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忘之间 (陌言川)

桑恬硬着头皮走向吧台，跟莫妍道别：“莫姐，我忘记了，我今天来是跟你道别的，明天我要回T市，大概两个月后才回来，你不用特意给我留位置了。”
“啊？干嘛要回去那么长时间？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莫妍对此同样很惊讶。
“没什么，就是想家了。”感觉到身旁的男人灼热的视线，桑恬顿了顿又说：“还有就是……最近好像有点烦躁了，想回家静一段时间。”
卓越眸光瞬间沉了下去，期待落空，随之而来的是说不出的失望和苦涩，他知道她后面那句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
桑恬跟莫妍说了一会儿话便要走了，卓越抓起钥匙跟在她身后，低声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桑恬拒绝。
“卓越，你点的套餐马上就好了，你不吃了吗？”莫妍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不吃了，你先记我账上。”
桑恬顿住脚步，抬头看向他，似乎叹了口气，“你去吃饭吧，我等你便是了。”
卓越错愕了几秒，似乎不敢相信，“真的？”
“嗯。”她转身走回位置上，卓越反应过来后裂开嘴笑了起来，温暖纯粹的笑容彰显他此刻的好心情。
一个小时后，卓越的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桑恬没有像往常那样急着下车，她静静的看向前方，神情有些犹豫，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
“你放心，我答应你不会去找你，回家好好休息，玩得开心点儿，我等你回来。”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卓越的声音轻轻地从唇间逸出，带着一丝虚无缥缈的失落。
“嗯，谢谢。”桑恬低下头，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那……如果你碰到徐慕延……”
“我会转告他的。”
“好……谢谢，那我回去了。”桑恬低着头推开车门。
“嗯，回去早点睡觉。”卓越也从车上下来，如同以前很多个夜晚一样，站在黑暗中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不见。
桑恬忽然觉得无比轻松，脚步轻快地超前走，一踏入楼梯口她便顿住了。
咦？？怎么……楼道灯又换了？？
温馨暖黄的灯光笼罩在狭小的楼道里，竟然有种淡淡的温馨的感觉，正巧有一对中年夫妻下楼散步，也奇怪地盯着楼道灯，中年女子有些迷信道：“总觉得怪怪的，昨天才说这灯太亮了，今天就换了，太灵验了，该不会是闹鬼吧？”
中年男子笑呵呵道：“别瞎说，我今天下午看到有人扛着楼梯过来换的，我还跟那工人聊天了，这才知道这灯啊，原来不是咱小区物业帮忙装的，听那工人说是一个年轻的先生叫他过来的。虽然不知道那先生为什么帮忙换灯，大概是沾了这楼里的某个人的福气了。”
中年女子仿佛舒了口气：“那就好，换来换去，跟别的楼道都不一样，怪吓人的。”
中年夫妻的声音渐行渐远，桑恬愣在原地，抬头看向那盏灯，暖黄的灯光一点也不刺眼，暖暖的温馨感。
她忽然想起那家西餐厅的灯光，暖黄的灯光下，徐慕延分明好看的轮廓还有那异常柔和的神色。
此时，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道很淡很淡的暖流轻轻地滑过心底，留下一丝淡淡的余温，暖暖轻轻。

