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小宝大声说,他一定很高兴,客人终于要走了。
我送黄静阿姨到门口处,她口齿轻启,语声飘渺如太息,“小宝真可爱,一看就是个聪明机灵的孩子。”
除了微笑,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又拉过我的手,轻轻拍抚,她的动作蕴含着慈母般的柔情,可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葶葶”,她欲言又止,稍作停顿,未出口的话语终化作一声叹息。
“再见吧”,她神色复杂的看我。
“再见,谢谢你来看我们”,我的语气礼貌而疏离。
她再叹气,眼睛里有抹虚虚飘飘的落寞。
我打开门,一阵寒风扑面而来,我身上的加厚睡衣不足以抵御寒冷,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
“快进屋,当心着凉”,黄静阿姨最后回望了我一眼,替我把门关上,一扇木门将我们隔离开来。
我双手抱着胳膊,仰头看了看天井上方黑暗的穹苍,那里有疏星数点,我望着那一颗颗闪熠着的星星,下意识的在搜寻着什么。离天亮还有很久,等天亮了,那些星光就会隐没在曙色的黎明里。
夜风簌簌然,在低矮的屋脊间回响。我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模糊的想起《长恨歌》中的句子: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鸳鸯瓦冷霜
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一种难言的怆恻跟随着这些句子漫过我的心头。凌晨三点钟,叫醒小宝尿尿后,我无眠到天亮。夜,为什么总是这样漫长?
距离圣诞节只剩两天了,阿珩说过圣诞假期会回来,但他在信中没有提到过,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满怀期待又担心希望落空,每每想起他来,便怅然若失。
幸好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想他。学校举办一年一度迎圣诞大型土风舞比赛,每个学院都要出节目,我和苗宁被选上参与大型集体舞,代表我们护理学院参赛。这是学校最具影响力的品牌赛事之一,每个学院都十分重视,全力以赴。
所谓土风舞,就是世界各地的民族舞。是那种你看了就会感觉脚底发痒,忍不住一起跳的舞蹈。
我们学院编排的是狂野奔放的非洲土著舞蹈,其他学院的节目都是西班牙舞、印度舞之类的,女生服饰华丽,风情万种,偏就我们反其道而行之,穿着几片可怜布料拼凑的兽皮衣裙,衣不蔽体也就罢了,还要在全身裸露的部位涂满黑白相间的花纹,连脸都全部抹黑,形象毁得很彻底。
久别重逢(一)
苗宁为此总抱怨那个编舞的师姐,说大家的美好形象都毁在她的手上了,甚至怀疑她是故意要把我们整丑的。其实那主要是学院老师的创意,他们想要出奇制胜。
不过抱怨归抱怨,苗宁丝毫不敢怠慢,排练时也认认真真的。比赛前的一个星期,我把小宝送全托班,在学校住宿,生活中除了学习就是排练。
比赛是在平安夜的前一天晚上举行。我们这群全身上下涂满黑色油彩的女生一出场,台下就像汽油碰到了火星,一下子炸开了锅。
我们整个演出场面非常有张力,以夸张而不失真的形体演出,诠释女性的力量之美,充满了原始的野性与激情,带给人与众不同的视觉盛宴。我们带动了全场的热烈气氛,将比赛推向最**。我们的牺牲形象也为护理学院赢得殊荣,夺得最高奖项金奖。
颁奖仪式结束后,学院领队的老师本来要请大家去吃宵夜庆功的,可是我们一个个全身黑乎乎的,都迫切想回宿舍把自己清洗干净,于是各自散去。晚上气温很低,比赛又是在露天场所,表演时不觉得冷,下台后一直沉浸在热烈的气氛中,加上获奖时的兴奋激动也能祛寒,我没有感觉到太多的寒冷。我担心身上的油彩弄脏大衣,也只是将大衣披在身上,没有裹紧。
我和苗宁一起离开比赛场地,刚走出几步,意外的惊喜便来临了——阿珩仿如从天而降般,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是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怔愣,我甚至怀疑,这幅鬼样子,他是否能认出我来。
但他显然是认得我的,眼睛亮晶晶的停留在我的脸上,“我刚刚在台下伸长了脖子搜寻,费了很大的劲才辩认出哪个是你,打扮成这样,还真有那么点非洲土著的味道。”
“呀,汪二少居然来看我们表演,怎么没听妤葶说起啊”,苗宁显得很惊奇。
“我根本不知道他会来”,我的脑子还有些发懵。
苗宁夸张的对我摇头叹气,“完了,被他看到你这么丑怪的样子,印象分估计要大打折扣了。”
阿珩朗朗而笑,“我觉得挺好看的,一点都不丑。”
站了一会儿,我开始感觉到冷了,缩着身子。
“快把扣子扣上”,阿珩说着就要过来帮忙。
我侧身躲开,“我怕沾上太多油彩洗不掉。”
阿珩扳过我的身子,握住我的胳膊就往大衣袖子里塞,“如果洗不掉,我给你买件新的。”
苗宁很识趣的自己回宿舍去了。阿珩拉着我的手往他停车的地方走,上了车,他将暖气开到最大。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有演出?”我对他的突然出现感到疑惑。
他得意地笑着,“我自然有办法打听到。”
“是不是苗宁告诉你的?”我倏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他笑而不语。
我腹诽,这个苗宁,居然瞒我瞒得这么紧,刚才还装得真像那么回事。
下车后,阿珩打开后备箱,提了一大袋东西出来,说是给我和小宝买的礼物。
到了家门口,我用钥匙开门,故意说声“再见”,跨步入内装作要把门关上,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他立即横臂挡住,“东西还没拿呢。”
我伸出手去接,“那就给我吧,谢谢。”
他迅速用另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唇边浮起略带孩子气的笑,“分别了半年,你就舍得赶我走?”
