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厌拉着嘴唇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像蒲扇一样覆在白晳的脸上,非常漂亮。
我娘跟大婶婶像对着厅屋里墙上坐着的菩萨念经一样,不管她们念多久,多么动听,用足了感情与一颗为她着想的心。菩萨还是那尊菩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她的心里是否会涌起一丝丝波澜。
第二天早饭后,小叔叔跟我弟为了抢一个气球,在厅屋里进行了一场对诀。小叔叔力气弱,但嘴上不饶人,一句接一句损得我弟面红耳赤,追着小叔叔在厅屋里鸡飞狗跳。
厌厌在杂物房里扯着嗓子,给他们俩一通狠狠的国骂。但打在兴头上的两人,没有因为厌厌娘娘的骂声而停止。小叔叔挨了揍,嘴皮子更加不停,说话越来越损,我弟除了那两句翻来覆去的国骂,再没有别的词,戳不到小叔叔的痛处,只能用拳头来解决问题。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小叔叔越损,我弟弟越揍他,小叔叔被揍痛了,嘴里的话就更损,像两只小疯牛,斗红了眼。
厌厌估计被吵得心烦意乱,又是一通尖声国骂后,李庆扶着她走出了乾坤殿,知道了两人打架的原因,厌厌让李庆带他们俩去邻村的供销社买气球。
李庆得令,把打得难分难舍的两只小疯牛劝停,小叔叔怕我弟路上再揍他,让我给他保驾护航,我弟对我这只短腿小猪,一直以来都会给几分薄面。
到了供销后,我对李庆又重新认识了一次。
他一分钱两分钱的讨价还价,把框子里的每个气球都拿出来吹胀了,打着圈圈仔细研究有没有漏气的地方,把供销社的伯伯气得两眼发直,脸色从开始的满面堆笑,到慢慢没有笑容,最后满脸怒气。李庆全部试完后,给我们一人挑了一只。
到家后,厌厌问他有没有给我们买花炮?我们一致摇头。
厌厌娘娘冲过去,冲着李庆的背就是一拳,嘴里骂:之前我弟弟给他们买了气球,就一定会一起买花炮的,你为什不给买?
他们又没有说!小气精渣到极点,差点把供销供伯伯的鼻孔气歪的李庆小声滴咕。
你还敢回嘴?你赶紧滚去给他们买炮。要是买少了回来,我拎下你耳朵!厌厌把李庆重重推了一把,瘦小的李庆差点撞在门框上。
重返供销社的路上,我弟跟小叔叔两人边跑边吹着气球,有了气球的调合,这合久必分的两战国,这回只分了不到半小时,又跟两只黄尾巴小狗一样,合在了一起,好得恨不能穿同一条裤衩。
到了供销社后,李庆又用那卡在喉咙坎坎里的低沉声音,跟供销社的伯伯,还了许久价。一再表示他家里就开着批发部,这个炮在他家才卖多少钱,那个花炮在他家才卖多少钱,到了乡下竟然都加了三分钱一个,让他实在气愤填膺,难以想象。那伯伯气得最后把小窗子的窗户一关,说不卖了。
这家不卖了,我们只好到更远的村里供销社去买,走了好长一段路,价格却完全一样。
李庆郁闷得算盘珠子般的脸上,嘴巴鼻子纠结的拧在一起,又怕买少了,他的厌厌娘娘揍他。差不多把供销社里的炮都搬完,我们一人搂着一大捆。李庆给钱时,脸上不舍与难受之极,摸钱的手隐隐有点发抖。
我们把炮好不容易搬回家,把我爹娘吓了一大跳。我们三个小娃儿,可乐得差点蹦上了天。一不小心过了个意想不到的大丰年,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对鞭炮那么钟爱,村里有邻居办红白喜事时,小伙伴们为了抢几个鞭炮,而发生的生死对诀实在太多了。
我们三个在干田里,池塘边,此起彼伏的点鞭炮,捂耳朵,再跑开,玩得不亦乐乎。
我娘喊我们回家吃中饭,厌厌娘娘久违的出现在了饭桌边,算盘珠脸儿打了半天结的李庆,此刻眉眼舒展开来,扒饭的手腕都比以前欢快得多。
听我娘跟叔奶奶呱叨,原来厌厌娘娘实在怕极了刮胎之苦,愿意跟李庆结婚,把娃儿生下来。李庆眉开眼笑地说,他今天下午就回家,明天把他爹娘叫到我家来,正式提亲,商量摆酒席的日子。
李庆回城里时,把我们上午没有点完的鞭炮,全部偷偷拿回家了,这小气鬼比小卷毛还鸡贼,这么看重钱的男人,真能给厌厌幸福吗?
