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似故人来 完结+番外 (文安初心忆故人)
- 类型:都市言情
- 作者:文安初心忆故人
- 入库:04.11
赵石南的心一揪,看着那丝浅浅的血迹,打着哈哈:“没成。”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是想着护她。见了鬼。
老太太舒了口气,叹道:“那就好。我今天一整天都神思惶惶的,还以为家门不幸,遇人不淑。”说完看着赵石南皱眉道,“快回去歇着吧,以后可要有个分寸。不可喝的这么颠三倒四。”
“谨遵教诲。”赵石南站起身正要走,老太太又补了句,“你那媳妇,真真是个千金小姐,不知怎么就生了病,你记着在外间睡,别被她染上。”
赵石南一愣,应了句“好”,脚下的步子却快了起来。回到卧房,推开门,一股浓浓的药气扑鼻而来,双叶看见赵石南进来,忙往香炉里撒了一把香屑,好驱散药味。浓烈的香味出来,杜衡用力咳嗽了起来,整个身子弓起,像只蜷着的猫。白皙的脸变得蜡黄蜡黄,看着分外可怜。
赵石南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对双叶喝道:“把香灭了。”说完又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管这些做什么。
定了定神,他问着双叶:“少奶奶怎么了?”
双叶答得结结巴巴:“发烧,打冷战,郎中说是受惊了,开了药方子。”
赵石南走到床前,撩起长衫坐下,伸手摸了摸杜衡的额头,他自己本就喝多了酒全身发烫,摸着杜衡倒也不觉得热。杜衡无力的往里挪着躲开他的手,赵石南冷嗤了一声,起身到了外间。
第二天起来已经日上三竿,赵石南也顾不得进来看看杜衡,忙向赵老太太请了安匆匆出了门。听说浙江湖州有人从国外购了几台缫丝的机器,缫出来的丝色泽明亮,用来织锦都是上等。据说比土丝都好。手工缫的丝是土丝,机器缫的丝是厂丝,一般说来,厂丝产量高,质量却不如土丝。如今却有这种机器,赵石南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昨天已经约了人同去。忙让双叶给他收拾了几件衣服,带着冬桑出了门。
赵石南走后很久,双叶才发觉杜衡不太对劲,方才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动弹不说,现在居然一个姿势直挺挺的一直躺着,双叶有些害怕,上前低声喊着:“少奶奶,少奶奶。”
一连几声都没作答,双叶上去一摇,丝毫没了动静。吓得哇一嗓子叫了起来:“不好了,少奶奶没气了。”
☆、深院静:探望
双叶一咋呼,外间的吴妈跑了进来,摸了摸杜衡的手腕和心口,还在跳着。到底吴妈经见的世面要多一些,明白杜衡不过是晕厥了过去。大声喊着让双叶去支开窗户透气,用力掐着杜衡的人中,使上吃奶的劲死命掐了几下,杜衡终于悠悠的缓过了气,蜡黄的脸上泛出一层黄豆大的汗珠。
“快去禀告老太太。”吴妈吩咐着双叶。双叶忙颠颠的跑了出去。吴妈继续给杜衡揉捶着胸口,捏着掌心。杜衡的气色才微微活泛了过来。
双叶跑的匆忙,却是越着急越慌乱,连近道都忘了抄,直冲着外圈的连廊跑了过去,迎头撞上了东院的管事婆子,对着她一顿皱眉:“慌慌张张像急脚鸡似的,这么大了还不稳重。”
双叶一边结巴回着:“少奶奶快不行了。”一边继续跑向前去。她这句少奶奶快不行了可甩下个爆炸消息,管事婆子愣在了当地,嘴张的老大。不到片刻,双叶还没跑到老太太那里,整个赵家上下已经有不少人知道那个刚过门没几天的大少奶奶,年纪轻轻说着就不行了。
赵凌泉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回上海。这次回来,见到了想见的人,却是那么个撕心裂肺的情形,以后的几天,他还想见见杜衡,可惜同在赵家的大院,却隔着几道院门,深院静空,锁着深闺,他想见也没法见到。这么耗下去也没意思,每天望着远处的亭楼水榭,他只能想着杜衡在做什么,吃饭了没有,休息好了没有,赵石南对她好吗?有时听着下人窃窃私语,他也收留了几句,那个赵石南,成亲后三天都呆在倚红馆,这样的丈夫,有什么资格得到那么好的衡儿?可是老天就是这么安排的不公平,他没有法子。
凌泉的母亲是个胆小怯懦的妇人,命运的多舛,让她学会了忍气吞声,儿子的心思她都明白,却没有办法。杜衡敬茶的那天,看到那么端庄贤淑的杜家小姐,她除了心酸,又能怎样。看着凌泉失魂落魄的样子,柔声安慰着:“泉儿,到了上海,好好读书。多见些世面,那里的小姐,比扬州城的好的更多。”
纵然姝颜玉容,又怎么比衡儿那双剪水清瞳?赵凌泉淡淡叹了口气,默默的继续收拾东西。
忽然窗外有人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他依稀耳朵里听到少奶奶几个字,猛地竖起耳朵,却听不真切,不禁隔着窗户问道:“出什么事了?”
