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年 (小砂砾儿)

丁一的妈妈在默默地擦眼泪，丁一的爸爸也两眼湿润，只有我强忍着不肯承认孩子的事情。

“阿姨，有些事，等丁一好了再说吧。你们的这种心情我理解，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丁一需要你们，我先走了。”

我转身就走出病房，头也没回的走出了医院，留下两个老人在那里默默地擦眼泪。

坐在车里我竟有些后悔，后悔今天来医院看丁一。

我发动了车，一路开到了太湖边上，我只是想要静一静。我要和王保说今天的事情吗？他会不会理解？一凡过了年就18岁了，我和他说这些事他应该可以接受的吧？

太多的疑问在我的心里困扰着我，像一个个死结，又像一个走进死胡同的人，那一刻我不懂的如何转身让自己走出来。

回到家里的时候是晚上六点钟，爸妈和一安正在吃晚饭，我没胃口就上楼睡觉了，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挂水，是王保回来发现我发烧把我送到了医院。

睁开眼睛看到王保那一瞬间我只想抱着他哭，

“老公，对不起。”

“怎么了？左手别动，还有针呢。”王保似乎被我吓到了，赶紧看着我。

“昨天我去了医院，看丁一，你知道他手术。他爸妈和我说，和我说想认一凡。”

“就这个事儿啊，就因为这个生病了？”王保的镇定让我很疑惑，

“嗯，你不生气？”

“孝孝啊，你太不了解我了。我早已经不是那个会吃醋的小青年啦。一凡是永远都是我的儿子，可是他身上流的是丁一的血，这是两个不可改变的事实。子山没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如今一凡也大了，他也离开家了，认了丁一不好吗？多了那么多人爱他。”

王保的话，句句都是事实，一下子把我心里的结都打开了。

“那一凡会接受吗？”

“你一手带大的孩子你不了解吗？他不会有太大的情绪的。可是也要注意方式方法。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吧，先带他去看看丁一。”

“嗯。”我的眼泪干了，水也挂完，心又雨过天晴了。王保扶着我，一起回家了。

傍晚我接到了一条信息，发信人是丁一，“我带我爸妈和你道歉，他们不该说的。”

“过几天带一凡去看你。”这是我回复他的信息，不知道是谁带他发了这条信息，那一刻的他一定很难受。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他们



“孝孝，这么多年了，有事情能不能习惯的先告诉我呢，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反对呢？”

“我怕。”从王保的语气中我听出他在怪我。

“你在乎我我知道，可是有事情咱们应该一起面对不是吗？”

“知道了，可再没有什么比这个事情更大的了。”

“我们先不和几个老人讲，免得他们惦记。”

“行，一凡后天的飞机，你去接他吧。”

“后天周末，带着一安咱们一起去吧，有一年没见了。”

“是啊，一年了，你生病他都没能赶回来。”

和王保聊着天，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有时候觉得王保就是我这辈子离不开的一剂药，总是曾在最关键的时候让我药到病除。

当我们在国际到达出口见到一凡走出来的时候，我们几个都兴奋死了，小一安快跑过去抱住了哥哥，一凡一下就把她抱起来了。

我和王保接过他手中的行李车，一家人向停车场走去。

“妈，爸，你们还好吧？”

“挺好的，你爸最近病情也挺稳定的。你又高了，有量身高吗？”

“也没量，不过去年的裤子穿不了了。”

“明天妈带你买两条去。”

一凡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我，只见他兄妹俩玩的开心，乐的合不拢嘴。

一家八口人，一年的时间没有坐在一起吃饭，四个老人给一凡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饭菜，说今天一凡是家里的主角，都以他为主。

眼看就要春节了，家里的春节因为一凡的回来提前开始了。

一安一年没见哥哥，从见到他面开始就不肯松手了，一直拉着他。坐车要和哥哥坐在一起，吃饭要挨着哥哥，一直到晚上九点钟，玩累了，一凡给她哄睡着了。

我拉着一凡想和他聊聊，可是我知道那件事急不得，更不能开门见山，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承受不了这些，我问了问他学习情况，有没有交女朋友，准备考哪一所大学。

