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说你怎么回事儿,按喇叭你也听不见,就知道埋头过马路啊?”
一口地道的京腔,洛艾努力对着车灯向车子方向望去,是那个司机探出脑袋在跟她说话。
副驾驶室里坐着一个瘦小的男子,后面的座位上好像还有一个人影。
洛艾没搭理司机,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神情落寞地向车子后面方向的街道走去。
身后再次传来一阵喊叫,洛艾回过身,原来是坐在副驾驶室的男子,他站在车旁边,正指着洛艾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由于距离太远,她也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心中的落寞瞬间转化成升腾的怒火,直接冲向他,一脸怒气地开口道:“不就是差点撞上你的车嘛,你一个男人至于跟我一女孩儿纠缠半天吗?不会好好说话啊,用方言跟我在这叽里咕噜个什么劲?”洛艾竟把眼前这个人当成了自己发泄差心情的靶子。
对方看洛艾来势汹汹,慌张地向后退了几步,贴住了车门。此时车的后门瞬间打开,里面又走下来一个男子,“喂,一个女孩子这么凶干嘛?”
这回洛艾算是听得清清楚楚了,这人嘴里说的是一口标标准准的韩语。她回过头来,脸色极差的看向他,顿时像刚才那个矮小男子一样,吓得往后退了两步,靠上了街边树干。
这个男子个子实在是太高了,目测估算下,足有185以上,一头顺滑的栗色短发,戴着一副超大墨镜,却挡不住他高挺的鼻子和浅色的柔唇,深灰色V领贴身短袖和白色牛仔裤毫无保留的展现他挺拔健硕的完美身材。
洛艾看不见墨镜后这个大个男的眼神,只见大个男走向那个瘦小的男子,对他叽里咕噜了一番。
她心想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碰上外国友人,还很没礼貌地冲人家大吼大叫,真是丢脸。
瘦小男子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大个男手上,大个男转身面向洛艾,嘴角勾起一弯邪笑,举起右手,将一个白色的手机展现在她的面前。
洛艾仔细看去,又摸摸自己衣服的口袋,那不就是自己的手机吗?准是刚才把手机握在手里,被刹车的声音惊吓时慌张地摔出去了。
洛艾自知理亏,脸色顿时好转,踮起脚拿手机,还不好意思地用韩语对大个男说了声“谢谢”!谁知在她触碰到手机的一瞬,大个男立刻抽走了举起的手,背在了身后。
“你,你想怎样啊?”洛艾的怒火再次点燃,流利的韩语质问道。
“你的韩语说的不错嘛。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我的助…朋友发现了你的手机,好心要还给你,你却对他大吼大叫,你是不是该向他道歉?”大个男一脸严肃地教育洛艾。
“刚才是个误会,我不知道他是韩国人。”说着,洛艾侧身面向那个瘦小男子,抱歉地说,“那个,猪朋友,刚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啊!”她把刚才大个男不小心脱口的“助”听成了“猪”,一脸赔笑地道歉。
瘦小男子微笑点点头,意思“没关系”。
大个男笑得前俯后仰,用韩语让他先回到车上,转而又面对洛艾,一脸不友好地态度说:“你怎么会称呼他‘猪朋友’?不管怎样,你还得向我道歉,耽误了我的行程。”
“你,你有完没完?你朋友都没有说什么,你这大个猪倒是很会胡搅蛮缠啊。我决不会向你道歉,这手机我不要了。”
洛艾语气坚决,双手紧握,幼时倔强无礼的性格又回到她已经长大的身体中。
洛艾的眼神里怒火和忧伤同时显现,转过身去,大步走远。心情本来就不好,还遇上这么个难缠的怪人,大晚上戴着墨镜跟一女孩纠缠不休,有意思吗?
