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在哪里……好,我处理完事情就过来找你。”袁诗诗挂掉电话,倚着柱子望着面前站着的一男一女,缓缓才开口道:“我还是不明白,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她是在大清早就看到这两个人在店门口等着,他们来找的人却不是她,是茹薏。这两个人她都认识,一个是和傅岑川一起出现的,一个是茹薏的好朋友。
“案子就要开庭了,我不希望在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前跟傅家的人扯上关系,我想茹薏应该也不希望这样。”这两个人找不到茹薏,便告诉她,傅岑川和梅家千金的订婚宴就在今晚,他们从国外赶回来,就是想要告诉茹薏,这是最后的机会。
“袁小姐,委托你做这个传话人也是情急之举,我们还有急事要去处理,我知道你要去跟她见面,我们也不求你劝她什么,只是请你把订婚的消息告诉她,她有权利知道,要怎么做,由她自己决定。”佳慧说完,看了下时间,拉着阎晓便要走。
“时间和地点都在这个上面……”阎晓给袁诗诗塞了一张卡片,“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拜托你告诉她。”
袁诗诗接过卡片,扫了一眼,佳慧已经在一步开外,停下来又低声说:“袁小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这两家人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不会害了她,她是你的亲人,不要自作聪明,反而把事情搞砸。”
笑话,她为了这个官司准备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再生是非。
半小时后,袁诗诗出现在城南一条待拆迁的老街,茹薏已经在那等她。
“只是一个字,还不能说明什么。”看到那枚金锁,袁诗诗并没有觉得轻松。
茹薏指了指巷子尽头的那家店铺,“我问了朋友,他们让我来这里找,你没来之前我挨个问了,这的人一看就说,是那家的。”
顺着茹薏指的方向,是一间简陋的银器加工店面,都称不上是店面,墙壁上白色那层脱落得差不多了,被烟熏得黑黑的,店门口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出,一个简单搭着的台面和一把木质椅子,顶上的牌面“吴记”二字只剩下一个“口”和一个“、”。
“做的人还在吗?”
“过去问了才知道。”茹薏走过去,店里只有一个老阿婆,摇着蒲扇睡在躺椅上,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就在她们想要闯进里间时,传来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谁在外面?”
是一个穿着T恤运动裤的年轻男人,他手里拿着一碗黑乎乎的大概是中药,看到外面站着的两个陌生女人,放下碗走过来。
“两位,有事吗?”
“我想找做这个的人。”茹薏省去了解释,直接把东西递过去,那年轻男人看到锁片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他不太好,你们跟我来,轻些。”
说着把人往里间引,同样是破旧的屋子,窄小的床上躺着瘦得可以说是皮包骨的一个老人,直直地躺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嘴巴张着,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年轻男人把那枚锁片放到他手里,老人触碰到时,眼中有了细微的反应,他摩挲着锁片,叹了口气。
年轻男人用方言凑近老人耳边问了话,然后又问茹薏:“你们想要问什么?”
袁诗诗抢先问了,“想请问老人家,这枚锁片是为谁打的?是不是姓傅?”
问题又被翻译成方言发问,老人嘴合上,又张开,年轻男人抬眼,点点头。
“请问老先生,是不是傅云生?”茹薏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一次没有经过翻译,老人眨了眼睛,嘴巴一张一合,然后眼睛闭上,嘴也闭上。
年轻男人对茹薏说:“阿公说是的,很肯定。”
三个人走到屋外,茹薏心中有些莫名的难受,没再说话,只听他们两人在聊。
“阿公也就是这几天了,你也看到他这样,要上庭是不可能的。”
“那能不能麻烦你做个见证……”
他们还在聊,茹薏已经侧身走开了,她心里清楚,即使能证明是傅云生的东西又怎样,她虽然不懂法律,但这逻辑关系还是能理顺的。她很矛盾,对于这场官司、这笔遗产,她的兴趣远没有袁诗诗的大,她现在已经能够确定,外婆曾经和傅云生有过一段过去,这其实已经不是重点,关键是另一份遗嘱,到现在都没有公开的遗嘱,会引起轩然大波的遗嘱。
“那么吴先生,我们先回去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们再联系。”袁诗诗掏出名片的时候,一张纸片飞了出来,飘到茹薏脚边。
捡起来,上面是一个时间,还有一个地址。
才刚看一眼,就被袁诗诗抢了回去。
“这是什么?”她们已经走出来,茹薏看袁诗诗的反应,有些疑惑。
她轻描淡写带过:“没什么,朋友酒席。”
“什么酒席?”茹薏扼住她手腕,没打算放开。
“和你无关,你放手。”
“和我无关?”茹薏盯着她,然后放手,“我倒要去看看,是不是和我无关。”
“我说——”袁诗诗叫住茹薏,对着她背影说道:“你还是不要自讨苦吃了。”
茹薏苦笑:“你什么都不懂。”
“你还嫌麻烦不够多吗?有什么事不能等到开庭后再做,你去了又能怎么样,他已经不记得你了,忘了就是忘了,今晚那个地方一定会有媒体,你是想在开庭之前闹一出头版?”袁诗诗声音变冷,“我在挽回家族的颜面,你打算把最后剩下的一点点尊严都丢掉吗?”
