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没有不透风的墙么,她那个好姐妹跟我选了同一节课,她告诉了我好多好精彩的……”
“啊,你们快看这是什么……”
接下来出现的一幕,是乐乐不会忘记的,她洗好澡推门进来,看到的是舍友们围在电脑前,看校园BBS上刚出的帖子,那是困扰她很久的帖子,见她进来,室友们脸上藏不住的讳莫如深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然后都陆续有事出了宿舍,只留下她一个人,对着那个没有关掉的网页,画面上是自己的侧影,站在妇产科人流手术室的牌子下面。
被顶到很前面,是因为下面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自己亲眼所见照片上的女生去做人流的场景,这个女生就是B大的,英语系,绝对真实……正因为这一个叫做“11”的马甲的发言引发了后面无数的跟帖和猜测,不用说,现在的乐乐即使不用法力都可以知道这个ID是谁,11,姚姚。
姚嘉啊姚嘉,你我之间究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这样费尽心思对付我。
那个晚上,乐乐坐在电脑前,心情郁闷到了极点,安慰她的是她的达西先生,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从高中开始一次偶然的机会加了QQ认识的,一直不知道他是谁,但他们很聊得来。她说自己胖,他就会说胖姑娘都是心地善良的;她说自己打算报B大,他就会说B大很好,说不定他们会在那里见面;她说自己已经瘦下来了要参加舞会,他就会鼓励她勇敢地去跟喜欢的人表白;她说自己没有得到饰演伊丽莎白的机会,他就半开玩笑地说那他也不要做达西先生了;她说自己工作了,他为她加油;她说自己辞职了,他会说如果决定了就不要后悔,不管怎么选择,他都会一直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陪着她。
“我被人误会了,这种感觉很不好。”
“我相信你。”
达西先生,你的位置从A市变成了B市再变成美国,愚蠢的我竟然要靠死过一回使用法力,才知道,你竟然一直在我身边。
蒋晋啊蒋晋,你这样对我,值得吗?
余乐乐从窗户飘出去,她有些分不清,现在的她是活在梦里,亦或者曾经的那些年才是不真实的梦境,是虚拟的世界、真实的人生,还是虚拟的人生、真实的世界。
她让自己飘得好高,高到足以俯瞰这座城市,不远处的高楼上有人想要轻生,楼下消防人员医护人员和警察都在待命,那个年轻女人就这样站在楼顶的边缘,哆哆嗦嗦的,不知道她是遭遇了多大的痛苦到了要轻生的地步。
乐乐飘过去,只要她略施法术,自杀就不会发生,若是在前几日,这样让积分大增的机会绝不会放弃,但现在,她迟疑了。救她,会不会反倒是害了她?说不定死过一回,人生才不会这样傻到底。在底下的人惊呼声中,年轻女人已经一跃而起高高坠下,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啊,人的本能让乐乐在她就要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停住时间,移动了位置,让她稳稳地落在安全垫子上。
不去管系统的积分提示,余乐乐只想赶快到明天,她需要到那一天,去阻止那件事情的发生。
Day 9
毕业一年多了,乐乐已经从明珺辞职,回到A市,每天对着一堆小朋友,做着她从前没有想过的工作。其他的都不重要,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这一天的原因,是因为这一天,她被陆钊半哄半骗半强迫地,失去了坚守多年的第一次。
一大早,陆钊妈妈打电话给她,叫她陪去医院检查身体。一路上,乐乐非常卑微地一直在找话题想要讨好她,都被她冷冷地回过来。
“阿姨,我跟陆钊商量着,过段时间让您和叔叔到三亚去旅游,去回来的人都说风景很好。”
“三亚好不好玩我不知道,我倒是有朋友去了马尔代夫,回来就不停地跟我吹,不就是儿媳妇开了个公司嘛,要不是钊钊他爸——算了,说了也没用。”
两个人是坐着公车去的,天气有些热,公车上挺挤的,两个人上去以后被死死地卡在中间,旁边也没有谁站起来让座,才走了半站,陆妈妈就捂着胸口说胸闷要下车,乐乐赶紧拨开人群叫师傅停下来,把她扶到路边。
“一把年纪了还要挤公车,家里连辆车都没有,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看到老人也不让座,骨头都要散架了,这以后怎么出门。”陆妈妈瞟了乐乐一眼,那副嫌弃的表情,真奇怪当时自己怎么就硬这样忍下来了。
