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国外知名的大师来校演讲,临时请来的德语翻译因为紧张与专业不精,将大师的演讲译得漏洞百出,那时正巧回国玩的陆廷在礼堂里听讲,素来要求严格的他自然不容许翻译将大师的精彩演讲译得凌乱不堪,所以他要了话筒,亲自上阵翻译。
那真是一场生动无比的演讲,很多年后还被老师同学们津津乐道,而她,在那场演讲里,只记住了那张脸。
作为一个普通学生,要到他的联系方式,知道他的身世背景是那样艰难,他不是学校邀请的嘉宾,没有跟同学朋友一起,演讲完后他人就消失无踪,没过多少天,大家都忘记了他,而她,却从来没忘。
四年后,她大学毕业,开始找工作。因为大学努力刻苦,成绩优异,长相又不错,所以很多不错的公司对她抛出了橄榄枝,而她却在某次面试经过一栋摩天大楼时的时候,看到他从里面出来,问了公司的工作人员后,她才知道,他是那家公司董事的独子。
那时那个公司并没有对外招聘适合她的岗位,但她还是投了简历,最后,她成了那家公司的前台,只为偶尔能见到他,至于别的,她从未奢望。
经历过母亲的被弃与自杀,她对于人生一直抱着悲观的想法,钱财利禄都可通过努力得到,唯有爱情,要用一生去耕耘,所以,她走上了追求爱情的不归路。
他并不常来公司,虽然已经任公司的总经理,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偶尔在公司的时候,都加班到极晚。
他来公司并没有规律,所以她每天都在公司加班,如果当天的工作做完了,就看书,从管理到财经,从诗歌到金融,无所不看,公司有一个员工书库,她是去得最勤的人。
那天,他加班出来,看到她,与她打了招呼。
那天,他加班叫餐,知道她在,替她叫了一份。
那天,他忙到深夜,让她帮忙泡咖啡,并请她喝了一杯。
那天,她身体不舒服,趴在前台休息,他为她披了一件外套……
……
繁华的城市,忙碌又孤独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两人渐渐有了默契。
只要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想要什么,往往只是一个表情,她就能替他做好了一切,加之人又聪明好学,所以她很快调到了总经理办公室,成为他众多秘书中的一员。
因为深爱着,把他的一切当成自己的一切,无论怎样付出都无所谓,所以她职升得极快,很快就成为了他最依赖最信任的专属秘书,随时待命。
要捅破那层窗户纸是那么容易,陌生的城市,漫长的出差,他喝醉了酒,她没有反抗,一切就那样发生了,然后自然而然地在一起。
曾经她是感激他的,她来自底层,他身边没有一个人认同她,支持他们在一起,但他从来没将那些反对放在心上,他向来是个我行我素的人,无论是对人,还是对感情。
她聪明好学,才能出众,心灵手巧,又极听他的话,他渐渐地依赖上了她,衣食住行,都靠她打理。
那时,她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温馨平淡,细水长流。
直到许茉出现。其实那个女人除了有一个据说不错的身家,其他地方并不如她,但是她年轻,会撒娇,每日里像个活泼的精灵,不像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唯恐一个不小心就做砸了事,惹他不悦。
因为太在乎,所以太谨慎,过分谨慎的人素来没什么趣味,陆廷身边很少许茉那样古灵精怪的人,会上心,其实在情理之中。
却不是她能接受的结局,直到死,她才明白,陆廷爱的,不是人,而只是那样鲜活的生命,不像一潭死水,而她,表现得就是一个湖,无论内里怎样波涛暗涌,表面都平静无波。
她选择了死,所以她没看到陆廷和许茉的最终结局,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她重生了,她选择不走那条路,陆廷喜欢什么样的人,跟她无关了,她只想,好好做自己,不愿一次次忍得内伤,不愿一次次人前强笑,人后落泪。
陆廷篇
就算是一条狗,养了八年都会有感情。
陆廷一直记得江亭从庙里回来拿走江涵的骨灰的时候,说的这句话。
江涵死了已经有三年了,他却永远忘不了最后看到她的那一幕。
满地的血,打扮着装素来严谨稳重的她形容枯稿地躺在那堆血迹中,呼吸已无,身体冰凉,隆起的小腹里面的生命,已经停止了跳动。
他记得她手里拿的那支手机,手机停止的画面,是他的手机号码页面,只要轻轻一按,他的手机铃声就会响起,他再忙,都不会放弃她的生命。
但是她放弃了,放弃的不仅是她自己的生命,还有,他们的孩子。
是绝望到了顶点吧,所以才会选择这样毫无尊严地死去。
她在的时候不觉得有多重要,死了却常常想起,尤其是加班的时候。
想起陪着他的那盏灯光,午夜的一杯咖啡,安静的夜里副架驶座上陪他的身影,到家后的一碗热汤,无论遇见什么事,看到他后,始终如一的笑容……
他再也没有遇见过厨艺那么好的女人,所以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都会想起她。
他再也没有遇见过从来只用温和笑脸对他的女人,所以每次有人对他生气,甚至仅仅是面无表情,他都很怀念那个笑容。
她以她的方式,渗透在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她是爱他的,只是他一直以为,她的爱,和他的一样,没了也能活,而现在,他终于明白,没了她的爱,他能活,却一定没办法像她在的时候,活得那么好。
他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么爱他的人!
