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忘之间 (陌言川)

是不是被坏人欺负了？那种可怕的可能……他连问都问不出口……
卓越却没有领会到他话里的意思，此时他的面色冰冷，目光更是冷冽地看着徐慕延，桑恬之所以会一个人躲到那个无人的角落，之所以会如此失魂落魄，之所以会在大雪天晃荡一整夜……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心底却断定，桑恬会如此的唯一原因，就是眼前这个人。
“徐慕延，我不知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事情，让她难过得一个人躲起来，你没有办法想象我找到她时，她一个人卷缩在角落里的样子。如果今晚找不到她，她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那个小角落里，那么冷的天，她一个人呆在那儿，如果没有人发现……”卓越没有继续说下去，也说不出口，那种后怕的心情让他喉咙一梗，双眼微酸。
徐慕延再一次僵住，几秒钟之后才消化掉卓越的话，一颗心跟随他的话一紧一松、一上一下，想出声辩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她还给他发照片，对着镜头笑得那么开心。他的视线转移到卓越怀里的人，她的脸色那么苍白，眉头皱得紧紧的，原本粉嫩的唇干裂无色，他沉声开口：“把她给我。”
卓越却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引得怀里的人不适地轻声呻~吟，他立即将手放松，低头看到她眉头越蹙越深，额上竟然冒出一颗颗细小的汗珠，呼吸有些急促。虽然他很清楚，桑恬现在已经跟徐慕延在一起了，他这样抱着她……是不应该的，如果她清醒着肯定会挣扎，但是此刻他不愿意将她交给徐慕延，只低声说：“你去开车，必须马上送她去医院。”
徐慕延看着几乎可以称之为狼狈的卓越，固执地抱着桑恬不撒手，突然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耳里听到桑恬细小的轻~吟，拳头紧紧握着，最后再摊开，“你在这等我，我马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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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恬终于安静下来时已是清晨时分，天际开始泛白，此刻病房里安静得只听到输液滴答的声音，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偶尔还会抽搐一下，乌黑细软的长发散落在白色的病床上，衬得那张瘦小的脸蛋愈发苍白如纸，细小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睡梦中都不得安生的摸样。
徐慕延紧紧握着她的手，下颚紧紧地绷着，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当他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泪水，顿时心如刀绞。
他抬手轻轻抹去她的泪水，泪水却越抹越多，他终是忍不住俯身将她抱在怀里，似哄小孩般地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此刻他的脑子一团乱，他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心底却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她会变成这样，肯定是因为他。
卓越处理好伤口后，靠在病房门边的墙上，此刻不知道是该走该离，理智上他应该离开了，可是他做不到。
如果她跟徐慕延在一起得到的不是幸福，那他就绝对不会放手。
病房门一推开，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徐慕延靠坐在床上将桑恬拥在怀里，声音极低极温柔地哄她，如果不是看到桑恬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小脸，紧闭的双眼，他一定以为徐慕延真的只是在哄闹脾气的桑恬。
尽管如此，那画面还是温馨得刺伤了他，脚步再也迈不开，视线与徐慕延对上时，眼底的失落来不及收起，忽然觉得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个失败者，而眼前这个男人，他昔日的好友，总是赢得那么理所当然。
一点点隐去眼底的情绪，他关上门离开，仅仅是离开病房而已，他静静地靠在门外。之前帮他处理伤口的年轻护士经过时，看到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面容比刚才还要憔悴，眼底下的青黑显而易见，最重要的是他眼底流露的浓浓伤感，让她忍不住开口：“先生，你要不要紧？”
卓越眸色瞬间清明，面上的表情慢慢隐去，淡声说：“我没事。”
年轻护士将信将疑，本想再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止住了，凌晨三点多时，这个狼狈的英俊男人神色慌张地抱着一个瘦弱苍白浑身抽搐的女人冲进医院，另一个同样高大英俊的男子疯了似的喊医生和护士，几乎惊动了所有值班的医护人员。这个男人再三确定女人已经没事后，才肯去处理伤口，明明是这个男人把女人抱到医院的，本以为他才是女人的男朋友或者老公，但是此时他却孤寂悲凉地靠在门外……