窗外的下人躬身作了个礼,回着:“听说正堂那边的大少奶奶,快不行了。准备报丧呢。”以讹传讹便总是这个效果。正堂指的就是当家的赵石南一门。
赵凌泉的脑子轰的就是一声,拔腿就往门外冲,他母亲在身后忙拽着他说道:“凌泉,冷静些,你过去算什么?报丧还没报到咱们的门上。”
赵凌泉急火攻心,一把甩开他母亲,这个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名声,礼数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衡儿都要没了,他只恨不得一下飞过去。脚下的路,像棉花一样软的几乎走不稳。赵凌泉跑到杜衡的院子外,门口守着两个老太太的贴身服侍下人。
赵凌泉脱口问着:“大少奶奶怎么样?”
其中一个看着他略微有些惊讶,这处院子进进出出的大部分是赵石南一门的人,赵凌泉这种旁支很少进来,何况还是卧房所在的后院。但还是客气的回着:“郎中在里头瞧着呢。”
听到郎中还在看着,赵凌泉的心缓了一缓,还在救着,起码不像讹传的到了报丧那个程度。没有理由进去,婆子拦着,赵凌泉在院子外头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徘徊,看着时不时有丫头婆子进进出出,偶尔收罗到一俩句“少奶奶还烧着”“郎中切脉”之类。赵凌泉接受的是西式教育,发烧一类的病他主张到西式医院治疗,中医不过是白费药汤子。但是这里,轮不到他说话。
屋里赵老太太坐在床边,看着郎中给杜衡上着针灸:“少奶奶是惊吓过度。脉像浮大无力,肾气虚浮所致,恐伤了肾,惊则气乱,当补益肾气,安神定志。”
赵老太太点头称是,心里却是纳闷,好好的在家,怎么就受了惊吓?看着杜衡那副蜡黄的脸色,也着了怕,要是人有个三长两短,她还真不好和杜家交待。
郎中取出银针,刺入了百会,大椎,内关,太溪穴,留针半个钟头,缓缓的拔针。对赵老太太说着:“再配着药服下,我明日再来上一次针。”
赵老太太起身把郎中送出门外,这是扬州城里最有名的和春堂的坐堂郎中,妙手回春的本事是有的,老太太示意慈姑再额外给些打赏。转身刚回了屋子,吴妈在外头禀告着:“老太太,杜家的老爷来了。”
赵老太太的头一个变两个大,杜家的老爷指的便是杜仲,这要是搁在她刚出阁的时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婆家是死是活娘家都不容置喙,何况哥哥。但如今时代不同了,亲家们的往来也频繁,何况赵石南和杜仲还常有生意上的往来。杜仲偏偏这个时候来,赵老太太有点被打脸的挂不住,却也无法,只好吩咐着:“快请进来。”
一身蓝锦长袍的杜仲和一身鹅黄月白短袄长裙的佩兰,前后脚急匆匆的进了杜衡的卧房,佩兰刚看到杜衡,就迫不及待的冲了过来,握着杜衡的手泪就下来了。杜仲看着一脸憔悴的妹妹,脸色也不好看,才嫁过来几天就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赵家虽然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践人。不由看着赵老太太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老太太陪着笑脸道:“咱们到客堂去说,别影响衡儿休息。”说着赵老太太和杜仲走到了前院的客堂。
佩兰抿了杜衡耳边的碎发垂泪问着:“怎么弄的?”杜衡抿唇不知怎么说。忽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挣扎着起身,门口站着的是凌泉。
守着屋子的吴妈有些惊讶:“凌泉少爷?”佩兰忙解围说着:“凌泉恰好同我们在一处,便一起来了,他是故交,不妨事的。”
杜衡虚弱的说着:“吴妈,你先出去。”吴妈和双叶识相的出了屋子,却有些疑惑。
佩兰转而对杜衡轻声说着:“若不是他方才到了家里,我和你哥哥还不知道你情况这么危急。你哥哥撂下生意就马上来了。”到了赵家,凌泉非要跟着进来,杜仲和佩兰也没法,又怕闹将起来不好看,只好带着他一同进了后院。
赵凌泉站在床头,看着瘦弱憔悴的杜衡,他所有被压抑的血性突然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为了母亲,他已经隐忍了二十年,如今他不能再看着心爱的女人还在这个见不得人的去处受罪。凌泉脸色沉静,一手拉起了杜衡,温声道:“衡儿,跟着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