他只是乖乖的回答我的问题，有那么一刻我想抱抱他，可是我发现孩子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在我怀里撒娇的小一凡了。

“妈妈，你怎么了？”

“没怎么，一凡长大了。”不争气的我竟哭了。

“妈，我永远都是你的小一凡。在国外读完大学我肯定要回来的，我要在你身边。”

“一凡，不用这么说，你有你的天空，妈不能阻拦你。”

“这些年有一安陪你挺好的，等一安出嫁了我就回来。”

“一凡的心妈懂，做那么久的飞机挺累的，早点休息，倒倒时差吧。”

走出一凡的房间，我的眼泪一滴滴的掉，我却没有让它发出声音，走进洗手间，洗洗脸，回到卧室，依靠在王保身上，“一凡长大了。”

“早就长大了，只是你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王保说到。

“我打算，明天上午带一凡逛逛街，下午顺便去看看丁一，你说行吗？”

“怎么不行，这样不显得刻意。不过你得提前和丁一说别让他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一点点的让一凡知道。”

“我给他发个信息吧。”

“明天带一凡去医院，但是我还不想让他知道这个事。”

“谢谢，我懂。”几分钟以后丁一回复到，

第二天一大早，一凡就起床了，说是他自己起来的不如说是一安把他吵醒的，不知道几点钟一安就爬到一凡的床上，吵着要和他玩了。

吃过早饭，我带着一安和一凡就去逛街了，在商场里，我发现给儿子买衣服也是这么幸福的事情，一想到这种幸福在不久的将来会被另一个女人取代的时候，就有些失落。

带着两个孩子逛街，不会担心小一安会丢，因为她几乎寸步不离她哥哥，整个一个跟屁虫。嘴甜的还不行，一直说“哥哥，你好帅啊！”逗得服务员都合不拢嘴。

吃过午饭，我对一凡说“下午妈带你去看个病人。”

“探病？”

“你认识的，你小时候和咱们一起吃过饭。”

“喔。”

走进病房的时候，看的出丁一刚刚午睡好。见到我们来他挺开心的，手术后已经有十天，引流管都拔掉了，状态还不错。

这单人病房，加上探病的人本就不多，所以更显的空。

丁一的爸妈见我们来，高兴的合不拢嘴，拉着我们坐下来，给我们准备水果。

他们看一凡的眼神是那样的疼爱，好像要化了一样。

“一凡，还认识丁叔叔吗？”

“有点印象。”

“他是子山哥哥的爸爸。”

“子山哥哥？丁叔，子山哥还好吗？在国外治疗好多年了也没回来。”

丁一的眼睛里闪烁了一丝落寞，可是他马上就意识到一凡不知道真相，

“他一直都在调养。”

“那我能和他联系吗？”

“一凡，先吃点水果。”我把话题转移开了，一凡也就没有继续问。

我回到沙发边和两个老人聊天，一凡和丁一聊天。我也没在意他们聊什么，只是感觉聊的很开心。

我这边两个老人因为我带两个孩子来，他们很是感激，也很羡慕。说我是个有福的人，儿女双全。

一安更是嘴甜，一直夸两个老人家，逗得他们啊，一直说“一安，真是个好孩子。我们要是能有个这么乖巧的孙女该多好。”

我偶尔向床边看去，一凡和丁一聊的很是认真，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看得出，一凡对丁一并不排斥。

一安疯玩了一天，此刻已经没有了精神头，趴在我身边要睡的样子。几次我都想要起身告别，都没忍心，眼看着两位老人拉着一凡聊天，手都不肯松开。

趁着一安困了这个理由，我们起身告辞了。

看的出他们的不舍，可是终究还是要离开。

“妈妈，他们对我怎么这么热情呢？”

“老人嘛都喜欢孩子，你爷爷奶奶他们不还是一样。”

“也对。妈我背着一安吧，你看她困的。”

这一安头一挨到他哥的肩膀就睡着了，一直到家都没醒。

回到家后，我只是和王保轻描淡写的说了今天去医院的事情，并没有和他说一凡和丁一聊的很好，他们之间没有距离感。

这些话说给王保他心里会不舒服，他毕竟不是圣人。

“谢谢你，我爸妈他们很开心。”丁一的短信，

“不用，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