今年是她在医院工作的第三年，生离死别的场景见得太多了，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不免小声感叹一句：“爱情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好复杂。”
年轻护士自以为已经走远，却不知那一声感叹落入卓越耳中，他也忍不住自嘲一笑，确实是个折磨人的东西，曾经只是守候在她身边就能甘之如饴，如今却只余一身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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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瑞晴和苏寻一大早就赶到医院，远远的就看到坐在病房门外座椅的卓越，走至他身前，才发现他额角上贴着白色的纱布，渗出星星点点的血红，双眼紧闭，脸上带着不正常的微红，周瑞晴看着这个面色憔悴的男人，忍不住蹙眉，轻声叫唤：“学长？学长？”
没反应，她犹豫了一下，抬手轻轻触上他的额头，顿时被他过高的体温惊吓到了，周瑞晴本来就不是个斯文的女孩儿，苏寻和桑恬时常提醒她“文明点儿”。此时看到卓越这个样子更是觉得来气了，就没见过这么死心眼的男人，几乎是脱口而出：“妈的，老娘怎么就没遇上这么痴情的男人，桑恬也是个傻瓜，一个个都是傻瓜，身边就没个正常人似的，寻寻赶紧叫护士！”
苏寻无奈躺枪，转身去找护士了。
这几个月以来，卓越没日没夜地工作，烟酒更是不忌，身体早就超负载了，昨晚一整晚几乎都是是寒风雪夜中度过，找到桑恬后又将自己的外套和围巾全部裹到她身上。卓越发烧了，高烧。
所以原本来探望桑恬的周瑞晴和苏寻，只得先照顾忽然病倒的卓越了。
周瑞晴在学生时代曾偷偷喜欢过卓越，喜欢得特别隐蔽的那种，连跟她最亲近的桑恬都不知道，后来卓越喜欢上桑恬，她就特别理智地选择支持他，她的爱情观是：“我喜欢他，但是他也要喜欢我，我才会更喜欢他。他不喜欢我，那我也不要喜欢他了。”
所以卓越不喜欢她，她也不要喜欢他，就是这么简单纯粹，或者说她是个胆小鬼，她只是害怕受伤而已。
苏寻回去开店了，周瑞晴守着卓越，越发觉得自己身处一个怪圈，身边一个个都是又偏执又死心眼的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如此。
她盯着他紧闭的眼睛，开始小声地嘀咕：“学长，你就别那么为难自己了，桑恬不喜欢你，她有徐慕延了，你知道的，她从大学时期就那么喜欢他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喜欢他。要不你也喜欢下别的姑娘吧，比如我啊！如果你喜欢我的话，我也可以考虑一下再次喜欢你的。”
“好吧，不一定要喜欢我，你喜欢一下别的姑娘也行啊！天涯何处无芳草是吧？”
她嘀嘀咕咕了很久，来来去去就是在劝说卓越忘记桑恬，当然这些话沉睡中的卓越是听不到的，她纯粹就是在自言自语。
大概是周瑞晴太吵了，就在周瑞晴说到：“刚刚那个小护士一直在看你，一脸担忧啊，我盯着她的时候她还脸红了，大概是看上你了……”，卓越就醒了，大概是因为打了点滴，睡了一觉之后，他的眸色清明不少。
他醒来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几点了？桑恬醒了没有？”
周瑞晴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已经下午两点了，我中午去看过了，还没醒，”犹豫了一下便劝他：“徐慕延一直守着她，你就别操心了，好好休息吧。”
这么久还没醒？卓越掀起被子就坐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刚退烧头还有点晕，他坐在床边定了定神之后才站起来，“我去看看她。”
他说走就走，周瑞晴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走到门口了，她连忙跟上去：“等等！我也去。”
两人走到门口，刚要推开病房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几声摔碎碗碟的声音，随后是桑恬虚弱微哑的声音，却字字坚定不已：“徐慕延，请你离开！我不想见你！你走！”

第35章 萧然一梦

桑恬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十八岁那年，曾经那样毫无畏惧地对徐慕延说：“你做我男朋友怎么样？”他的表情有点吃惊，又好像很高兴，随后又好像不高兴了。
她摸不准他变幻莫测的表情,他沉默地盯着她许久许久，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气氛就这么沉默着，让她原本胀鼓鼓的勇气瞬间瘪了一半,脸也微红了，再次开口时却还是那样地毫无畏惧：“那我做你女朋友怎么样？”
“好。”这一次，他就像抢答般,那样迅速地应道。
“啊？”她呆住了。
“你做我女朋友，我说好。”他重复了一遍，眸色认真地看着她，好似做了一个艰难而重要的决定。那时候她没想到的是，五年前他离开前的那晚，他同样做了一个艰难的选择，她看到他眼底浓烈的悲伤，欲/望的克制。
他忽然夺过主权，最后反倒是她迷糊了，反复问他：“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不骗我？”然后就在那天他带她出去玩，去看电影，他们的初吻也是在那一天。他是极其纵容她的，那两年她快乐得泥足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