所以,如果有来世,我会用爱来偿你。
第30章
秦优当下就被噎住,要论耍嘴皮子,她差江涵的不是一点点。
“好了,你们别吵了,”许浩庭有些头疼地看着一家人,转过头,他又一脸诚恳地看着江亭,“小亭,对不起。”
“小涵,走吧。”江亭没有理会许浩庭,抱着箱子转身就走。
江涵转身跟上。
“我送她们回去。”看许浩庭一脸筋疲力尽的样子,陆廷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也去吧。”许浩庭这会儿着实不想在家里待着。
陆廷知道许浩庭的意思,点点头,两人跟了出去。
“姐,你真的打算去支教?”前边,两人走着,江涵忍不住又问道,本来她以为江亭只是说说,没那么快走的,却没想到她打算第二天就走。
“嗯,有人在等我。”江亭点头。
“谁啊?”江涵一脸好奇,据她所知,江亭嫁入许家这些年,早和之前的同学朋友淡了。
“是大学的一个同学,出去玩的时候碰上了,”江亭解释道,“他也想去支教一阵子。”
“有个伴我也就放心了,”江涵松了口气,现在江亭这状态,她还真担心她一个人出去支教那么久,“男的女的?”她还是比较在意这个的。
江亭笑了笑,抬头看了江涵一眼:“也许不久,你就会有一个新姐夫了吧。”
江涵一怔:“你是说……”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爱上他,但我愿意去尝试,”江亭的语气很轻,如果说之前还对许浩庭抱有些许念头的话,那么经历了今晚,她所有的念头已经断绝,“他是个好人,这么多年,他一直没忘记我。”
“那就好,”江涵真心替江亭高兴,有些路,两个人走,总比一个人容易,“其实婚姻也就那么回事,处得好就在一起,处不好就分开,这世上男人千千万万,总能遇上合适的。”这话,她是对江亭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小涵,你比我理智。”
“其实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已。”这么久了,她从未入过江亭与许浩庭的戏,自然能超脱。
后面,不知何时跟上来的陆廷和许浩庭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两人间的气压跟前边的江亭和江涵相比,低了许多。
到了门口,司机早已开好了车门,江涵江亭先进了后座,自己则坐在她旁边,隔开了江亭和许浩庭的距离。
车子平静地驶了出去。
没有人开口说话,气氛安静而又压抑。
沉默间,江亭的手机响了起来,江涵不知是谁打来的,江涵只听她说了两句“明天早上去民政局办离婚”“下午在机场等我就好”后便挂了电话,但车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打电话来的人,是江亭想要尝试去爱的人。
江涵感觉到江亭接电话的时候,身旁的许浩庭身体明显一震,看了他一眼后,她收回了目光。
本是相亲相敬的恩爱夫妻,现在一个却带了怀孕的小三住入家中,另一个决定投奔他人怀抱,爱情有时候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能让毫无关系的两人情浓于水,也能让情浓于水的两个分道扬镳,不过,就算是分开,也比在一起将就好。
车子很快到了酒店,几人下了车,许浩庭本想跟去的,但江亭没让,最后他只能目送着江亭进入酒店。
“回去吧,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陆廷拍拍许浩庭的肩,从小一起长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好友这样的表情。
“你说,我是不是选错了?”许浩庭有些涩然地问,刚刚在许家,秦优的表现,让他相当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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