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婚 (疯子三三)

北北在窗户上用手指画图案，晚好用力抱着他，一直将脸埋在他肩窝里，偶尔被小家伙询问自己画的是什么，她就配合地答几句。
窗外天寒地冻，唐启森觉得自己的心也仿佛在冰火中煎熬，他许多次忍耐不住想对姜晚好说出实情，也想对北北说真话，如果是从前的唐启森，一定没有半点犹豫。
可现在，他忽然明白了很多道理，除了考虑姜晚好和孩子的心情，居然连带着对钟家也留有一丝不忍。
从前的他一定不是这样的，现在却变得不一样了。他太清楚这改变是因何而起，是姜晚好，接触姜晚好之后，他了解到了人性中太多他从前没有的东西，善良、包容和仁慈，还有尊重。
唐启森开着车，心里翻搅着太多情绪，从前想着将姜晚好追回来，孩子也一定要夺过来，但现在，很多问题变得棘手。
“叔叔？”北北又开口喊他，将他从千丝万结中扯回来。
看着他璀亮的眼，唐启森忍不住柔了嗓音：“怎么了？”
“咱们能在佳和广场那停一下吗？”
孩子一副小心翼翼的口吻，还是让唐启森心口被狠狠刺了一下，他点了点头，靠边停车，甚至没问为什么。
晚好也纳闷地看着孩子。
北北歪着头，小脸上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对了对肉呼呼的手指头，这才小声说：“我想去堆雪人，叔叔不是说要当我一晚的爸爸吗？那能不能陪我堆一个最大的雪人，那样我不仅被爸爸举高高过，还和爸爸一起堆过雪人了！”
唐启森看到姜晚好快速地别过头去，孩子的表情太单纯了，单纯到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刺着他的心脏。
他伸手用力搂住他小小的身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将眼睫往他发丝上轻轻一蹭，快要溢出眼眶的温热液体总算消失了，这才沉声说：“好，我们堆雪人，儿子……”


☆、第51章
广场上聚集了不少人,有情侣,也有小夫妻带着孩子,吵吵闹闹非常欢喜。唐启森拿着在附近超市买来的小铁锹和工具一步步走过去，远远便望见姜晚好带着孩子站在雪地里望着他。
那一瞬间,银装素裹的城市、周围的喧嚣乍然消失,只剩那一大一小站在原地，满含期望地等待着他。唐启森忽然有种错觉,仿佛这一生寻寻觅觅就是为了找到这两人一般……
他情不自禁地加快步伐,路面很滑,可一颗心全挂在那两人身上，就差几步路的时候还是狠狠滑了一下。孩子和姜晚好一起惊呼出声：“小心！”
北北瞪着大眼睛,小脸紧张兮兮地样子,姜晚好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忽然有人牵挂、有人关心，唐启森觉得哪怕就那么摔一跤也挺值得，不由露出温和笑意道：“没事，我身手很好。”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矫健，他得意地朝两人摆了摆手，孰料话音刚刚落下，老天似乎见不得他张狂，马上就让他没形象地整个摔趴在了雪地里。
周围开始积雪，可毕竟不够厚，摔下去其实非常疼，唐启森听到小家伙压抑不住的爆笑出声，抬眼故作凶狠地瞪着他，结果就见姜晚好也在笑。
北北鬼灵精地冲他吐了吐舌头：“老爸，你年纪大了就不要逞强啦。”
那一声“老爸”其实在孩子看来根本不代表任何意义，可唐启森听着却百感交集……直到姜晚好伸手递向他，站在他面前小声问：“没事吧？”
她嘴上如是说着，可眼里的笑意根本藏不住，分明很开心看见他狼狈的窘态。
唐启森很快收敛心绪，也伸手去握她的手指，顺势一拉就把人带着一起滚进了雪地里。晚好被他用力箍在胸前，气息不稳地俯视着男人深刻的眉眼，耳边轰隆隆地，似乎又只剩下北北尖叫起哄的声音，她控制不住用力挣了挣：“唐启森，你这样真的很幼稚！”
他却闻若未闻，仰起脖子就往她额头上狠狠啵了一下，这一下和以往的强吻不同，没有侵略性亦没有任何情色意味，只有她越加紊乱的心跳和他轻柔的声音：“这样才像一家人，有难同当。”
晚好盯着他微微含笑的眼，鼻尖泛起一阵酸意，很快就逃脱他站了起来，尤不解气地往他腿上踢了一脚：“神经病，快点起来小心感冒，北北会学你。”
凶巴巴的语气，可依旧藏不住颊边一闪而过的红晕，唐启森笑着躺在雪地里，却整颗心都是暖洋洋地。
***
小孩子对堆雪人似乎有种难以形容的执念，北北带着手套忙得不亦乐乎，露在围脖外的半张笑脸冻得红苹果似的，却依旧兴奋地大叫：“爸爸快一点！待会雪都被用光了。”
唐启森和晚好帮着他将雪人加固，又按小家伙的指挥给它装了鼻子和眼睛，北北高兴坏了，一直围着雪人来回跑：“比上次我和妈妈堆得要大多了！叔叔阿姨你们好厉害。”
