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有些怔住,她潜意识里,到底是想护着谁?
“没得选,只有蛋炒饭。”封御景撩起袖子,伸出手,直接越过她的头顶从冰箱里拿出几颗鸡蛋。
只是蛋炒饭?她原本还想叫份石锅海鲜拌饭的外卖,另外配一杯鲜橙汁,再要点零食的,尽管都是便宜货,可为什么现在反而更寒碜了?
浮橙抱住他的手臂,转过身怨念地说:“今天我生日。”
而且至于这么明显地直接忽视那么多丰盛的其他食材吗?
“哦。”封御景没什么表情地反问,“哪条法律规定生日的人就必须吃大餐的?”言下之意,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是他封大少爷亲自下厨,怎么着也该心满意足外带感激涕零了。
浮橙乖乖闭嘴,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一边等待开饭。
厨房里只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声,以及锅里翻动的煎炒声,浮橙双手枕在椅背上撑着下巴,看着他穿着睡袍,长身玉立在灶台前为自己准备晚饭,就这么入了神。
他还是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似乎从认识他到现在,就很少见他有情绪浮在脸上过,一张本就让人失神的俊逸面容,只会偶尔掠起轻讽笑意,但通常情况下,大都是这么一副面无表情。江易曾经也和她抱怨过,老大是天生的面瘫,面瘫中的精华。
可是她却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有时候,人还是内敛点得好,过去的她就是活得太恣意了,才会变得那么脆弱,一场家破就差点让她崩溃到谷底。
她突然想起初遇封御景的场景来了。
彼时她被几个流*氓地痞围堵在巷子里,孤立无援地只能紧紧攥着一块砖头护在身前,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了,而在那之前,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懦弱的。
她想要做到的事情,无论是画画,还是其他,都是小有成就,她向来觉得自己是聪明不足,天赋有余。在她能设想到的人生里,会有足够幸福的家庭,足够美满的婚姻,足够相爱的人,和足够自由的职业。而这一切设想都在亲眼看着母亲疯癫,继父锒铛入狱,最爱的人远在大洋彼岸迟迟未归的现实面前,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分崩离析。
封御景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静无声息地站在巷口,看着她死咬着唇瓣做着徒劳的挣扎。
☆、【V-037】另外的义务
也许是在某个刹那,她脸上的某个决绝的神情取悦了他,他缓缓开口:“滚。”
一场仓促而利落的战斗,那些地痞流*氓讪讪地连滚带爬地跑开,他却没有立刻走掉,而是踱步过来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视线让她下意识地全身一缩,颤抖在角落里倔强地没有吭声。
“乔以航的女朋友,是吗?”从他那好看的薄唇里吐出“乔以航”三个字时,浮橙似乎还能清晰地感受到有抹沁凉的仇恨从中穿梭而过,让她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你……认识他?”
连她都觉得奇怪,明明自己已经在家里出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再开口说话,却在面对这个男人时,会突然主动询问。
她因为太长时间没说话,嗓音沙哑晦涩,和从前的清软大相径庭,她自己听着都难受,对面的男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而是重复了一句:“回答我是或不是。”
“……是。”她闭上眼,不想去回想这个身份所带来的更多回忆,她在最需要那个人的时候,找不到他。
这是她这辈子都无法排遣的一个心结,哪怕他再有理由……
没错,她就是在任性地想,她绝对不要原谅那个人,因为她觉得自己很委屈,那委屈的感觉像一瓶刚打开的可乐,无论怎么拼命地舔舐,都来不及阻止那些酸涩气泡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很好。”男人对着她笑,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笑起来可以这么好看。如果说乔以航的笑是温润而暖人的,这个人的笑就是清冷而高贵的。狭长凤眸微眯起,眉目之间俱是清贵的气韵。
他慵懒地俯身靠近她,一字一句地说:“你一定不知道,乔以航的命掌控在我的手上。”
她蓦地瞠大清眸。
“我等你一周,想要乔以航活命的话,你最好能在这个时间内来找我,s市的罗阴山,逾期不候。”说完径自脱下外套随意地擦拭了一下掌心,然后将外套扔了过来,正好盖住她的脑袋。
“这种样子走出去,估计你也活不了太久。”他淡声说完,脚步声也越来越远。
浮橙是被蛋炒饭的香味拉回思绪的,一抬眼就见封御景端着盘子站在他面前,神色淡漠之中,又好像多了几分暖意。
“吃饭。”他绕过她走向饭厅。
味道真心不错,浮橙很认真地全部吃完后,抬头夸奖:“封御景你的手艺很棒。”比起她来说,完全是大神级的水平。
“我接受你的赞许。”对面的男人丝毫没有谦虚,拿过餐巾擦拭嘴角,起身往楼上走去,“饭碗你来洗,别告诉我生日的人有权利不劳动,而且,晚上你还有另外的义务要履行。”
浮橙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说的“义务”是什么,急忙叫住他:“那个……”她想说自己明天下午有比赛,不宜……劳累?
