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配合地继续弓着身子,缓慢地随着有栖川润的速度挪动步子。
由于他独特的造型,一路上不仅吸引了诸多目光,甚至路经之处旁人纷纷让道。
两人畅通无阻地来到宴会主角,道明寺椿和有栖川旬的面前。
在道明寺椿的身旁,是一脸怨怼和不耐烦的道明寺司。
“怎么了,忍足少爷不舒服吗?”
“好像是手臂疼。”
由于忍足侑士扮演的是一位因疼痛无法开口的少年,所以就连伤情汇报也是有栖川代劳的。
有栖川旬随意地打量了一眼忍足缠着绷带的胳膊,和颜悦色地问:
“需要我安排医生给你看看吗?”
“不需要。”
几乎是听见有栖川旬话语的同一时刻,忍足就毫不迟疑地拒绝了他的好心。
对此,有栖川旬并不在意,他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呆在忍足身边满脸担忧的有栖川润,嘱咐说:
“小润,你开车了吧。能麻烦你把忍足君送回家吗?”
>>>
有栖川和忍足成功从晚宴会场逃脱。
刚远离喧闹的气氛,有栖川就松开了先前扶着忍足的手。
她这样过河就拆桥的行为引得忍足一阵讨伐,最终还是抵不过有栖川冷淡,只得自己一个人灰溜溜地跟在有栖川身后,钻进车里。
就在有栖川润忙着发动引擎的当口,坐在副驾驶座的忍足突然可怜兮兮地问:
“我可以听广播吗?”
“原来你还喜欢听广播。”
在有栖川润的印象里,忍足绝不是广播一族的拥护者。
“最近才有的爱好。”
听见忍足满不在乎的答案,有栖川润沉默地垂下眼,伸手打开了广播。
有栖川润再一次意识到,这段时间她和忍足渐行渐远的事实。
两人之间早不是凭以往的常识,就能主观臆断的关系。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有栖川润打开广播之后的第一个频道就是可收听的。
此刻,正有一个偏男性化的声音娓娓道来。
“……如果,仅仅保持朋友关系,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的话,那么无论是谁都会这么做的吧。但其实也意识到了吧,[无法再仅仅保持朋友的关系了。]这件事……各位听完这首歌有什么感想呢,如果这首歌能在各位的心目中留下印象的话,就很好了,我是……”
两人听到最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一位歌手为了推荐自己的新歌而设置的特别广播节目。
虽然只是极其简短的,平铺直叙的语言,意外地在有栖川的心上划出一道伤口。
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疼,并不是强烈到会发出疼痛的呻|吟的地步,却在一瞬间洞穿了有栖川所有的脆弱一般,让她鼻子发酸。
握着汽车手柄的手掌蓦地失去了力气。
酝酿已久的车子迟迟没有发动。
耳边传来忍足侑士的喃喃自语,或许只是他本人一时的喟叹,有栖川听得格外清楚。
他说:
“啊,我知道那种感受。”
有栖川润将信将疑地转头去喟叹忍足的表情。
一向嬉皮笑脸的忍足侑士像是畏惧有栖川的探究,僵硬地别过脸。
于是,有栖川润只能看见,一闪而过的,忍足侑士紧抿的唇角。
过了很久,有栖川润才听见忍足的呓语。
“已经无法忍耐了。
继续假装成朋友这件事也好,还是故意疏远你的事情也好。
都已经无法继续忍耐了。
第40章 Ch40.大阪之行(上)
道明寺椿的生日宴会结束的一周后。
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有栖川润携着后援协会的部分成员,和Host部的各位少爷们来到了大阪的一片私人海滩。
私人海滩所有权的归属者---凤镜夜此刻正穿着沙滩短裤和大叔式的花衬衫陪着有栖川身边。
两人赤脚站在沙滩上,细软的沙子在脚趾的缝隙留下粗糙的质感。
面前的大海蔚蓝而平静,不时可以看见海鸥展翅而飞,一个低空俯冲,黑白相间的羽翼就在海面带起阵阵涟漪,让观者不禁心胸平静。
尽管如此,有栖川润并不感到舒适。
相反地,她多害怕下一刻的自己就忍不住打个颤栗。
凤镜夜的视线投向海面,像是在放空思绪。
一时间,根本没发现有栖川润的异常。
有栖川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只得主动打破沉默,抛出一个无聊的话题。
她说:
“感冒全好了吗?”
本来是一句极其平常的开场白,不知怎么地,竟然也引得凤镜夜发笑了。
注意到有栖川润的疑惑,凤镜夜故作严肃地抿了抿嘴,转过头说:
“我刚才还在想,是不是我今天的打扮太土气,所以你都不肯和我说话了呢?”
