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这年头,公众人物要没个绯闻,那也只能证明还没红到那种程度!”
“身陷抄袭门总比身陷其他门好,好歹这个门能关能合,其他门就说不准了。”
“画画这种事,灵感像天边的浮云,谁知道那云爱往哪儿飘?”
“要说这是c君的故意爆料借以炒作也不是不可能……”
跟她帖的人很多,有赞同有反对,但大部分都是跟着一起发表见解,眼见着这边的楼要歪了,楼主又是斯斯文文地来一句:“唉,问世间情为何物,为爱犯错的人总是情有可原的。”
话中有话,倒是将邵昕的抄袭事件归为为爱情犯错。
这楼之后,跟的人明显少了一大半,显然即使是为八卦所振奋,在原则性问题上大部分人还是有所保留的。
不知道在前面第几层,早就有人爆出了对比照。
一张是近期多家权威性杂志发表出来的邵昕转型新作《梦几角》,另一幅则是看上去比较模糊,时间也早上许多的某家小报社上的慈善捐赠作品《心境》。
两幅图,均用了分割式的场景嵌接,虽然颜色和构图都有差别,五个嵌接只有一幅比较接近,但是意境和风格却大同小异,尤其是其中一个画面上的女孩捧着一角爱心,仰望着茫阔无边的星空,跪在一颗菩提树下的处理,前者用了时下流行的铅笔灰色基调,后者则是极简单的淡画勾勒,看样子更像是一副草稿。
孰优孰劣,立现分明,四千多楼处,便有人小心地说:“其实,从改动的程度和绘画水准上来看,邵昕明显是更胜一筹的,而且五个场景只撞了其中一个,会不会真的只是巧合?”
这话一出,应和的人也有几个,但基本都保持沉默,直到那个杀马特突然插了一句:“某校就是南大是没有错的,据我所知,当时南大里除了乔以航绘画精湛,有个叫陆浮橙的姑娘在画画上好像也是小有名气的。”
立刻有人火速开展讨论:“难道那个c君就是陆浮橙?!”
“咦,这个名字挺耳熟的!”
“啊呀,就是昨天的那个比赛……”
浮橙原本从容淡定的脸色微微僵住,网友的联想力真不是一般的强大……
她从前画的一些非公开的随性作品,除了乔以航,只会给柯青青看,所以会被柯青青一眼认出来,她并不惊奇。至于那幅草稿居然会被弄上当时的某个慈善拍卖应选作品,大概是老师那边擅自做主了。
她的草稿向来保存得比较完整,但是因为院里有个相当欣赏她的老师也很喜欢画画,所以她有时也会将一些记录灵感的草稿拿出来和她讨论,很多次她从她那里拿回草稿册之后,都没有立即检查张数。
大概就是那位老师在哪次给临时拿走的。
她还一直以为是自己遗失了,或许,邵昕就是在偶然的情况下看到了那张草稿?
“咚咚——”封御景象征性地敲了一下门,推门而进,看到趴在电脑前眉头微皱的人时,神色一缓,淡淡地笑了:“吃饭。”
他动作自然地端着餐盘在她身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指着屏幕说:“其实你当时画画也就是这种草稿水平,线条紊乱,素材搭配不当,主题也浅薄幼稚……你以为我是因为什么看上你?”
“陆浮橙,”他拿着筷子挑起她的下巴,漫不经心地说,“我只是看上你的美貌而已。”
他这是在哄她,放低了身段,用并不好笑的冷幽默,正在尽力地讨好她。
也许是某一瞬间被他脸上少有的柔情所震慑,浮橙倏然怔愣了好久。
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猜度……是因为她罕见地发了脾气,还是这个人其实从未将她看低过?
热腾腾的罗宋汤泛着浓郁的香气,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走动。浮橙眨眨眼,恍然觉得身处的空间一下子竟然温暖如明媚早春。
许久,她抿直唇线定定地望向他,心思翻转折叠,蓦地如同一个战士在挑战权威,仰起头顽固地索要承诺:“不要骗我。”
“封御景,请你不要骗我。”
在我不慎发现自己真的已经无法干脆利落地离开你身边的时候,请一定,不要欺骗我。
“你在害怕什么?”他终于失了耐心,因她总是在盘缩如鼠地逃避。
淡然的眸光审视着今天一天都神色恹恹的人,唇边最后一点笑意也凝固了:“陆浮橙,别总踩中我的脾气。”
他给了她前所未有的自由,允许她抛头露面惊才艳艳,纵容她几次三番频频脱离他的掌控,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着她和过去余情未了。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再越界,她就只能回归他亲手打造的囚牢。
仿佛没领会他压抑的怒意,浮橙只是微抬起眼,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知道了。”
又是这样不咸不淡的语气!一举将两人之间所有的一点进展一枪打回了原地!