唔,或许还是没那么严重的,她的画稿已经完成了,只是过去交一下稿,再进行一场命题创作就可以了。
“怎么,想撒娇拒绝?”楼梯上的男人在这时突然语出惊人,浮橙倏尔红着脸连连摆手,“没事,你……你先上去吧。”
他站在楼梯上,本就高她许多,现在更是迫人得紧,一双幽深的眸子攫住她慌乱的眼神,唇角若有若无地扬起得逞的弧度。
“嗯,我等你。”
☆、【V-038】光头的女子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封御景已经离开了。
浮橙抱着被子发了一会儿呆,心里奇异地十分平静。
起身收拾好东西,下楼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苹果洗净,边啃边出了门,这次她总算记得把钥匙带上了。
刚到公司,部门的同事就都围聚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她关于和乔以航的绯闻到底是怎么回事,浮橙只是淡淡地笑着,没有更多的解释,自然也没有承认。有时候面对舆论,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你越是淡然处之,那些喜欢捕风捉影的人就越无从下手。
这一点,还是母亲曾经教会她的。
事实上,在做出那件事情之前,她一直是一个还算称职的母亲,无论是在父亲去世后,带着她辗转生活,还是在外人异样的目光下坦然嫁入乔家。
从她有记忆以来,母亲于她而言,都是一个足够谨慎而细致的女子,所以当知道乔家可以说是因为她们这对母女才弄得家不成家,业不成业时,答应封御景留在他身边,最终让乔以航平安度过两年并逐渐创立名声,或许不单单只是因为爱,更多的,她还觉得愧疚。替母亲感到愧疚。
总监走过来,尽管脸上还有几分尴尬,却不容置喙地吩咐道:“赛区的车子很快会过来,你把需要的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先过去候场。”
旁边的一名女同事奇怪地问:“总监,现在才上午八点啊,下午的复赛不是只需要交稿子,顶多还加一场命题创作吗?中午出发都来得及啦。”
总监脸色微微一变,语气略僵硬:“你做好自己的事情,管那么多做什么!”
后者立刻噤了声不敢多说。浮橙轻蹙眉,尽管当初进公司时因为学历的关系,总监帮过她很多忙,才得以有机会在这里工作,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对她的印象并不好,隐约觉得她的背后似乎还站着另一个人,通过她,不断地监视着自己。
这种感觉挺微妙的,浮橙有时候想想甚至也觉得离谱了点,她又不是大人物,更没有无意中得知什么国家机密之类的,没理由会有人闲得发慌地专程来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没再多说,朝总监点点头,浮橙在座位上坐下,因为还有点时间,干脆打开电脑准备将一些旧稿都润色一下。
她习惯性地会将稿子存在邮箱里,所以当处理完一张时,刚打开邮箱,就发现收件箱里还躺着一封邮件。她眼神微动,一眼就看到了发件人后面的名字:z。
点开,果然又是一张照片,拍的也是一幅画作,但显然已经不是之前那幅了。
这次的这幅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静谧的画面,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子匍匐在茫茫沙漠之中,距离她的手不过一米的方向,是一潭清澈的水,她只需要再努力一点,就可以够到水,但她绝望的表情却分明告诉世人,她没有力气了,哪怕这是唯一可以让她活下去的生命之泉,她也没有办法再前进一步了。
而与之前那幅长发垂至脚踝的男子截然相反的是,这个女子是个光头。
☆、【V-039】缺少了什么?
浮橙静静地看着这幅画,胸腔内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在慢慢升腾,她仍然觉得这幅画少了点什么。
不是颜色上的缺陷,因为这个画面是金黄色的主色,女子身上是大红的嫁衣,那潭水是澄澈的碧蓝,即使是从三原色的标准去判别,也基本达标,可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