她的落寞情绪再次升腾,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哭吧,反正路上也没什么人,尽情的哭吧。
一只强有力的手,上来扳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身来。除了那个讨厌的大个男,还会有谁这么粗鲁。
洛艾毫无掩饰地一双泪眼愤恨地看向他,抽噎的速度越来越快。大个男看到洛艾的样子,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抓住她肩膀的手松了一些。
她甩开他的手,转身继续往前走,可是她不知道这是哪里,混乱成一团的脑子里竟分不清了东南西北,洛艾索性蹲在原地,哭得更加厉害。
老天好像也想对她捉弄一番,竟下起了倾盆大雨。下吧,好好冲刷一下她现在糟糕的心情。
大个男再次走到她跟前,从背后拉起她的手臂,洛艾使命向下赖,可是怎么也抵不过他的力气。
在大个男半拖半架的情况下,她被他弄回了那辆车跟前,瘦小男子已经将后门打开,大个男用力将洛艾塞进了后座,自己跟着坐了进来。
“你想干什么?劫财还是劫色?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
被蛮力弄到车上的洛艾慌了神,她心想自己是不是惹怒了这个大个男,他要把她带到自己的地盘上好好折磨?想到这,洛艾的哭声升级。
“给我安静!”大个男突然大声吼道。
洛艾被他这一声吼叫吓坏了,抑制住自己的哭声,小声地抽噎。
大晚上戴着墨镜出没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她得知趣。副驾驶位置上的瘦小男子从包里翻出两条新的白色毛巾来,回头递给大个男和洛艾。
大个男仔细擦着自己的头发和面颊,却始终不摘下墨镜。
他侧脸发现洛艾正呆愣地看着他,夺过她手中的毛巾,像擦皮球一样在洛艾的头上和脸上一阵乱抹,洛艾却害怕地不敢反抗,前面司机和瘦小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家住哪儿?”大个男问。
“你…你想干嘛?”
大个男无奈地笑了笑,拿洛艾没办法的说:“除了送你回家,我还能干什么?”
听到他这句话,洛艾心里突然好受了些,害怕的情绪淡化了一点,反正自己住学校教师公寓,那里又不是她一个人的,才不怕告诉大个男地址,于是她脱口而出“尚美佳学院”。
“尚美佳学院?你是那儿的学生啊?”前面的司机突然开口道。
“嗯,是的。”洛艾乖乖地用中文回答。
“想不到你这个疯女人,居然还是个大学生?”大个男直起身子,贴到洛艾面前质疑地问。
洛艾迅速向旁边挪了两下,离他的脸远了一些,故作嚣张地说:“我当然是大学生,你才是疯男人!”中文和韩语变换着说话还真是麻烦。
大个男不但没有生气,还微笑地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反应还挺快,回骂我还知道把‘女人’二字给换了,呵呵呵呵……”
前面二人再次跟着他笑起来,司机边认真开车,边说:“姑娘,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
大个男不等司机把话说完,拍上了司机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了。
外面的雨还在拼命下着,看不清已经到哪了,洛艾只能面对反光的深色车窗,打量自己哭得红肿的双眼。
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一张戴着墨镜的大脸再次悄无声息地贴上来,吓得她打了个激灵,往后缩起。
“你这个疯男人怎么回事?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吗?”洛艾吓得右手捂在胸口,睁大眼睛怯懦地看着他。
大个男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伸到了她的脖子附近。
“你想干嘛!你这个色……”
还没等洛艾惊慌地吼完,大个男将她脖子里的月牙项链举在了面前,洛艾仔细一看,是月牙项链的皮绳断了。
她从他手中接过项链,放在手心里,三年了,项链皮绳都已经老化断裂了,时间真的过得很快。洛艾摩挲了两下,将它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洛艾突然想到这句话,小声自言自语。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了,司机突然停下了车子,“姑娘,学校到了。”
洛艾仔细透过前面的玻璃向外望去,确实是学校的大门,她高兴地谢过司机大哥,欲下车离开。
大个男坐直身子捉住了洛艾的手腕,对着前面瘦小男子咕噜咕噜了几句,男子点头下车,撑伞走到门卫处和保安费力地用手势交流,只见学校的大门打开了,他向保安弯腰表示感谢,又回到了车上。
司机大哥明白了大个男的意思,点头又启动了车,缓缓往学校里面驶去。
在洛艾“左转”、“右转”的指引下,司机大哥终于将车停在了她的公寓楼下。
洛艾轻轻舒了一口气,再次谢过司机大哥,对着旁边依然抓住她手腕的大个男说:“谢谢你,你可以松手了。”
大个男没搭理她,又对瘦小男子咕噜了几句,男子下车,撑伞走到洛艾身边的车门,将其打开,请她下来。他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她下车站在了瘦小男子的伞下。
“疯女人,你的手机不要了?”
到这时候他还不忘调侃洛艾一下,洛艾弯腰将他手中的手机夺过,用力关上了车门。
瘦小男子打着雨伞将她送到宿舍楼道口,礼貌地和她道别,回到了车上。
车子启动,渐渐离开了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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