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年 (小砂砾儿)

“妈，我和丁爸软磨硬泡那个房主才答应的。”

“你们动作还真快！”

“必须快啊，不忍心你睡沙发呀。”

“晚上想吃什么？”

“晚上去丁爸那吃吧，都做好了。”

“这么快？”

“那你看，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钱啊！”

说是隔壁，其实是在我租住的这个房子的后面，这栋房子是个独栋的小楼，看的出房子的主人很用心，把房子搭理的很好。

走进房间，让我更加吃惊，屋子的格局，装饰居然是中国的风格，而且是上了年纪的中国人的风格，给人感觉质朴温馨。

“妈，进来啊？这里以后就是我在澳大利亚的落脚地儿了。”

“这里怎么会？”

“像国内的房子？”

“嗯。”

“因为我们已经买了它很久了，最近才装修好。”丁一细声的说到，

“你们！”

“孝孝你别生气，你已经答应我让我留下来了！”丁一像个惹了事的孩子一样在一边说到，

“妈，丁爸也是好心，你别生气。阿姨做好了饭，快来吃吧，这是我们第一天搬到这里，给我们暖暖房子。”

“阿姨？”

“我请的钟点工。”

就在这时，一个年纪有四十几岁的中国人从厨房走了出来，彭姐吧，叫我小赵吧。

“也好，你的身体需要照顾。”

说实话看到小赵的那一刻我有些吃醋，可是我不能发作，我没有理由吃醋，所以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孝孝，我们吃饭吧。”

他们已经给足我面子，也不好再坚持，随着他们就进了餐厅，吃了这小赵做的饭我发觉自己都不能称得上是会做饭，实在惭愧。

“小赵以前是厨师吧？”

“她是我从中介那里找的综合营养师，专门针对中国老人的，因为我身体也需要调理。”

“妈，做饭好吃吧？”

“你这坏孩子，昨天还……”

“妈，充满惊喜的生活从此开始了，好好享受吧。”一凡工作了几天以后就回国了，留给我这样一张字条。

而我和丁一，只是在老年大学里偶尔遇到，周末一起吃个饭，并没有刻意往一起聚，他也表现的很随意。春节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回国。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了一安大四那年，因为小涵怀孕了，我答应一凡，小涵有了宝宝我就回国。

第一百四十章 一起回国



这一年我六十三岁了，一凡电话里告诉我说，小涵有了宝宝。

好多年了，家里的人一个个的走，除了小涵的加入，家里已经很久没有添丁进口了。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以往看人家儿媳生小孩，不痛不痒。这一次轮到自己，那种心情无法形容，对下一代的那种疼爱由心而生。

这个年纪的我是无法享有四世同堂的乐趣了，每每想到这个我会有些埋怨一凡，为什么生宝宝这么晚。

回头一想，自己又有些不讲理，当年我的公婆不是也没有过分的责难我们吗？我们有一安的时候他们的年纪不是更大，生宝宝这种事要随缘。

“妈，小涵才三个月，而且医生说状况非常好，你别担心。课程不是还没学完吗？”

“能不担心吗？这可是我的第一个孙儿，我问问你丁爸吧。”

“妈，你和丁爸商量一下吧。现在家里有保姆做饭，都挺好的。”

“你可体谅点小涵，怀孕的女人比较敏感。”

“好。”

心有所想就会成真，下课后在走廊里居然偶遇了丁一。俩人相视一笑，我就知道他也知道了。

“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对他说到，

“好呀。晚上我去你家找你。”

“嗯，我下午没课。”

“问问一安，有没有空。”

“好。”

晚饭期间，我们针对现在回国还是等放寒假回去各自发表了意见，最后我被丁一的“现在回去只能让孩子们更紧张。”理由所说服。

一安也答应寒假一起和我们回去。

丁一说正好两年的老年大学要毕业了，有始有终嘛。他这次回去短时间也不会回来，因为他爸妈身体也不太好了，该孝敬孝敬他们了。

心情好的时候看什么都是美的，餐厅里的灯光有些微微发暗，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下丁一。时间过的真快，他已经来了快两年，看他的起色真的是不错。

