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儿有一瓶好酒,陪我喝两杯”,他的声音似有魔力,蛊惑我缓缓离开房门,一步步跟着他向内走去。
这儿是阿珩的单独休息所,套房格局,外面是会客厅,里头是睡房。房间里弥漫着烟味,我看见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从婚纱秀结束到现在,还不到一个小时,他居然抽了这么多烟。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灯光下,他眼神晦暗,我忽然无比怀念图书馆里那个眼眸清亮的少年。
“很多年了”,他扯下脖子上的领带,解开衬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他仍旧穿着走秀时那件象牙色平领衬衫,只是换了一条平常的领带,看样子刚才他出门,是准备去参加酒会的。“下面那么多客人,你躲在这儿不太礼貌吧。”
“我只是来客串的,主角不是我”,他从壁柜里取出一瓶葡萄酒和两只高脚酒杯,打开酒瓶,将两只酒杯分别注满,一面介绍说,这是Montes,以法国波尔多酿造顶级红葡萄酒的方法,用采自阿帕尔塔地区最优质的葡萄,并由人手一颗一颗精挑细选后的精品酿造。酒质柔顺,有醉人的黑醋栗及黑莓风味,余味悠长。可窖藏20年以上,极为罕有。
“是今天酒会上招待客人的吗?”我问。
“招待客人的比这个差一点,这瓶好酒是我大嫂专门给我留着的,为了感谢我亲自上台给她助阵”,他放下酒瓶,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取出一支烟,捻亮打火机,打火机的火焰在颤动,燃上了烟,他猛吸了一口,吐着烟圈。
我睁大了眼睛,默默的看着他,然后说:“在我面前可以不抽烟吗?”
他抬起眼睛来,苦恼的看了我一眼,仍然吐着烟雾,但吐得又快又急。过了一会儿,他走向烟灰缸,将烟掐灭了。返身回到桌前,拉开两把椅子,端起一杯酒递给我,“我不抽烟了,我们喝酒吧。”
我接过酒杯,在椅子上坐下,低头注视着红宝石色的液体,感到阿珩的眸子正在我的脸上逡巡,我跟踪的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已经调开了。想到他明天就要订婚了,我心头强烈的烧灼着,举起酒杯,竭力克制着心中的苦楚,“我敬你,祝你订婚愉快!”说罢一仰而尽,酒体浓郁饱满,口感相当圆滑,但是香味弥漫口中,却化作了苦涩的滋味。
他很快的扫了我一眼,蹙着眉微微一笑,也仰脖灌下一整杯酒,而后又给我斟酒。我端起酒杯,喝得一滴不剩。我们就这样默默对饮,各怀愁绪。当我再度 举起酒杯,对着喉咙里灌去时,手因酒劲上来而颤抖,酒泼到我自己身上,白蓝格子衬衫的胸口处红了一片。
阿珩急忙去浴室拿来一条湿毛巾给我擦拭,酒渗透进我的衣服内,他解开了我的衬衫扣子,握着毛巾的手就要往里探,我浑身一震,急于制止,他的手却停顿住了,两眼发直的盯着我敞开的领口。
我有些恼了,正要开口斥责他这样轻浮的举动,他却突然问:“你一直戴着吗?”
“戴着什么?”我昏愕的接口。
他的手指轻轻挑起我胸前的那条项链,“这个。”
激情与悲情(三)
我只觉得喉头紧逼,情绪昏乱,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内心的情感却已如江河决堤般泛滥,我很想告诉他,这条项链我五年来一直戴着,连进医院生孩子也没有摘下来,可是,我什么都不能说。
我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的走到窗前。酒在我的体内燃烧,我感到头中昏昏然,想打开窗子透气。
手刚伸出去,就被阿珩拽住,他用力一带,我扑进了他的怀里。于是,突然间,一切堤防崩溃,他的嘴唇火热的紧压着我的,贪婪的、灸热的在我的唇际搜寻。我全身的血液都奔腾起来,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捶击着胸腔的跳动声。
我无力的伸手推拒,身子却被他越箍越紧。血液向我的脑子集中,耳朵里嗡嗡乱响。压制已久的激情强烈的在我每根血管中燃烧,血管似乎都将迸裂。我在昏然溃乱中放弃了反抗,任他脱去我的衣物,将我抱到了床上。
他的手抚摸着我的身体,似蕴含一种激动、升腾,乃至奔腾咆哮的热流,将我的理智淹没殆尽。我醉了,一部分醉于酒,一部分醉于情。阖拢眼睛,意识越来越模糊。
直到他的手碰触到我的大腿内侧,我才猛一个激灵,脑子里回复的一丝清明让我发出模糊的语音:“不能……真的不能……”但很快我的声音被他的吻堵塞住,只能发出支离破碎的呻吟。他的手在我最敏感的部位流连,我全身如同触电一般,酥软颤栗。
我脑子昏沉,思绪凌乱,但当他终于进入的时候,疼痛感却异常清晰,与五年前那个夜晚的记忆重叠在一起,我浑身急剧的颤抖不止。他探到最底部,久久的紧抱住我,一动不动,等待我镇静下来。