最后是坐了出租车到的医院,医生是陆妈妈的同学,乐乐跟她进去的时候医生正低头看着病历,抬起头时乐乐又正好背对着接了个电话,医生看了一眼说,说有个这么贴心的儿媳妇真是福气,上次看到她跟钊钊逛街小两口甜蜜得很,女孩子乖巧乖巧的,一看就是旺夫的,陆妈妈笑而不语,待乐乐转过身,医生望着乐乐的脸僵了一下,转而就是略带尴尬的笑笑。
当时天真的自己哪会去注意这表情的含义,现在的她,即使没有读懂心理的技能,也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个乖巧乖巧的女孩子,和站在眼前这个,肯定不是同一个人。这种众人皆醒我独醉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在医院走廊里陆妈妈又碰上个老同事,远远还没走近,她就已经开始低声骂了句,今天见鬼了。待走近时却能立刻换上一副欣喜的表情:好久不见了,真是老了,以后可能只有在医院才能碰上。
那边的阿姨一身贵气打扮,两人互相吹捧了一番,她指着乐乐问说是不是儿媳妇,陆妈妈忙说不是,那人听了笑她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小姑娘挺秀气的,跟阿钊倒是很配啊。从年轻开始什么都要抢在她前面,这次她要赶早了,儿子留学回来带了个英国女孩,家里还带着什么贵族血统,家里有个庄园,婚礼都要在英国举行。
“跟洋鬼子结婚有什么好炫耀的,半句英语都不会,靠眼神交流?还要去英国,庄园,哼,在我们这里就是农民。”走远以后,陆妈妈非常地不屑一顾,不过心情不好是肯定的,回去的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跟乐乐说。
送她回到家,因为陆妈妈说身体不舒服,乐乐就留下来帮她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太阳还不错,乐乐一个人抱着被子爬到阳台上,一个不小心差点从阳台上滑下来,不过那个时候,就算是她真的摔下来了,也不会有人会心疼吧。看着那个自己,低着头用布把地板和个个角落都擦得干干净净,还有厨房,全都做完的时候腰都直不起来,自己都心疼个不行。
“阿姨,我晚上还有事,先走了。”晚上是他们高中校友聚会,她得回家换一身衣服赶过去。陆妈妈没有应她一声,见她关门出去,就开始打电话给儿子:“你这个女朋友喔,真是娇气得很,妈妈今天不舒服,叫她帮打扫一下,随便搞了搞就说有事要走了,眼里真是没有我们老人家,要不是看在房子的份上,我绝对不会同意你们……”
听来听去都是那些话,这几天再狗血的事情都见过了,这些在乐乐看来,一点新意都没有,没再继续听下去。临走的时候想使用法力给她一点小小教训,环顾四周,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做的,手指随便划过书柜,一柜子的书一本接着一本地从架子上飞出来,在半空中盘旋,留下一声惊叫,乐乐离开,却并不觉得半分畅快。
酒店门口写着指示牌,乐乐看着自己一身简单的衣服,还好脸上稍微扑了点粉,不然真是素到家了。昔日的同学都和读书时很不一样了,怪的是,成绩好的都没有调皮捣蛋的人混得好,年级前几名给倒数几名打工的比比皆是。走进去,一路没有人过来打招呼,一个瘦高的男生盯着她看:“小——姐,我们是校友聚会,你是不是走错了?”
余乐乐笑着在人模人样的他肩膀上一锤:“张晓,不认识我了?”
也难怪,高中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即使是同班同学,坐在前后桌,也不可能认得出来,这个脱胎换骨的自己。
眼前的张晓早就不是高中时那个吊儿郎当的少爷样,而是货真价实的少爷了,横看竖看皱了半天眉头,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乐乐忍不住笑了:“我是乐乐啊,白给你抄了那么多年的答案了。”
接下来的乐乐似乎成了聚会的核心,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纷纷过来核实这个重磅消息的真实性。
“余乐乐啊,女大十八变这句话也只有用在你身上才合适啊。”“啧啧,当初我怎么就没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呢,生生错过你这支潜力股。”
蒋晋在里面和老师在聊天,被这边的笑声吸引过来,他倒是一身随意的打扮,但谈吐之间却已经不是校园里那个青涩的少年。两人只是点头微笑,乐乐整个晚上被灌了不少的酒,直到快散场了,才有机会跟蒋晋说上话。
“回来了?”乐乐带着点点醉态,不经意间流露妩媚。
蒋晋点头,递过来一张名片:“听说你已经从明珺辞职了,现在过得好吗?”
乐乐匆匆一扫那一串英文的抬头,没仔细看便把名片放进包里,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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