第24章 是惊喜吗

坐了将近十一个小时的火车,晚上七点桑恬从火车上下来，站在站台上还是有些恍惚。清晰的记得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寒假，学校刚放假一个星期，她在电话里告诉他说想他了,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出现在T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在T市的那几天,她每天早出晚归，还跟爸妈撒谎称是有几个同学到这边玩,她做导游去了。她从小懂事听话，爸妈对她的话毫无怀疑，还非常热情地让她把同学带到饭店吃饭,她哪敢呀！眼看快穿帮了，最后她只能求他快点回家，第四天晚上他终于肯回去了。
T市是小城市，想坐飞机还得坐几个小时的车程到临市才行。所以最方便的还是坐火车，临近过年火车票非常难买，何况是当天的，他们从黄牛党那里买到一张站票已实属不易。
她在站台上看着他跟随拥挤的人群上了火车，清俊挺拔的他站在人群中显得那样夺目，她眼里一直只有他。隔着玻璃窗，他站在车厢里静静地凝视着她，她忽然好舍不得，扁着嘴傻傻地流眼泪，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火车快开了，她急急忙忙地狠狠擦掉眼泪，想要看清他，人呢？他怎么不见了？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在车厢里搜寻，他刚才明明就站在那个位置看着她的，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她慌忙转身想往前走几步，却在转身那一刻撞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她完全傻掉了，仰起头看着那个本该在火车上的人，挂着泪珠的睫毛轻轻扇动，不可思议又惊喜万分的道：“你、你怎么下来了？火车不是快开了吗？”
他的笑容温柔得可以溺死人，抬起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低声叹气：“有个傻瓜哭成这样，我得把她哄笑了才能走啊。”
她破涕为笑，却还是有些委屈：“你才是傻瓜呢，你看我笑了，你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火车马上就要开了。”她说完又挤出一个笑脸，双手推着他，站台上的人不多但是也不算少，就算那时候她脸皮比较厚，被他这样抱着，多少会觉得不好意思。
看着她被寒风吹红的双颊，红红的鼻尖，哭红的双眼，小巧嫣红的嘴唇，像只可怜又可爱的小花猫一样，他忽然倾身吻住她，吻了很久很久，直到火车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她被他吻得昏呼呼的，结束后她傻傻的问：“火车走了，那你怎么回去？”
“那就不回了。”他揽着她走出站台。
“那怎么行？怎么办？票好难买的，万一你真回不去了怎么办？”她是真的急了，过年必须要回家的啊！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现在陪我去吃饭。”他心情似乎特别好，又低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第二天早上她还在睡梦中时便收到他的短信：“傻瓜，我回去了，我们开学见。”
——
忆起当时的场景，桑恬不自觉的淡淡笑了起来，但是很快便收住了。
她没有告诉爸妈她回家的具体时间，从火车站出来直接打车到自家饭店，给了爸妈一个惊喜。
“丫头，怎么回来也不跟爸爸说一声，我好去接你。”桑爸爸笑得眯了眼，拉着女儿仔细打量，“怎么看起来又瘦了，这次要多呆几天，我跟你妈非得把你养胖不可。”
桑恬笑了起来：“爸爸，你不知道现在流行骨感吗？我这样很多人羡慕着呢！你和妈妈就别老是想着把我养胖了，我这样挺好的。”
“哪里好了？以前有些肉呼呼的多可爱。”桑爸爸不赞同道。
“以前那是婴儿肥……”每次回来都要被说一顿，桑恬是真没觉得自己有多瘦，周瑞晴还羡慕她呢！自从五年前她一点点瘦下来后就一直保持现在的体重，她自己倒觉得现在这样刚好。看到妈妈也围过来了，桑恬连忙转移话题：“我好饿啊！爸爸我想吃你做的蛋炒饭。”
一听女儿饿了，桑爸爸连忙挽起袖子进厨房，“等等，马上就好。”
桑恬挨着妈妈坐下来，陪她聊天。
现在她心情完全放松下来，在爸妈面前能永远像个孩子一样，简单快乐。
——
徐慕延是在桑恬回家的第二天才知道她已经回T市了，他打电话她不接也不挂断，发短信给她，她均不回复，到哪里都找不到她。最后在“彼岸”碰见卓越，他才知道她回家了，还有……她带给他的话。
说不清是苦涩还是气闷，或者都有，她竟然让卓越给他传话。
他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心情尤为烦躁，还有三天就是她生日了，每年这个时候他的心情都无法控制的低落，心底空荡荡的，烦躁、气闷、还有他一直不想承认的心痛，那种复杂的心情一直持续到9月初才慢慢恢复。
徐慕延承认许多记忆一直被自己强行压制，也觉得自己很成功，因为他能控制自己极少的去想她。只是每年这个时候他都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总是不经意间闪过她在他身/下的画面，她眼底藏着不堪一击的脆弱，声音低入尘埃，“慕延，你要不要我？”“慕延，你会娶我吗？我们会结婚的吧？”
那十几天是他一年当中最难熬的日子，但是只要熬过了，便会奇迹般的好了，他又变回那个沉着冷静的徐慕延。
徐慕延靠坐在沙发上，紧紧闭上眼睛，他又想起那些画面，想起卓越说过的那些话，想起回来后桑恬对他的冷淡，一个个画面沉重地让他喘不过气。
今年那种复杂的心情更甚……
蓦地睁开眼睛，徐慕延告诉自己，不行，他一定要去找她，他一定要在今年这个时候做点什么，不然他会疯掉的。
——
桑恬25岁生日那天早晨，照例接到快递员的电话，她匆匆下楼签收，她不用看就知道是卓越送她的生日礼物，这几年她的生日都是在家过的，每年生日的早晨便收到他的礼物。
卓越靠在隐秘的墙角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忽然很想走出去，很想让她知道，每年早晨她下楼签收的礼物是他亲手送来的。只踏出一步，又退了回来，他不想把她逼得太紧。