☆、第一二三章 厌厌娘娘治理厉害婆婆
厌厌娘娘终于答应结婚,叔奶奶跟我爹娘放下心中一块压着的大石头。
三大长老在李庆回家的那个晚上,围坐在桌子边商讨厌厌摆酒席的相关事宜。
叔爷爷执意不肯留下来掺合,他在厅屋里微仰着头,眼神定定地看着墙上大叔叔那张微微含笑的遗像,清晰的哽咽着:新毛头,我的大儿子,你用命为那讨债鬼挡了一灾,换来她的现世安稳,没有跟着那烂渣跳到火炕。你地下有灵的话,就帮爹爹保佑她不再生事,嫁了人好好过日子。爹爹天天都想你,每天都像被刀割着心,没睡过一个好觉。我的儿,我们老X家的根啊!叔爷爷对着大叔叔说了许多话,搬了个凳子,踩上去,抡起衣袖用心仔细的擦着大叔叔的画像。过了许久才跳下凳子,满脸泪水。
叔爷爷虽然不愿意参与厌厌的婚事讨论, 但我知道他对于厌厌终于结婚成家,是无限欣喜与安慰的。
厌厌犹如一个视死如归的勇士,在刮胎之痛与结婚中,加上我娘跟大婶婶的劝解,她选择了一个暂时不用受痛的决定,脸上没有半分要当新娘子的喜悦,嘴角快扯到下颚,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暮色深沉中,她眼里布满绝望与不甘心,抡起手狠狠锤在自己肚皮上。
叔奶奶看到后,惊呼着赶紧把她的手抓住,对着她唱了几句顺口溜山歌。
厌厌被叔奶奶把手捉住后,迟缓了一会没动静,尔后抱着叔奶奶的腰失声痛哭。
你现在哭有什么用?莫哭,人的身材样貌是爹娘给的,没法子变。之前那么多好的,被你自己作丢了。现在小X已经没有任何消息,不知还有没有在人世;谭正也结婚了,鹰勾鼻再也不见来,X妹子,这是你的命,怨不得别人,只要李庆掏心窝子待你,就好好跟他过日子,啊?叔奶奶轻轻拍着厌厌的背,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奈与疼惜。
第二天吃过早饭没多久,池塘边传来久违了的突突声,李庆一家三口骑着摩托车,提了几大袋东西走进我家厅屋,把厅屋正中放着的桌子,堆得满满当当。
李庆跟他娘完全是剥皮罩鼓,活生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特别是那双尽透精光的圆眼睛,像极了。身材,五官都特别像,李庆娘到底多活了些年数,显得更干瘪,脸上精明中透着刻薄。
李庆爹倒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虽然个子一样很矮小,但眉眼生得慈眉善目,走路时喜欢把双手反剪在背后,跺着八字步,一副道貌岸然,学富五车的老学究模样。
一开始两家会晤得还算和谐,时不时传出欢声笑语。
李庆娘那两片薄薄的嘴皮子,上下翻飞,一串一串不用逗号,直到一口气憋不过来,才停顿一下换口气接着说。
从她那薄唇里飞出来的李庆,貌比潘安;聪明盖过古时候的状元爷;要说家里的毛爷爷,先别说他老子吃着公家饭,为人师表,教书育人,世人都得高看两眼,再说家里一条街的楼房,临街的批发部,一天的进帐,我叔爷爷全家老小要在田里刨上一年。
这口才不去当媒婆子真是埋没了天份。那三坨牛粪高的什物就在眼前搁着呢,还貌比潘安,如果这坨牛粪是潘安,那美男岂不是宇宙之中一个不可能的存在?
李庆娘抬着异常精明的圆眼睛,上下左右打量了下我叔爷爷家,撇了好几下刻薄的薄唇,话里话外的优越感越来越浓稠:要不是我家李庆就认准了你家妹子,像我们这般家底的城里人,是不会愿意让穷酸乡下人进门的!
我爹娘,叔奶奶脸上都挂了霜,不知道如何往下接话,气氛僵持了好一会。
厌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元首会晤的房里,一屋子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她把一个方木头,朝优越感爆棚得找不着东南西北的李庆娘头上砸了过去,打得李庆娘哎哟哎哟惨叫。
死老太婆,你家那三坨牛粪高的玩意,就是我的一条狗,天天爬在我身边,跟了我一年多,要不是我糊里糊涂跟他有了娃,我瞧都不会瞧你家那坨又丑又矮的牛粪一眼,你再叫我乡下妹,我打死你个老不死的!
李庆赶忙去安抚砸了人后,还怒气冲冲的厌厌娘娘,被厌厌往脸上狠狠甩巴掌,伴随恶毒无比的国骂,直骂得一直稳坐钓鱼台似的老学究,脸上终究挂不住了,重重咳嗽了一声。
叔奶奶跟我爹喝住厌厌,让她别再丢人现眼。
厌厌打骂累了,弯着腰不停喘气,上气不接下气,很难受的样子。
让你别多嘴,你就是不听,你说那些话干什?都怪你,她要气出什么毛病来,我跟你没完。李庆边拍着厌厌娘娘的背,边朝他娘大吼,原来平常说话时,声音卡在喉咙坎坎里的李庆不止声带正常,而且还是高男音。
你个混帐东西,讨了婆娘就不要娘,你在跟谁说话?老学究估计之前是在努力隐忍,碍于厌厌是外人,没敢搭腔,这下李庆朝他娘吼,他好像终于找到了泄火的目标,满脸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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