灯光映照下,他那清朗的眼睛里有着冬日阳光般的温暖,我的心轻易被暖化了,不忍心再戏弄他。
转身刚走了几步,手臂就被他猛然拽住,随即跌入他的怀中,他连门都顾不上关,俯头就要吻我。
我惊惶的推拒,“不要,等我洗干净了……”我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担心他会把我脸上的油彩吃进肚去。可是话一出口,我更是窘得慌,说者无意,可听者绝对能够曲解出暧昧不清,欲拒还迎的意味。
阿珩毫不掩饰的笑了起来,眼睛里闪过一丝调皮的笑意,“那我等着,等你洗干净了再来。”
我的脸孔陡的发热了,几乎是逃进卧室找好衣服,又冲进了浴室。洗脸很容易,用洗面奶揉搓一下,再冲水,很快把脸给洗干净了。我对着镜子发笑,回复白皙皮肤的感觉真好。
可是接下去擦洗手臂上的油彩时,我惊恐的发现,用水根本就洗不掉,用毛巾使劲搓也搓不掉。那些黑色的颜料好像已经渗入了每个毛孔似的,我又打上沐浴露,直到把手臂揉搓得红了一大片,才勉强清洗掉一小部分的黑色油彩。
化妆时脸上和身上涂的油彩质量不同,学院为了节省经费,购买的用于涂抹身体的油彩要廉价得多,但是我们都没有意识到,会对身体皮肤造成很大的伤害。
除了向阿珩求助外,我别无他法。阿珩见我还是穿着那身兽皮衣裙,身上黑乎乎的从浴室出来,很惊讶的望着我,“怎么啦?”
“我自己洗不掉”,我把手臂伸到他跟前,“搓成这样,才洗掉一点点。”
他的眼睛笑谑的盯着我,“这下糟了,真的变成非洲黑人了。”
我难堪而气恼的瞪他,“我都这么惨了,你还笑话我。”
“开个玩笑,别生气”,他温言哄我,脱掉外套和毛衣,只穿着一件内衣,搂着我进浴室,“我给你洗。”
阿珩挽起袖子,卷起裤腿,往我身上涂沐浴露,而后用湿毛巾擦拭,尽管他下手已经尽可能的轻缓,我还是感觉到**辣的疼。他除去我身上少得可怜的布料,还有里面的文胸和内裤,被衣料遮掩处恰好与被染黑的部位形成鲜明对比,更衬得我那**处肌肤如雪。
阿珩由上至下,擦洗得很费劲,他那么高的个头,却要长时间的弓着背或蹲着身子,手上的动作也未停止过。他的手难免碰触到我裸露的胸部和下身,他并未流露出半点邪念,我的脸却可怕的发起烧来,连带全身都似被炙烤了一般滚烫。
他忽然直起身来,重重喘了口气,目光掠过我的脸,有笑意从他的嘴角流溢而出,“你脸红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我紧咬住嘴唇,忸怩着。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因着几分羞怯,几分尴尬,还有几分寒意。虽然浴室里开着浴霸,但我光裸着身子久立不动,浴霸也无法为我抵御过多的寒冷。
“好了,再涂一次沫浴露,用水冲洗就行了”,阿珩凝目视我,眸色渐暗。
我垂下睫毛,从睫毛缝里悄然查看自己的身体,黑色油彩已经擦净,只余下淡淡的污浊。再看阿珩,白色的内衣被染上了斑斑污点,汗湿的头发耷拉在额前,模样有些狼狈。他耗费很大的气力,出了一身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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