还是叫不惯，孩子很快又改口了，唐启森心里煎熬得厉害，但也明白这件事急不得。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淡如常，用力拍了拍雪人肚子，对孩子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当然，我有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能堆很多雪人了。”
“为什么一个人？你没有爸爸吗？”北北好奇地停下来说。
唐启森手里的动作慢了，最后冲他微微一笑道：“我的爸爸生病了，不能陪我一起玩，我只能自己和自己玩。”
晚好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唐启森的童年她同样不知情，他们婚内几乎很少交流，原来他不止成年之后辛苦，连童年也并不愉快……
北北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用力点着头：“我明白了，就和我爸爸一样对吗？”
“差不多。”唐启森笑着捏了捏他下巴。
北北停顿了下，忽然跑过来抱住他的腿，唐启森莫名其妙地低下头，就听小家伙脆生生地开口道：“叔叔，原来你和我一样，以后我会对你更好一点。我们拉钩钩做好朋友吧？”
唐启森简直哭笑不得，又被孩子简单善良的心思所打动，脱了手套和他拉钩钩：“好，我们做好朋友。”
说完又在孩子耳边轻声补充：“那你要在阿姨面前经常夸我。”
谁知北北听了这话，居然为难地望着唐启森，那副纠结迟疑的表情看得他险些吐血。不是说好了做好朋友吗？难道他就没一点优点值得自己儿子夸一夸吗？
纵然还是会被小家伙有事没事地给噎一下，但北北明显对唐启森亲近多了，两人相处起来越发亲昵自然，居然还合伙作弄晚好！
晚好本来正专心致志地用树枝给雪人做领子，忽然感觉脸颊上一阵寒意，回头就见唐启森的脸近在咫尺，接着还没来得及说话，鼻子上就被按了一大团雪花。
北北笑的前仰后合：“阿姨，你这样子好可爱。”
晚好愤懑地抓起一捧雪，追着打唐启森，结果他抱起北北就跑开了。北北趴在唐启森肩膀上还冲她直扮鬼脸：“阿姨你追不到啦，叔叔腿好长的。”
晚好越加恼羞成怒了，指着唐启森的背影骂：“唐启森，北北跟着你都学坏了！”
“有吗？”唐启森竟然抱着孩子边往后退边和她说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双腿一眼，“他只是说实话啊，对吧宝贝？”
北北努力点点头。
“臭小子！”晚好红着脸去追，结果那两人跑的飞快。
他们的笑声淹没在人群里，可这个夜晚似乎注定了并不寒冷，到处都是其乐融融的景象，连晚好心里都生出一丝错觉，仿佛他们真的变成了一家人，那些横亘在中间的问题和波折全都消失不见了。
等堆完雪人北北非要和它合影，唐启森趁机搂住晚好的肩膀，摆正手机摄像头：“咱们也来张全家福。”
说话的时候，他很清楚地感觉到掌心下女人单薄的肩膀有短暂的僵硬，可再看过去又见她故作轻松的笑脸：“好啊。”
晚好说着用力拐了他胸口一记，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照相就照相，别动手动脚的，耍流氓还上瘾了？”
北北对着镜头笑的最开心，小家伙很有镜头感，甚至做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唐启森按下镜头的那一瞬还是用力搂紧身边女人的肩膀，两人的脸贴的很近，虽然表情变化的幅度并不大，可眼里都有温和的笑。
画面定格在这一秒，严寒的雪夜，照片里却满满的都是爱。
***
离开的时候晚好见不远处的巷子口有老人在卖烤红薯，这么平民的东西不知道唐启森吃不吃得惯？可小时候她和爸爸最爱做的事儿就是冬天买来烤红薯围坐在一起吃，这会儿居然特别怀念那个味道。
于是她开口喊住前面的人：“喂，唐启森！我们去吃那个怎么样？”
唐启森驻足回头，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微微挑眉露出几分疑惑的样子，看起来这位总裁大人可能真没吃过烤红薯。
晚好向老人买了三个，一家三口便坐在另一边屋檐下的台阶上吃起来。北北坐在两人中间，满足地直叹气：“好甜呐，黏糊糊的，像棉花糖一样。”
“……”
身后的两个人忍不住对视一眼，都怀疑小家伙和他们吃的究竟是不是同一种食物？怎么会吃出棉花糖的味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