我的眼里涌出泪珠,一发不可遏止。他温暖的唇滑过我的面颊,温柔的为我吮去泪痕。他的身体有着我所不能承受的沉重,我被钳制着动弹不得,对他的狂猛进攻毫无招架之力,渐渐在他的起伏中迷失了自己,双臂用力地抱住他,指甲深深陷进他背部的肌肉里。
痛楚混合着欢愉,如枝蔓疯狂肆意的滋长,到最后我已经产生了灵魂出窍的虚无感,疲乏得连眼皮都无力眨动,呼吸也变得断断续续。耳畔充斥着靡乱的喘息低吟,偶尔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响,像是手机的铃声,又或是别的什么,我分辨不清,然后,所有的意识和声响都消失了…… 我从昏睡中醒来,头脑发胀,浑身酸软疼痛。四周被黑暗笼罩,我摸索着拧亮床头灯,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我两眼发花。待我适应了眼前的光亮后,发现阿珩已不在房间里,通往会客厅的房门紧闭着,显然是他关上的。
窗外在下雨,雨打窗棂,发出单调凄冷的音符,触动了我内心底层的伤痛。我支撑着爬起来,光着身子下床,拾起散落在地板上的衣物,一件件穿上。衬衣胸口仍然湿凉湿凉的,残留的酒渍还未干。
我打开房门,外面的会客厅灯火通明,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正低头翻阅杂志。他听到响动抬起头,用手托着下巴,望着我,那唇边的笑意是颇含兴味的。我对着那张笑脸呆愣了许久,不明白为什么周煜会出现在这里,而阿珩却不知去向。
“阿珩被他家老爷子叫去陪人吃晚饭了,老爷子打手机没人接听,就让我到这儿找人,阿珩很无奈的去了”,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斜对我飘了过来,“阿珩放心不下你,让我等你醒来后,负责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我生硬回应,满怀着自我厌恶和幻灭之感,脚步沉重的向套房大门行去。
“鄢小姐”,周煜在身后唤我,“看在我等了你一个多小时的份上,就让我为你效劳吧,不然我没法向阿珩交待。”
我僵住了身子,脸上热辣辣的。我不知道阿珩是怎么跟周煜说的,但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又睡在阿珩的床上,任谁都能猜到我们做了什么。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我从包里翻出手机看时间,居然已经晚上8点了。
“我先带你去吃晚饭吧”,周煜走到我面前,轻叹了口气,“你穿婚纱的样子真美,我坐在台下都陶醉了。”
我刻意忽略他的赞美,依旧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同样的陌生号码。直觉告诉我,那号码不寻常,于是顾不上理会周煜,回拨过去。
激情与悲情(四)
“请问是苏玉卿的家属吗?”电话一接通,对方就开口问,是个有些沉闷的男声。
“我是她的女儿”,我急回答,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头升腾而起。
“我是交警大队的,请你马上到滨城第一医院来,苏玉卿出了车祸,被送到这儿急救……”
忽如惊雷在我的脑子里炸开,将我的思想全部震碎,手机从我手上落了下去,摔在地毯上。周煜飞速拾起我的手机,放到耳边急急询问着,我只听到他片断的、模糊的声音,“……情况很不好?……生命垂危?……”
我倚着房门,身子摇摇欲坠,拼命想要扭开门把手,手却丧失了力道,门把手纹丝不动。我绝望的尖声大叫起来,一声连一声的尖叫。周煜冲过来握住了我的肩膀,大力的摇撼着我,命令的嚷着:“叫喊解决不了问题,快走,我开车带你去医院!”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拽着我往外走。
我泪眼模糊的随着周煜奔进电梯,又奔向地下车库。周煜发动了车子,向前面疾驶而去。我用手蒙着脸,竭力想稳定我那混乱的情绪,但我头脑里如万马奔驰践踏,心中又有如无数利刃穿刺撕扯。我把手从脸上放下来,望着车窗外飞逝的街道和顺着车窗不断滑落的雨珠,我喘息不止,浑身颤抖。
周煜伸过一只手来,紧紧的握住了我放在膝上的,痉挛着的手,他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在他那有力的紧握下,我的痉挛颤抖逐渐有所缓解。
车子驶进医院,在停车场停稳了。周煜熄了火,转头看着我。“妤葶”,他直呼我的名字,声音严肃而郑重,“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不管发生什么,都必须冷静面对,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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