男人豁然站了起来,沉郁的眼神好像尖锐的利剑,恨不得戳破她总能将情绪掩得滴水不漏的脸,连室内的暖气都燥热了起来。
“很好,”他倏尔眯起长眸,语气凉薄,“陆浮橙,你胜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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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国际。
办公室内,一室沉默,琴姐高跷着双腿坐在椅子上斜眼看着窗边的人,冷笑连连,再厚的粉底也掩不住她脸上得意的神情。
“啧啧,一夜成名又一夜被砸下云端的感觉是不是很奇妙?”
如果不是邵昕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直接向上头提出替换她这个经纪人,甚至还隐隐地表露出让她再也无法在公司生存的意味,她也不至于亲手将自己供上去的人一把给拽下来。哼,想让她替他人做嫁衣,门都没有,她成琴只有踩着别人步步往上爬的份,什么时候居然轮到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三番四次地对她挑衅的?
“所以,是你将那些消息放出去的?”邵昕头也没回,一头俏丽的酒红色的短发在午后日光的映衬下,愈加鲜艳夺目,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讥讽,只有一双琉璃眼眸透出淡淡的怒意。
她早知道成琴这个老女人,从来不会一心一意地替她做事,她现在所心寒的是,荣爷竟然也默认了这件事情的处理。
为什么?
当初答应替他做事的条件之一,不就是让她有朝一日能正正经经名正言顺地站在绘画界的高峰,拥有和乔以航并肩而立的资格吗?!为什么要在她刚刚打响名气的时候,将她一举拉入泥潭?!
尽管……选择借陆浮橙早年的小半幅作品进行创作,本质上仍是她自己的灵感,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有私心,她只是想借着“陆浮橙”三个字,引起乔以航的注意,就算只是一个污秽的,抄袭者的名号,她也不在乎。更何况,以她对乔以航的了解,他绝不可能愿意将陆浮橙推到舆论面前,所以关于抄袭也好,过度借鉴也罢,这件事情,只会是她,他,提议的成琴,以及荣爷知道。
但是成琴会主动去捅破这层窗户纸,说到底,她不是没有预想过,她只是在奇怪,为什么乔荣会突然不打算隐藏陆浮橙这枚棋子了?不是一开始的计划之中,是通过这次比赛,试探陆浮橙到底知不知道古画的事情的吗?
难道说……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邵昕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
一年前,当她失魂落魄地离开埃及,辗转到冰岛散心时,便遇上了乔荣。那个男人永远是隐在黑暗之中的,好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蝙蝠,只会盘踞在阴冷的暗槽之中,但却可以透过狭窄的缝隙,窥测到这世间日日夜夜上演的瑰丽旖旎,阴谋算计,所以他也可以一眼看出她需要什么。
她需要一个地位,一个可以不再仰望心爱的人,只需要几步走近而不是艰难攀爬的地位。
她承认自己不具备绘画天赋,可她已然为了他放弃最适合自己的工作和兴趣,既然这些还远远不够,那她就势必要继续向他靠近,他成为绘画界的大师,她就要拼搏知名画手,他在的比赛展出,她也要时刻出席,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她都要紧随其后地踏上那片领土。
她从未想过,有生之年,会这么迷恋一个男人……
“男人需要的不是一个爱他的女人,而是一个对他有用的女人。”乔荣掩在暗淡光线下的半张脸狰狞可怖,可他的语气却非常温和,“你想要出名,我手上正好有一家明星公司可以包装你,就看你值不值这个价了。”
如果不去看他的脸,其实他应该可以算是一个相当和蔼的中年男人,但她始终不知道那半张像被火烧过,又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的脸,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才会变得这般叫人不敢直视。
想到这里,她突然回过神来,没再看仍旧趾高气昂的成琴,而是打开门快速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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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爷,邵昕小姐过来了。”
乔荣正在健身室,一身白色的运动装衬得已步入中年的身形格外精神,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健硕。听到这话,他放下手下的保龄球,从下人端着的托盘里拿过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一半狰狞的侧脸看上去甚至能窥测出几分笑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