上个月陪他复查，已经完全康复了。

“我这老头还入的了你的眼？”丁一突然间的一个玩笑搞的我很不好意思，

“说什么呐！”

“呦，我老妈还不好意思了。”一安在一边起哄，

“死丫头，老实点。”我凶到。

晚饭接近尾声，我拉上一安就先走了，留丁一一个人结账。

“妈，不能考虑一下丁爸吗？”

“有些事，强求不得。”

“谁都看的出，你和丁爸是有感情的。”

“感情从二十岁起就有了，可是感情和在一起是两码事。”

“我和哥都大了，希望你能有个美满的晚年生活。爸也离开有几年了。”

“顺其自然吧，一安好好完成你的学业，7月回去后，妈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在国内等你学成归来。”

“你就放心吧，我可以照顾自己。”

“妈放心，就是唠叨唠叨。”

几个月后的这一天，我顺利的拿到了毕业证，还真有成就感。我的钢琴水平达不到专业八级，但是优雅的弹奏一个曲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的毕业典礼，丁一和一安都来参加了，我们三个还拍了一张合影传回国内。

毕业了，回国的日子就不远了。想想回国，还真是有些思念，很久没有见的南安和思雨好吗？我的大学室友们好吗？

墨尔本的冬天不冷，而苏城的夏天却很热，亦如我燥热的心。

“睡会儿吧，都快到地方了，也没见你合一下眼。”

“真是睡不着，不像一安，从上了飞机就睡。”

“年轻真好。”

“我们也不老，有机会回黑龙江看看你的候鸟养老院去。”

“真的想去？那回到国内咱就去吧。”

“什么你都当真！”

“这个季节黑龙江最好了，苏城那么热，而且小涵要十月份才生。”

“容我想想。”

我和丁一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聊着天。

直到飞机上的最后一餐开始发放，一安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妈，要开饭了？”

“可不是，给你擦擦眼睛。”

“嗯？”

“眼睛，别让国际友人笑话你。”

“喔。”

“一安，期末考试太辛苦了吧。”丁一说到，

“可不是，为了能申请到好的专业读研究生，我容易吗我。”

“不许诉苦，年轻不努力，老了怎么办？”

“妈，自从我上了大学你对我严厉多了。”

“你妈是为了你好。”丁一为我圆场，

吃过饭，我睡意渐浓，就睡过去了。

居然梦到王保，突然想起刚和丁一的聊天，还带有自责的看着他，而他只是面带微笑的看我，却没有一句话。

最后他在我的视野里慢慢变得模糊，直至消失。

“王保，你别走。”我竟喊出了声音，

“孝孝，醒醒。”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是丁一在轻轻的推我，“你做梦了。”

“是做了个梦，让我缓缓神。”

“快到了，你精神一下。”

再一次闭上眼睛，一直想王保的微笑是什么意思？他知道我和丁一一起回国了吗？因为一凡和小涵有了宝宝。

几年前我独自一人飞往澳洲，没觉得孤单，这一次，有两个人陪我一起回来，感觉也还好。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人感觉很疲劳，可是当我见到一凡的时候，疲劳感顿失。

“妈，别墅和小三居都打扫了，你想回哪里住？”

“小三居吧，那离你家近。”

“行，都听你的。先去丁爸家吃个饭吧，丁爷爷和丁奶奶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了。”

“也好，看看两位老人家。”

一安依旧搂着她哥的脖子不撒手。

突然间觉得一家人在一起也挺好，这种感觉是我去了澳大利亚后第一次有。

“妈，等几天带你去看看我设计的作品，工程已经开始了。”

“好。”

“这将是苏城新的地标建筑。”

“工作顺利吗？”

“还好，已经顺手了，不像开始时候那么难了。”

这一天，我带着一安和一凡，给王保扫墓了，每次回国我都会来看看王保。

坐在他的墓碑前，想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会来到这里，每每有这个想法，就会感到王保说，“好好活着，替我活着，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