有栖川润心知这是凤镜夜在缓和气氛,于是也配合着做出嫌弃的表情,瞥了一眼凤镜夜的装束说:
“其实我也思考了很久,镜夜……你这身打扮是参照了哪本面向中老年大叔的时尚杂志吗?”
凤镜夜没想到有栖川也会这么不留情面地吐槽,脸上不由流露出羞赧的红晕来。
“是环那个蠢货,硬要把这件花衬衫塞进我包里的。”
“……环少爷的品味会这么独特吗?”
“穿花衬衫的男人能给女人一种安全感……环是这么说的。”
凤镜夜像是想要模仿须王环无厘头的语气,努力地调动每一根面目神经,达到当时的情景再现。然而,他的本性实在和须王环相去甚远,这会儿一模仿,反倒显得不伦不类。
有栖川润“噗嗤”一声笑出来。
直到刚才一直纠结在脸上的凝重感终于有了破冰的迹象。
见到这番景象,凤镜夜几不可见地扯着嘴角笑了。
浅淡的笑容里有几分欣慰。
道明寺椿生日宴会那一天,凤镜夜确实得了感冒。
但他自觉还没有到卧床不起的地步。
然而,就在他准备挣扎着穿戴整齐去赴宴的前一刻,姐姐自说自话地接了有栖川润的电话,并且回绝了他出席的机会。
对于姐姐的自作主张,凤镜夜虽然起初多是怨怼,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涌上心头的却是源源不断的感激。
毕竟那个时候的凤镜夜远远没有考虑清楚,朋友和利益,这座天平的倾斜比重。
当然,直至今天为止的凤镜夜仍旧在为这件事纠结不已。
所幸,聪明的他暂时找到了平衡的方法---在真正的抉择之日来临前,他情愿一直这么拖延下去。
凤镜夜对于自己的决定不是不感到愧疚。
并且,这份愧疚的情绪中的大部分都起源于有栖川润。
这些天,凤镜夜也会偶尔就莫名地想起有栖川。
他从不断地反问中得到确定的答案:
有栖川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哪怕不考虑有栖川家的背影,也值得一个人全心全意地追逐。
凤镜夜是这么断定的。
这也是他向有栖川润提出约会的目的。
我和她之间,能否纯粹地交往呢?
凤镜夜的愿望多么美好而坚定。
可真到实践的时候,却还是顾虑重重,巴不得临阵脱逃才好。
他由衷地怨恨着举棋不定的自己。
但总会有办法的,只要她还是自己名义上的相亲对象。
悄悄地瞄着有栖川的侧脸,凤镜夜这么安慰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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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栖川润没发现凤镜夜的窥伺。
此刻,她的注意力早就被另一边喧闹着的环和Honey前辈吸引过去。
须王环那头鲜黄的头发实在太过醒目,即便是在他不停奔跑的时候,也能让人迅速捕捉到他的身影。
有栖川润眯着眼打量和很久,这才发现须王环的身上也穿着和凤镜夜类似款式的花衬衫。
并且,面容英俊的须王少爷对于自己的着装十分骄傲,正拎着衣服的两角一边向春绯展示,一边高声宣扬“花衬衫等于好男人”的理论。
真是匪夷所思的品味。
有栖川润在心里暗暗评判道。
她回了头,正巧捕捉到凤镜夜尴尬地回转视线的模样。
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面前平静的海面时,又无暇去顾及其他的事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浑身发冷。
“镜夜,我……”
有栖川润想要尽快地离开这片危险之地。
话还没说完,身边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就抢先说道:
“凤君,能不能暂时把润还给我们?我们这群冰帝的来客可是时刻惦记着领头人呢。”
有栖川润忍耐越发强烈的不适感,强撑着过头,看见近在咫尺的广濑,她狭长的眼眸里还有深藏的担忧。
有栖川润冲她安抚性地笑了笑,却引来她更加威严的瞪视。
凤镜夜把两人的无声交流看在眼里,只觉得摸不着头脑。
但冰帝的学生都这么明白地要求了,作为东道主也不好再霸占着有栖川润不放。
他握着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说道:
“是我失礼了,那润就麻烦你照顾了。”
广濑的目光一下子犀利起来。
望向凤镜夜的眼神里似是藏了无数支质地冰冷的箭矢,攻击间一点情面都不留。
广濑不是不谙世事的稚童,当然听出了凤镜夜话语里把有栖川视作己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