平放在床上,细细在那脑后鼓起的青肿涂上药,但当凝视着那张沉睡小脸,心底仍是又怨又气,一俯身,便狠狠吻上。
啃她的唇,咬她的舌,迷乱的、贪婪的,歇斯底里,饥饿如狂,窗外的月色流连而过,他的脸孔早已一片阴郁扭曲,分不清是魔,是妖。
可恨,她是如此可恨。
前一刻还说喜欢他,下一刻,又说心里有别的男人。
让他刚是高兴,又很快坠入冰窖。
她是他认定的人,从此便是他的,自然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该完完全全属于他,心心念念想着他才是。
然而,她喜欢别人,她竟然喜欢别人,她怎可把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但……还不能这么快。
反正她迟早是他的,不是么。
再有下一次,他绝不放过。
狂怒的风暴渐渐平息下来。
“今日,就当做是惩罚好了……”他轻拂她的面,吐息低喃,那般耳鬓厮磨的亲昵,如两只交缠的猫儿一样,呼吸仍灼。
兰顾阴又朝那柔软的唇瓣吻了好几遍,才肯歇止,弯身为她盖好薄被,指尖顺着眉梢流滑至唇际,弧度饶是优美……昏黑的空间,定格住他一个俯身的侧影,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险]
天色熹微,一缕晨光穿透窗纸,在睡颜上焕出晶莹的薄亮。
眸角像被碎片不小心划过,苏拾花睫毛猛地颤抖两下,便如轻蝶展翅一般徐徐掀开,目光往两边顾视。
她……躺在床上。
全身盖着一层薄被,衣衫仍旧是昨日穿的那件……但,发生什么事了,简直毫无印象,仿佛是自己昏迷不醒,被人抱到床上一样。
昏迷不醒?
苏拾花蹭地坐起身,初醒后,脑际尚是一片空白,她使劲敲敲小脑壳,直至疼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才努力去回忆昨夜的情形……
当时兰顾阴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背影很孤单……她跑上前安慰,说了许多的话……她说她喜欢他,他问是哪种喜欢……然后提起简公子,这时候紫藤花架突然塌了,她急着要拉他离开,一回头……结果,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任她一番绞尽脑汁,也忆不起后面发生的事了,不得已,起身下床,嘴角稍稍一动,差点没让她叫出声来,忙去照镜子,一瞧不要紧,原本两片桃粉色的樱唇,现在竟红肿得厉害,下唇还破了一道小口子,用指尖按按,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奇怪,她的嘴怎么会肿了呢,简直、简直像被毒蜂蜇过似的……
嘴巴一肿,模样看起来怪怪的,女孩子家到底爱美,苏拾花委屈地皱起小脸,跟含着苦瓜一样苦。
梳洗完毕后,她走出房间,瞧见兰顾阴正在院前把一摊摊茶叶铺开晒着,刚要打招呼,他已经若有所觉地回头,瞧了她一眼,又继续忙着手中的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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