茹薏没有理睬,去纸片上写的那个地方,算算日子,也该到了,错过了今晚,可能就再没有机会了。
傅岑川,我从没有放弃努力,希望你也一样。
樱桃肉(六)
“这就是你处理好的事!”
傅逸之黑着脸,背着手站起来,冲着傅斯维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太天真了!”
“梅传圣没有管好自己女儿,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本来就没把他手上那些股份算进去。”傅斯维也是刚知道,梅蔓在今天早上把梅氏集团持有的云生的股份转到傅岑川名下,“我以为你跟梅传圣已经沟通好了,要不是他把股份全都转到梅蔓名下,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只能说你低估了他对梅蔓的重视程度,而我们低估了傅岑川在梅蔓心中的地位。”
“订婚宴那边还是要过去一趟,毕竟关系到云生的脸面。”傅逸之按了按眉心,“梅家怎么闹是他们的事,我们这边不能乱。”
“确实要过去,好好的订婚宴没有女主角,怎么都说不过去。”傅斯维却好像胜券在握地说:“今晚记者朋友那么多,不趁这个机会公布一些旧事,岂不是浪费了。”
傅逸之撇他一眼,不苟言笑:“都安排好了?不要出岔子。”
“放心,一直盯着,两手准备。”傅斯维手指在唇边掠过,“这个事情处理完,我才有精力去做另一件事。”
傅逸之闻言侧身,想从傅斯维突然浮现笑意的表情上探出究竟,“我不建议你在那件事情上做文章,那是一招险棋。”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心的?”
傅逸之眉一扬,“阿维,你跟我开玩笑?”
“父亲,你不是一直想要我成家吗,别人都能接受,怎么就不能接受她?”傅斯维起身,两手插——在裤子口袋。
“她算什么……”傅逸之蹙眉。
“她?”斯维嘴角一抹笑,“父亲,可别忘了,在爷爷的遗嘱里,她可是云生正牌的主人。”
“我提醒过你,没有这件事。”
“一辈子这么长……”斯维笑意未尽,“以后的事又有谁能料得到,还是保险一点好,更何况——我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很喜欢。”
背后的人还想说,傅斯维已经把门拉开,“父亲,再不过去就要迟到了。”
傍晚六时不到,金碧辉煌的市中心最高那幢大厦,最高那一层,最奢华的布置,只为这一场订婚宴席。
客人纷纷入席,傅岑川独自一人站在被屏风隔断的角落,望着脚下整座城市。
他在早晨醒来之后便已经有了决定,只是没有算到梅蔓这么决绝,即使离开,也要在他心里留下不可去掉的一段记忆,她就是要让他记得,曾经有一个人,对他从未改变。这个丫头,就连放弃也是那么默默地壮烈。
佳慧那边的事应该办得差不多了,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太可惜,虽然有些急了,但只要能达到他想要的舆论效果就行了。他一直不想去争,只是被逼到一定程度,为了自保而已。
他已经记起来了,很奇怪,当下并没有很强烈的冲击,除了失落,还是失落,他错过了她又一个两年。
虽然有更急的事想要去做,他也只能先处理好这一摊事情,才有精力去找她。
茹薏,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很快就会结束一切,到你身边。
“傅先生,时间就要到了。”
“哦。”傅岑川笑着对过来的人道,“忠叔,我竟然有点担心了。”
“阿川,放心吧。”
傅岑川远远望一眼热闹的大厅,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